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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妙术(七)

长生妙术(七)

风撩起迷雾将四周景致顷入水中幻成泡影。

秦休仰头,提起酒坛刚要落嘴,手上坛子却成了砖块。

一席草地上,秦休目光下撇扫了眼石头,也不理身后的老狗,放下砖块,“妈的,真行。”,拨开一处草丛走了。

老狗耸起眼皮爬起跟上秦休,之ᐎ后,几只牲畜钻出草窠跪在那块石头前不知做着什么。

刚走出村口,身后立现一幢石壁上有一人大小缝隙。眼前原有的麦田成了一方草场,其中有一羊肠小道直通向河谷边。

低头迈出半步,“喂,等等我。”。

该来的总要来吗?落步,“你又爬起来了?”。

一旋风腿将秦休扣在地下︌”是―—你——吗?”,踩在背上脚一顿按下去。

“呼。”,长出一口气,“是我——是我”,伸了伸懒腰。

“……”,一拳砸出一土中冲起水雾。

“话说你不留下。”。

“你看见了?”。

“闻,嗯,猜到了,差不多吧。全村只有两个人也是微醉。”。

“你不是人?”。

“那就三个。”。

“不起来?”,猎失点在秦休背上落到草地。

“去哪?”,翻过身展开双臂面对天空。

跳跃着落在草尖,又和草叶一同垫步、旋转,带动晶莹剔透的露珠飞溅,使之裹挟一丝日光粉碎在空中,飘散而去。

日初生,将秋草水露融入影中缓缓拉长。

“走吧。”,秦休打挺起身看着平滑如镜的石壁,转身走上小路。

过了两天,二人到了一县城。正过城门时,几名官军拦下秦休。

“秦先生。”,为首一官史躬身行礼。

拱手还礼。

“国主有请。”。

摆了摆手,“先吃点东西吧”。

“也好,请。”。

给二人安整好轻车熟路便去了国都,又被送到那间殿前。

抬头见琉璃瓦勾带镇兽铃铛,上至檐下游廊漫彩诸有韵味,眼前直越过大开的殿门可望见御座。

跨入明朗的大殿,心中泛出了潮湿的感觉。

大殿中心留有一方水池,靛蓝色水面如冬日留恋的冰面那般挥发出淡紫色雾汽。雾汽组成一柔纱游荡开来又拾阶而上逆流没过秋月的裙带。

秦休划出步子,脚下雾汽像积灰样四散。

走到殿中,秋月看了眼秦休又挪开目光。

秦休略吸一口气,皱了皱嘴角,“有事?”。

“没事。”。

闭上了左眼,半睁开右眼,微抬头看向秋月,“管饭吗?饿了。”。

忽然笑了,纤丝的眉格跳跃着,“管啊。你做我内待好了。”。

“不光管饭还管住吗?”,抬开左眼皮又放上。

“喂,说真的。老爷子给你交待了什么?”,猎失走到台阶上,抬眼正视秋月。

“他不是早告诉你了,秦休。”,略一跳过猎失看向秦休。

“机缘吗?”,双眼微闭似笑非笑地回了声儿。

秋月招了招手,角落一待女托一托盘,走到秦休面前。

接过其上的一节竹筒塞入怀中。

“他怎么说的?”,抬头。

“谁知道呢?他让你快些结丹,而立之年若不结丹,寿止于此。”。

“寿止于此?”。

猎失倒退下台阶,卷起一团紫雾,转身看向秦休,“就是你要死了。”。

刚要反问,秋月却闭上眼,左手支起脑袋倚在座上,有一女官带二人离开。

路上,“喂,我长得咋样。”,秦休转身看向猎失。

“你想让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

“还好啦,不丑。人长的都一样。”。

略吸一口气,“姑凉,会看面相吗?”。

“嗯?”,明眸嵌满了疑惑。

“那你为什么说我快要死了?”。

“噢,随口一说,不要太在意。”。

“认真我就输了?吗?”,略低下头,“我又不是Acer。”。

“你在说什么啊?”。

“没事。你也不懂马行的意思吧。”。

“哼。竹筒里装的是什么?”,猎失迅速伸手摸出竹筒揭开筒盖抽出一张方形皮革。

“地图?”,“嗯,世界的地图。”。

“所以呢?”。

翻了一白眼,“老爷子又没告诉我。”,两指夹起地图在空中一抖,下拉,卷好放入竹筒,投进秦休怀中。

秦休扭过头,空中游云浅白勾画浮出鳞栨映满蓝天。

“那在这里先住下。”。

“行啊。”。

领了几张银票,在城东安了个宅子权且住下。

又一年,秦休在家中喝药,隔壁却有声响传来。

呷下药,放缓心率便听清一中年人说:“国主死了,要乱咧。”。

又一妇人说:“管这弄啥吗?谁当不是当,有饭吃就行咧。”。

“不成,明儿早出城,回老屋躲两天。”。

吐出气,出门找到一茶馆,叫了碟儿花生坐下。

上面有人说书,底下却高谈阔论早炸开了锅。

“国主死的蹊跷,怕是仙人动的手。”。

“是不是仙人不知道,只是周边五国都起兵了。”。

“我河岳光复乐地国力鼎盛又岂惧诸国相迫。”。

说书人停下喝茶,声止。响木一拍,丝毫不理台下又起声儿的众人,自顾自地又开一场。

回了家,开锁推门。

“喂,要打仗了。”,猎失坐在屋前砖砌台阶上,身边甩着一食盒。

“噢。说了几遍了,不要翻墙,用钥匙。你到是听进去呀。”,跨过门槛走向屋内。

“啰嗦。”。

走过猎失身左,忽然向左滑倒一步,卡入猎失与食盒之间,右手放下提起食盒提手,左脚跟支地转身退右腿拉开距离。

重量不对,轻了。

身后被右手定住右侧肩脊,“还不错,有我当年风范。”。

右手提着食盒上半。叹了口气,转过身,“还差得远。”。

“可以的。”,将一块翠绿糕点塞入秦休嘴中,“这位白案师傅不错。”。

“喁。薄荷的,挺凉。”。

“你吃了。”。

“什么?”。

“这是秋月做的。”,给自己塞了一块,含混不清地说着。

盯着猎失狠剐了一眼,“好。好。”,便伸手去拿另一块。

猎失一转身避开秦休走向厢房,“记住了,别忘了。”。

三个月后,白雾迷天军临城下。

守城七日,城破。

城中极其安静,高墙阴云下,泼洒一地血污被连绵一夜的阴雨赤了内河。

走过挂着半扇城门的门洞,脚边的尸体纠结在一起,不时有未死透的呻吟爬入耳蜗。

石板路上扑着各种人物,如摔碎的玩偶,看不清面容也不想去看。

眼睛直盯着前方,脚下鞋子浸透鲜血让前脚掌十分冰冷。

“真的是秋天吗?金气伤神。秋月,不如改叫红月吧。闻不到腥气,是空气太过潮湿吗?对了,猎失这只记得吃的混蛋……”,不知该想什么,秦休跨过尸体一步一步走向深宫。

到了那如常的宫殿,便见那屋檐廊下三尺素绫上挂着几名宫女。

秦休用余光扫过四周,几步走到廊柱边,略停一秒,闪身晃入宫殿中。

眼前的秋月秉一灯烛踩着御座站在帷幕前,安静看着火苗窜上那山河锦绣的繁复纹路。而腾跃的火焰散出光芒,在阴暗的大屋中将秋月的影子拉长掷在地面。

走过水池边,一阶一阶踏上原以为很高的平台,大方坐在御座上。

“喂,走吗?”。

一只小脚踩到秦休头顶。

“小姑娘,用力,不疼。”。

“正对看门口,一览无余直到接到上侧屋檐,很大气啊。”,如是想着。

眼前飘下几缕火苗似柳絮临风轻巧怜人。

“哪里不对!”。

侧身站起,一把抱过秋月,跳下台阶。

“别放火烧我啊,熊孩子。”,腹诽了一句,就要离开。

“放我下去。”,手里抓着灯盏。

“你自己走啊?”,放下秋月,手收入袖中。

“你给我烧了她们。”。

沉默了一秒,看着秋月的双眼,以是冰冷到澄澈。无可奈何下点了头。

将廊上挂的几名宫女取下来,放入宫殿中。

秋月不知从哪拖出她的女官放在地毯上,把灯盏摔碎在一旁。

“走吧。”,摆起衣袖罩住秋月的脸,一手摸着她的头,一手推她离开。

刚走到殿外,猎失从一旁窜出,拉着二人退回殿内。

“粗事了?”,秦休躺在地上,身上盖着猎失,怀里抱着秋月。

“我打不过那人。”,猎失慢慢爬起。

“马老头没说什么?”,拍了拍秋月。

“老爷子没说。”,接过正起身的秋月站了起来。

“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都去死吧!”,门口的秃头壮汉随手甩出一团火球没过三人。

爆鸣声忽起,气压将燃烧的脆弱屋梁击断生生拉开向上掀起。同时,崩坏的房顶向下倾覆,将尘埃卷起喷出门窗。

灰尘飘定,便见猎失口中叼着那人左手背上留有三道见骨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液。

秦休护住秋月,盯住那人,缓缓退到砖瓦废石之后。

“哼,妖狗。”,右手一挥扬起灰尘要裹住猎失。

猎失闪出灰尘跑向一边,拉出一定距离盯着那人。猎失瞬间暴起前扑,未站定,身后那灰尘却涌动着幻化出一群秃鸠就要裹起猎失。猎失摆尾后撤,与那团灰烬不断拉距。但秃鸠似是寻到死尸般紧紧追逐着猎失如蛆附骨。

秦休窥视着局势,手下压住半片瓦块。在这片废墟中,猎失跳跃躲闪和那团灰烬如恋蝶般游戏。

只是在这片废墟中,有什么吗?

秦休看着那人,抬手甩出瓦块,倒滚向殿中的那方水池。

那人胡须乍立,不顾瓦块一个闪身出现在秦休身后一掌下拍。

秦休顺势双手支地强撑,一脚后踹直撩会阴。

中了,但好像击在铁墙上。反震绞住后肩肌肉反将自己震趴在地上。

不多想,翻身滚向一边。

一掌落地碾穿了地毯。

用脸支地跪起,正要拉开距离。猎失扑了过来,一口卸下那人头颅,洒出一簇血花。

喘出一口气刚要站起,却见地面涌出灰烬卷住猎失。

秦休只能扑倒在地上,忍受灼浪奔流过脊背,用脸去感觉大地的颤动。

片刻,凉风揭开背部粘连皮肉的衣物。“该起身了。”,脑中想着,被剧烈地痛感拉扯起精神。

睫毛分开地上的灰土,偷眼窥探。

两尊虚相分站在池水两边。

“面皮终于都不要了?”,秦休在灰尘中喘着气。

没人回话,二人锁死在池水两边寸步不让。

“混蛋,你点了我什么穴。”,突然喊道:“给我结开,你个贼秃。我要如厕了,帮下忙。”。

“继续。”,秃头男一脸冷漠盯往猎失。

猎失挪向池水,“别叫了,没丁点儿用。”,抬手起势。

秃头男甩开双袖也向前挤去,背后虚相曜日乌展开双翅。

炽热感冲在秦休肺腑,眼前景物被热浪扭曲,脑袋快要爆炸了。

“脑海翻涌如沸,血液干渴,是午火。”,尽力稳住自己,秦休舌顶上颚,希望舌根下能衍出水来缓一缓。

无果。

两尊虚相化为赤白两道虚影绞在一起,在拥挤地废墟上飘乎不定。

而那秃头男盘坐池边一脸平静,对面的猎失现出本相卧在池边酣睡。

要动手吗?刚要强行支起身子,秃头男身边便鼓起尘埃。

风卷走灰烬,原地就出一口深坑发出焦糊味。

沉下脸,趴下,匍匐向秋月所藏的废墟堆。

如他所料,秋月倒在地上,不断张口也不知是吸气还是呼气。

压下气,夹脊冲起带动脊柱噼啪作向,双手支起身子,掐住秋月仁中。

并无效果。

抖了抖发麻的背部,抱起秋月靠向斗法的二人。

“会死的,看你的命了。”,也不管秋月听到没有,就要将他扔向水中。

“滚!”,秃头男突然睁眼,伸手穿过水池扣在猎失脖颈。又一翻身鞭腿,将扑来的猎失砸在地上。

“分身?”,脚下窜出火焰将猎失燃烧殆尽,听着凄厉叫身。

手上的另一只猎失反口钳断秃头男手腕,飞身将秃头男扑倒,开始撕咬。

秦休呼出气,三步冲到池边钻入水中。

泌人心脾的清凉感平复了脑海。

血丝缕缕出现在水中,吐出一口污血后,秦休昏睡过去。

血液徐徐下沉,拉出道道血丝印画在秋月额前。

水池外,秃头男一脚踹飞猎失打挺起身,吐出火焰追向猎失。

猎失砸在地上,火焰沾在猎失毛发中如蜡烛般轻轻摇曳。无法挣扎,侧卧着精神渐渐萎靡。

秃头男所剩无几的头发脱落在地,蹒跚走向猎失。

不明白。秃头男侧飞出去,倒在地上。

水池爆发出冲天水柱,驱逐了炽热。

“玉虺?不可能!”,在惊叫声中偷偷震碎了身上的玉符。

水池边盘立着一只巨蟒,头生双角色如温玉芯红如血。

玉虺不理秃头男,从水池中叼出秦休盘放在身躯中,又扭头对猎失喷出水汽灭了火焰。

“什么事!”,三道金光划过天空落在秃头男身边。

用断手指向玉虺,“元丹就在那里,多谢诸位相助,我先回去交差。”。

秃头男的秃头堆着笑,飞了出走。

“赵国师不敌大妖身死道消。”,动手的女子拈起衣袖看向另外两个人。

一个点了头,一个闭眼不语。

“二位,取了元丹,”,呡嘴一笑,“除了大妖刻不容缓。”。

“所言极是。”。

“嗯。”。

三人表情刚浮上面皮,时间恍惚静止了。仅仅片刻,云气君临大地吞没了整个河岳,一切都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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