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帮助我？”唐子明恳切地请求小妖精。魔法书对他这个用不了什么魔法的人来说没有多大作用。
“为什么不呢？”小妖精微笑着在兜里翻找了一会儿，之后掏出一枚不太规则的圆形铜币。
唐子明从他手里接过来，仔细打量。粗糙的表面触感让他发现这东西不是钱币，不过是一块铜制品而已。
“先生按照我指定的路线达到某地，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子，在那里，您能得到想要的辅助药水。”小妖精贴心地用魔杖在一张找来的羊皮纸上画出简易的城市平面图，然后用显眼的红色勾画出路线，方便唐子明不会在大城里迷路。
萤火虫般的蓝色光粒漂浮在空中。
“这魔法书就先放在你这保管。”唐子明拿着羊皮纸，扫视上面的城市平面图，“你可以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对了，先生。等你到达那家店铺，你需要一句密语才能促使对方卖你药水。”小妖精像是被魔法书给吸走了灵魂，嘴角仿佛流出口水三尺。
“什么密语。”唐子明还在将地图上的标志物和印象中的建筑作着对比。
“心火熄灭，灵烬永存……”
“这口号怎么像是起义军口令似的。”唐子明歪头。
顿时，屋内一阵喜悦的躁动，那是从黄陌房间传来的声音，他喊道，“我要做父亲了！”
不用看，唐子明都能想象得一个即将做父亲的男人的喜悦之情。
“因为我加入了城市暴动的起义军。”小妖精平静地说。
起义军！唐子明将这个词带饱含的毁灭意味和黄陌一家的幸福现状摆出来作对比。
“你这样做！” 心脏仿佛被搁置在熊熊大火上，唐子明反射式地从座位上弹起身，“对得起你的主人？”
小妖精随手一挥魔杖，蓝色光粒如落雪纷纷降临。
在主人情绪的感召下，白狼野兽露出原本的体型，死亡的阴影覆盖掉汤姆小妖精弱不禁风的身躯，嘴里渗出威胁式的低吼声。
面对白狼威胁似的锯齿狼口，小妖精临危不乱。面不改色的他踮起脚爱惜地将魔法书平稳放到身旁的桌面上。
“先生，能让您的仆从离我远些吗？”白狼的口水滴落到小妖精的头上，顺着他粗糙的皮肤缓缓流下，“我会解释……”
“白灵。”唐子明语气平淡，却饱含命令的威严。
缩回巨鳄般的深渊大嘴，白狼向后退了几步。当身躯在地板踩出吱嘎声音，白灵像犯错的小孩似的，轻手轻脚缩到墙角，但它凌冽的视线不曾脱离小妖精。
小妖精将魔杖放到唐子明脚边，以示自己的诚意。他用一块白色手帕擦净头上的口水，脸上微微表现出嫌弃的模样。他背过身去继续用手帕除净污秽，淡淡地说，“我释放了隔音魔法，夫人他们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同样，我们也听不到他们说话……需要来点红茶嘛？”
“不用！”朋友家里出了叛徒，唐子明自然没有好心情还去品尝什么红茶，背叛这个词，唐子明深恶痛绝，他本人也不了解自己为何会如此。他想不到眼前的小妖精竟然还能如此镇定，仿佛它根本没做错什么。
杀了他，黑狼的狂热之语又出现在脑子里，“黄陌就在屋里，我随时可以替他解决掉你！”
汤姆端出一个托盘放到桌面上，那上面摆了一个茶壶和两个小茶杯。
“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小妖精脖子上的颈环吧。”汤姆踩在一个矮凳子上面将杯子拿出盘子。
“我见过很多小妖精，这与你的行径有什么联系？”唐子明撇撇嘴。
“夫人的手腕上也有一个魔法环……”小妖精将红茶稳当地倒入杯中，夹杂茶香的热气腾腾而起，“如果夫人受到伤害，或是死去……霎时，我会被这魔法环用极其痛苦的方式折磨致死……那痛苦我在别的小妖精脸上见识过……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脸的话。说实在的，我这辈子都不想体会那番噩梦……”他将茶杯轻放到唐子明面前，恭敬地做出“请用”的姿势。
“你的意思是？”仔细想想，小妖精脖颈上的魔法环是个很好的限制道具，它能让不安分的小妖精不敢产生非分之想。
“我不会伤害先生和夫人……”小妖精端起茶杯尝了一口，露出对红茶十分满意的表情，“相反，我会用生命捍卫他们的安全……这是我在老爷面前立下的誓言，尽管他已逝去，但这誓言的期限是永远……”
“那你为什么还要加入起义军，做这种自相矛盾的事？”唐子明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他不喜欢苦涩的味道。
小妖精看到人类喝了茶，不自觉地笑了，这是好的开头，“因为在几年前发生过一次震惊冒险者公会的城市联合大暴动……而那次暴动正是发生在冒险者进行绝望丘陵讨伐战时……那次讨伐战至今都被冒险者羞于提起……”
“我在某个村子隐隐听说过这个事件……”唐子明申明，“我知道它和变异魔兽联系在一起。”
“好的。既然您知道变异魔兽的存在，那这次谈话就轻松多了。”小妖精说，“绝望丘陵讨伐战，参加的冒险者不计其数，但最后生还的人数只有寥寥数百，战斗的惨烈可见一斑……
那次的战役，冒险者见识到许多见所未见的变异魔兽……它们嗜血好战，强健无比。先生也参加了那次战斗，庆幸的是他只受了一些轻伤，就是在讨伐战发生的同时，各大城市内的奴隶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暴动，有哥布林，小妖精，地精，矮人，还有些许不堪压迫的人类……他们趁着城市防卫空虚，一举发动起义，并迅速控制了全城，那时奴隶们还没有装备魔法环……我脖子上的烧伤就是拜一个小妖精所赐。”小妖精顿了顿，又啜饮一口茶，细细品味苦涩中的甘甜。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他要伤害夫人。他用魔杖割伤了夫人的小腹，那伤痕至今仍在夫人身上……我举起魔杖扭断了他的脖子。他扭曲的表情到现在都还留在我梦里。”
现在唐子明有些同情眼前的小妖精了，“那你为什么现在还没脱离起义军的组织？”
“因为我无法背叛我的种族，就像我不能背叛自己的誓言。”汤姆表情变得呆滞起来，“我知道这话很矛盾……”
“我明白你的意思。”倘若汤姆真要人类死，他大可不必为了一个人类女人而亲手杀死自己的同胞。唐子明这回细细品一口红茶的味道，虽然依旧有些苦涩，但任其在口中化开，慢慢能体会到一丝甘甜。
唐子明放下空杯子，站起身背对汤姆，“你现在还遵守你的誓言吗？”
汤姆理了理表情，轻声说道，“永远……”
“我会替你守住这秘密。”唐子明能想象出小妖精念出誓言时，那脸庞上坚定不移的表情，“但我不保证不会把起义军组织的存在透露给其他人。”
“先生，这是您的自由。”小妖精说。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的瞬间，白灵像是漏气的皮球，迅速缩成萨摩耶体型。好在屋子的主人没有发现白狼的异样。
黄陌从屋里出来，艾米丽紧跟其后。
唐子明无意间发现艾米丽手指上多了一个东西，好像是一枚戒指。他微笑。青年由衷地希望黄陌和他的未婚妻能获得幸福。
“唐子明，我们该出门了。”黄陌整理全身的装备，背上大剑，走到门口。唐子明触摸衣服里的地图，确认其存在之后，朝着白灵打了个响指。
“先生……唐子明先生。”汤姆在身后呼唤，还有急忙的脚步声，“我想你忘了重要的东西。”
“什么？”话音刚落，唐子明就看到汤姆挥动魔杖，随后，青年感受到明显的东西从尾部钻出，只见汤姆施法之后变得大汗淋漓。
唐子明多了一条与狼耳相符的狼尾巴。这野兽的尾巴像是一把大扫帚。
“能再帮我的狼伪装一下嘛？”唐子明指向自己的白灵，意图很明显——希望把白灵伪装得不那么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然可以。”汤姆笑了笑，甩动魔杖，扬起蓝色魔法轨迹的同时，把白灵浑身雪白的长毛缓缓梳理成脏乱粗糙的黑色硬毛，依稀能从上面看到一些肮脏的小东西。
客人的请求基本满足之际，小妖精又在白灵身上多添加了几个街边流浪狗的特征，干完还不忘用和善的笑容凝视白灵一番，像是在用表情嘲讽“怎么样，白色极地狼，现在成臭狗了吧”。
对于小妖精的挑衅，白灵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小不忍则乱大谋。它选择日后再报此次羞辱。
小妖精觉得身体里的魔力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对魔力量控制得十分保守的他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不知为何在你们俩个身上施放魔法格外的劳累……”
“因为我俩可是狼啊。”唐子明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狼人唐子明扭过头和流浪狗白灵相视一笑。一个人类成了狼人，一匹极地狼成了流浪狗。
但他们是狼。一直都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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