黑夜无星,圆月明朗。深邃的肃穆压紧了呼吸,清灰的云彩似弥漫进了空气。深蓝色的披风拖尾一顿一顿地摩擦在深色的地毯上,高大的法杖底部将那地毯也一并敲响。她身后紧随着手捧银器的人群,队伍整齐而冗长,目光虔诚而神往。道路两侧规则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严肃的脸庞,不论是身处队伍之中,还是火光之外,就如洗礼一般。
路终祭坛两旁的火光外列着两排席位,坐在那里的高贵之人身后,人群站立,熙熙攘攘。
那个人坐在席位上,颤抖着蓝绿色的眼瞳,绷紧了热得发烫的手掌。
队伍中的一人将手中与众不同的银器双手捧至握着法杖的女人手上。
“仪式可以开始了,丽莎大人。”
(一)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参与主持?!明明是由家主主持的重要家族仪式,为什么我却被要求坐在观众席上?!这不合理!”
“哦,塞拉大人。我向上帝起誓,仪式过程严格按照老家主的遗志进行。”
她提着长长的礼服裙摆小跑在灯光昏暗的长廊上,高跟鞋的鞋跟在紫红色地摊上留下钝闷的声响。丝毫不打算放过那可怜的老管家,本该披在背后的黑色长发同应垂在胸前的两绺发辫杂乱地拧在肩上,束住发辫的金属发圈藏在交错的发丝下隐隐映着不远处的灯光。
“我很遗憾,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您也明白,尽管称谓上都是家主,但是‘魔药’从属‘仪式’这点,以及‘仪式’首席才是正统家主这点是不成文的规定。‘仪式’是本家,‘魔药’是分家,老家主的遗书上确实是表达着这个意思,非常抱歉。”
“……”
“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塞拉大人。”
“是的。”
“晚安,塞拉大人。”
她凝视着老管家的背影咬紧了臼齿,全身的肌肉充斥着一种扭曲的嫉妒与愤恨,在不自然的肌肉活动下凭着那蓝绿色瞳仁尖锐地投射了出来。
不是送向那老管家的,而是刺向一个与她有着相似面容的女人——丽莎·赛尔贝特。
(二)
赛尔贝特机关是英国皇室专属的魔法机关。家族规定本是“长子继承”,可是出生同日的双胞胎与才能不容小觑的塞拉却令身体每况愈下的老家主在新任家主的选择上陷入了两难。
最终他决定将名义上统一、实质上却有所裂痕的“仪式”与“魔药”部门彻底切分,让这对双胞胎同作为“赛尔贝特家家主”管理各自的部门。
但是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分秒上仍是真·长子的丽莎,凭借她的平易近人与管理才能被选作了仪式部门的首席。
仪式,顾名思义是负责一切内外仪式开展的部门,说白了便是撑台面。技术含量低却面相大众,因而仪式首席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正统家主。
而本就勤奋、聪颖、天资过人的塞拉则被分至了魔药部门。魔药部门表面上是魔药研制,实际上大部分魔法术式的研究开发也由其负责, 技术要求更高但基本活动在幕后,成为了概念上的“仪式部从属”。
丽莎在魔法上没有才能,至少是比起塞拉而言。哪怕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魔力,也没有足以完美运用它的资质。
塞拉是天才,所有人心知肚明。但丽莎的温柔与感染力却捕足了人心。
「那个塞拉总摆着一张被谁得罪了一样的臭脸,真让人难受。」仆人们私下里也总会这样议论着。
塞拉知晓着一切,这也正是她所深深不满的。如果给予她与丽莎同等的家主权利,就算让她在幕后待一辈子也毫无怨言。但掌握了丽莎所学的一切术式与仪式步骤、又拥有自己强大技能网的她,却成为了丽莎的附属物。
「明明只是……比我早出生了几分钟而已。」
她的心里总会这样默念着,似乎已然被这情感占据了。她疯狂地进行着研究,为得只是有朝一日能够摆脱丽莎的压迫。
无法容忍。
直至“神罚”完成——
神罚,是塞拉暗地里研发的术式,同时也是药物。被施者的运势会不断衰落,直至生命殒殁。过程平和自然,简直就像是,神降下的惩罚一般。
然而施术人也并非会安然无恙。只有服用了“神罚”的药物才能够向他人展开术式,但侵犯神的领域总会得到惩罚。药物具有副作用,不过形式不得而知。
真是,可怕的双刃剑。
但她并不在乎。
只要能够让丽莎从她的世界里消失的话,只要能够让她的才能彻彻底底的得到认同的话——
什么惩罚都无所谓啊……!
就算最终堕入地狱也!!
(三)
自此她开始了复仇。
每天都会早起学习的她,早早到达饭堂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如同往日的魔法温习一般,她在丽莎的位置上施了术,这术式也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那天起,仪式部门的内部矛盾便透出了端倪。权利斗争、财务纠纷,接连不断。
长此以往,仪式的主持也问题重重。一方面是这些内乱,一方面又是家族各类事务,丽莎陷入了忙碌繁重的漩涡,直至心力交瘁——
终于病倒了。
她病倒之后,部分工作便交至了塞拉手上。塞拉一面将一切安排妥当,一面又同往日的伪装一样照顾着病倒的丽莎。她的微笑与关心丝毫没有令丽莎起疑,尽管有着高魔力的丽莎能够从这一切中感受到魔法的痕迹,但也不曾怀疑过这悉心照顾自己的妹妹。
直至丽莎病逝,塞拉完美地演完了一出戏,顺利登上了正统家主的宝座。
察觉到了魔法加害的丽莎,在死前立下了诅咒。劳累长病的一切压力、心寒、病痛、不甘……与那巨大的魔力一同化为了无形的诅咒。但她并不知道那罪人是谁,更无法将诅咒定向,只得让它四散而去,留下最后诅咒的言灵。
当然一切也并非没有丝毫痕迹。丽莎死后,药物的副作用也开始了。
以体质渐趋虚弱为开端,塞拉不断无端地咳血、疼痛。与此同时逐渐地,发色发白,眼瞳泛红。待发色全白瞳色红透,她的体型也出现了严重的异常——逆生长。
接下来的每年,她的生理年龄都会小上一岁。恐惧如深渊般袭遍全身,四季的交替也会令她焦躁不安,她惧怕着这样下去十九年后自己会彻底地从世界上消失。哪怕此前再表示着不畏一切代价,人也总会自私地妄图生存。
好在这样的逆生长在十二年后停止了。只是还未来及对这捡回条命表示欣慰,十二年中也流传开了各种流言蜚语。有说是赛尔贝特家结仇以至两代家主遭受诅咒的,亦有说这是莉莎不甘英年早逝在下任家主身上留下的诅咒,但更多的却是在说这是丽莎被嫉妒心肆虐的塞拉用黑魔法害死后塞拉得到的报应。她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除了药物副作用外没有留下痕迹,但似乎就是有什么被遗漏了。因为大众的猜测愈发的贴近真实,甚至从开始的戏称“真是像神降下的惩罚一样”,逐渐变成了简称“神罚”,巧得同事实如出一辙。
但说也只是说,拿不出证据的人不敢妄言反她,似是拥有证据的人又没胆量得罪她,一切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从流言蜚语变成了都市传说。
而这变成都市传说的过程却是百年之久。
这才是塞拉更为无法想象的噩梦,她拖着这副幼女的躯体,忍受着与日俱增的病痛,活过了百年。
这百年中有过各种各样的传闻,但也都逐渐在历史的洪流之中销声匿迹。塞拉强大的魔法庇护之下,赛尔贝特家,乃至整个英国,都将她奉为了魔法信仰一般的存在。
那如同神圣一样的,塞拉·赛尔贝特大人。
(四)
百年已去,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却又一次次承担着难以忍受的病痛伪装出安然无恙。
她总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了,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十年。即便只是猜想,她也坚信着这是真实,因为那就像是神托以的意志一般。
可是自己并无子嗣。
那么自己死后,赛尔贝特家又将何去何从呢?即便是分家,她也未能找寻到资质能够达到要求的孩子。
在确定自己仍具生育能力之后,她决定这下一任继承人由自己生产。
用这副身躯去生产,也许孩子降生之日便是她的死期了吧。但为了赛尔贝特家的荣耀,一切都无可奈何。
用魔法将自己的一个卵子转化为**,与另一个卵子结合。在受精卵阶段施以重重术式,令这个胚胎成形之后能够继承她的全部记忆、资质、魔力。
幸运的是她终在确保自己存活的基础上诞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命名为As·Szellbet。
艾斯·赛尔贝特。
以此名表达着,他与自己一样,能够承载赛尔贝特家的未来。
(五)
二十多年后,塞拉也终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在这个世界上,有过嫉妒,有过怨恨,有过不甘,有过忏悔,有过拼搏,有过承担,有过以温和对待一切……
她走过了人生正负大起大落的长坡,直到归于尘土,也终得圆满。哪怕消亡之后真的会堕入地狱,对她而言那也会是最为完美的终结。
“嘿,你相信吗?用你的灵魂可以召唤出别的生命哦?我将他们命名为「冰晶」。因为他们脖子上只有少数人能够看到的冰晶块代表着他们的「束缚」,同时也是一部分力量的来源。
要他们做什么?当然是来保护你们啦?无聊的话找个伴也可以嘛。虽然这一切的本质还是「相互利用」。
要问我为什么是相互利用的话……来我的实验室详细解释给你们吧?哦哦,忘记自我介绍了呢,我是英国皇家魔法机关,赛尔贝特家的长子,弗奥伦·赛尔贝特。”
她逝后多年,赛尔贝特家也依然有着一群人,改变着历史的走向,更新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直到那一日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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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其实艾斯的名字严格来讲应该翻译成“艾兹”。。不过为了顺口我还是写的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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