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草地总是带着慵懒,让秦休安稳地睡去。
褶皱无光的金色发丝下拉出猎失疲倦的双眼,“老爷子也是老了。”。
“嗯,是该秦休的吗?”,秋月抚摸着枯白中散发苔藓香气的秀发。
“谁知道呢?”。
天空阴云突现,两道闪电劈下。
“是谁?”。
猎失走向秦休,用背影摇了摇头。
放晴了,林中走出两人。
“师兄也成功了。”。
“交缘啊,功到自然成。噫?”。
“秦休?”。
陈交缘走向前,“在下陈交缘,与秦休有旧。”。
“我是秦休他姐,这是我妹妹——秋月。”,猎失搂起秋月嗤笑,将秦休挡在身后。
“我是孤刀,与秦休相识。”,陈交缘身后的孤刀盘坐下,“不如等等看吧。等秦休自己醒,诸位。”。
孤刀伸手压向身边。
陈交缘退下,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空洞的森林安静等待着云翳,没有一丝声响。一侧的三株枯木显眼又无奈,恪守时间留下的疤痕,等候着。
日落、月出、星辰离散,四个人守在那里,一动不动。
树叶沾上晨雾。水露在叶脉上流下足迹划至叶尖,落下,摔碎在裸露的石砾上,敲出回音——“滴——答,”。
冰消雪融般秦休睁开双眼,吐出一口如灰烬般流动的污水,坐了起来。
“别睡了,很麻烦呀。”。
“呕。”,低头干呕。
“喂。”,猎失长出一口气,“听人说话。”。
“好,你说……咦?”,抬头时模糊的双眼映出的影像真是不可思议。
“你们也来了。”。
“嗯,比你略晚一些。”。
“机缘莫测啊。这两位是?”。
“这是猎失、这是秋月。嗯,嗯,噢。不算外人。”,尽量跳过那二人的脸色看向陈交缘与孤刀。
“两位姑娘也算见过了。不知有何打算。”。
“咳!”。
“呵呵,没什么打算,不如咱们顺路去游历吧。”。
“我们初来乍道,”。
一道金光破空而至,点在离几人不远的草地上。
“我是仙山下属八谷川的行走,郑八。你们俩位能在我这留个记录,方便管理吧。”,着一黑色长袍的十二三岁孩子从袖中取出一名册,盯向孤刀。
“是这儿的规居?”。
“也不算是。仙山总会统计生人的数量,再将诸位分配到特定位置,让诸位按劳换取资源。”。
“不要资源会怎样。”。
“幻影不成丹,苟且百余年。”。
“什么意思。”。
“鱼缸太小养不出大鱼,方塘又不及**。修者走到冥河便是到了方塘,还会成长。但以往时空所限,要想重拾修为便要成丹。方塘之外,海阔天空。”。
“行啊。”,孤刀伸手按在陈交缘肩膀,“不知要去哪里?”。
“先上剑吧。”,一只青蝉飞出袖中,迎风化为一柄透明大剑。
“带上他们吧。”。
“行啊。”,郑八踏上巨剑招了招手。
“在下孤刀。”,“在下陈交缘。”,秦休缩在猎失身后也混了上去。
巨剑载上诸人甩出一道青光远遁天边。
“八谷川即安乐郡,冥河九郡之一。处东南方,西为兽国南缘,北为兽国东山。我们先去郡城——逸平。这是图册,你们先了解一下。”。
“中间的兽国是什么?”,猎失突然插话。
郑八回过头看了眼猎失说:“妖兽、兽人、不在九郡居住的修者划分的区域。”,又看向前方不再回头。
“噢,多谢郑先生。”。
路上多是问询了解,终于在一日后,郑八降下飞剑到了处大河边上。
“诸位稍待片刻。”,扔下一句话,划着小船驶向江心。
水面碧波平稳,极远处天水相依不辨清浊。
“孤刀前辈、宗主,你们是怎么来到冥河的?飞升吗?”。
“差不多。在离开西雍百余年吧,我和交缘在天顶山盘坐论拳。阴云骤现,一道似蟒似龙的金光闪过,我俩便到了这边。”。
“那金光着实诡异,似有人面,长相……嗯,和”。
天雷忽起,陈交缘须发乍立。
“和,古书上的盘一般。”,口中吐出略有铜腥的气味,陈交缘看向万里晴空咽下唾沫。
“盘?”。
“舍一身骨肉成遗骨大陆的那尊大神?”,猪失刚说完,“诸位久等了,这是元先生。”。
“各位好。”,水中冒出一老龟鳖眉髯髯。
众人还礼。
“小舟难载众人,那位凡人根骨更是不能入溺水,便由我载去。”。
“甚好。”,秦休立即答应,“多谢元先生。”,坐在老鳖的壳上。
其余人挤上小舟。
“元先生高寿啊。”。
“不多,五百。”。
“堪比仙人了啊!”。
“不敢当,不敢当。哎,我一土鳖能活到如今也不客易。看你脊背微凸,也是练了龟背功吧。”。
“慧眼啊,”,跳过猎失鄙视的目光,“每天跌打,用木锤敲击方才小成。”。
“小伙子,木生火,木长于夏,你还是要放空心思才好。”。
“前辈点拨的是。”。
“五脏藏神,阴阳之间妙无穷啊。”。
“是。”,一脸恭敬,微眯的双眼下斜抽出“T”形的皱纹。
“我的天,它到底要说什么。”。
“心声不要太大,会被听见的。”。
吸了下鼻子,“结丹以后都能听见吗?”,对着郑八呵呵一笑,望向孤刀。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
“这便是传音入密?”。
“千里传音也好,不过是凡人的传说。郑小子不过虚丹,不用在意。”。
“前辈,五行阴阳玄之又玄,恕小子驽钝。”,右手托左手行礼。
“很老的礼法,掌托天下怀抱太极。”,老鳖缩着头压在水面上,闭上眼休憩。
“我连自己都托不起。”,盘起双腿。
“也对,一人一只眼,一眼一世界。”。
“一只眼,不是一双吗?”。
水面在涡旋中由青翠斑驳成苍黛,涂黑老鳖的裙带流出一道道长纹。
“到了。”,元先生抬起头,爬上一方巨大突兀的青石。
秦休滑下来,站稳。
“小子,门就在那。”。
“诸位,去那间茅屋吧,一路顺风。”。
“绿水长流,晚辈秦休告辞了。”,抱拳行礼。
说罢,和众人一齐走向那将倾的茅屋。
水汽将屋顶熏发黑,但石制的门轴和描画巨人顶天的乌木门板却是不同一般。
“神龛?”,孤刀看向郑八。
“也不全是。那位是盘尊,司宇的大神。”,笑了下,走上前,单手压在门缝上,“诸位跟上。”。
门开,是漆黑的屋室。秦休跨入条石门槛后,眼前一亮。
是一座大厅,脚下台阶平铺至斑斓的石制地板,边缘直插有墙壁,上有回廊,再上还有,最上是一球面穹顶,一颗硕大的晶石正散出光芒,格外刺眼。
“秦休,在这。”。
“是猎失。”,找到了招手呼喊的猎失,秦休走下台阶。
“喂,我看见了。”,秦休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快步移向猎失。
刚站到四人身旁,郑八身边围上了一圈人。
“两位姑娘芳名几何,芳龄几许,在下……”,另一人挤开他,“这位姑娘,我是……”,又被人摁下,身后顶出又一张笑脸。
郑八低下头,面如猪肝。
“给我滚,都给我滚。”,连拳带脚将那几个十二三的孩子打跑,“诸位见笑了。他们都是宗门里的弟子,宗内女弟子太少,又没见过二位如此漂亮的,实是抱歉,请诸位海涵。”,再拜。
推了把猎失,“咳,嗯!没关系,我不在意。”,猎失差点笑出声。
“甚好,还请诸位和我去见宗门的长老,让他们给个身份。这边请。”。
到了二楼的一室房间,郑八推门便进,“爷爷,人我给你带来了。”。
“知道了。”,一灰白短发的瘦高中年人从卧榻上走下来,迎向诸人,“诸位随意坐吧。”。
待几人坐在椅上,“陈兄弟、孤刀兄弟是要入我宗门,还是去戍边呢?”。
“戍边?”。
“愚孙没说清楚,戍边不是和兽国的动武,而是去本郡各地四处巡察处理琐事。”。
秦休盯着狂塞茶点的郑八很是无语,“小学生还是小学生,太年轻了。”。
“我兄弟二人还是初来乍到还是熟悉些风土人情吧。”,孤刀看向郑长老。
“也好。这是两枚令符,二位先收下。另两位,不如也加入我赤霞宗吧,直入内门修行。”。
“也行,他呢?”。
郑长老弹了弹手心,“这位小友修为差一些,不如做个门内行走,诸位看可好。”。
“行。”,秦休爽快地答应令郑长老诧异地看向他。
“先去宗门看看吧。”。
郑长老一笑,“行,傍晚有船队回宗。这是晶石,诸位去城内逛一逛吧。小南,慢点吃,没人抢你的。哈哈,诸位带这小子去玩吧,他认路。”。
一脚将郑八踢出门,笑脸送诸人出去。
站在二楼走廊,秦休才看见一面玉璧立在大厅中。
“这便是水镜,平时静立如玉,动时璧面泣泪水纹粼粼。”,郑八爬起来揉着屁股。
“郑小南,哪有吃的,姐姐请你去吃。”,提起郑长老给的钱袋绳头儿晃在郑八眼前。
郑八眼珠盯着钱袋左一晃,右一晃,左一晃。
秋月噗呲笑了。
郑八听到笑声不经意将眼珠滑向一边瞄了眼秋月。含住地口水竟挂成丝线拉出嘴角。
“小色鬼,别看了。”。
“啪啪。”,自己伸手拍在脸颊上,鼓起腮帮瞪着猎失。又偷瞄向秋月。
哗哗抖着钱袋,秦休挪到猎失身前,“郑小南吗?走了,吃饭去。”,趴在郑八耳边,“秋月是我妹妹,听话噢。”。
声音极低,但身后的人都听见了,强忍着不笑出来。
“嗯,哥哥。”,他答应了,我的天!一双澄澈的天真眼眸偷瞄了眼扭头看向一旁的秋月。
秦休推着郑八转身,身后猎失趴在栏杆上笑岔气;陈交缘和孤刀拍了拍秦休肩膀眼中笑意更浓。
他们笑得好开心,“叭!”,自己一下坐在地上,什么情况?又是一脚踩在脸上。
“哼!”,秋月不满地发泄完,追上前面的二人。
“活该,哈哈。”,猎失眯着眼,“小子手法不错,连老娘的东西都能顺走,很犀利。但秋月的低鞭腿更犀利,哈。”,又补了一脚,追上诸人。
刚睁开眼,门开了。郑长老端着茶蹲在秦休身边。
“亲家,没事吧。来,喝茶。”,正说着,浇了秦休一脸茶水。
“你很强,能筑基理清五脏就更好了。给你包糕点。”,起身关上门。
茶水冲过脸上的淤青,消除了肿胀,秦休打挺起身,对门口抱拳。抓起糕点冲下楼。
外面,真心难猜啊。
千万里之外,老鳖趴在青石上缩着头闭目神闲,云层便散开一缕孔隙投下一束阳光恰落在鳖背上。
“一只眼便是一只眼,一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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