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入夏,但久关房门的屋子还是让阎百轩感到有些闷热,四下扫了一眼,屋内除了正坐的家主以外,并无他人。
“家主唤我来所为何事?”
虽自己心中不屑,但家中礼数自然还是要做到的,当即单膝跪地,低着头向面前的男人询问。
按照之前的计划阎百轩本就要在今晚展开行动,去阎家禁地,为了妹妹而拿到那个东西,而早就已经商议好的事情绝不会是眼下叫自己来的缘由。
虽说要说的事情多半与人们口中的鬼王有关,但阎百轩自然不信那种东西真的会出现在这地界,就算鬼王真的在人间界出现了,也绝不会是自己,或是这个男人可以解决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个时辰,阎百轩身子虽不曾动过一毫,天色却是慢慢暗了下来。
家主素来以手段狠辣行动果断闻名,而作为一家之主用来磨叽的时间自然是没有的,因此依着他的性子断然不会无缘无故与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是既然真的这么做了,必定是有缘由的,可琢磨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由是以阎百轩的耐性,也是有点心浮气躁。
终于在阎百轩等的腿都开始麻了的时候。
“东西被人抢先拿走了。”
大概是静默太久了吧,声音因沙哑而有些含糊,但夹杂其中的无奈语气倒是听得清楚。
阎百轩听到这句话之后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两个字:叛徒。
阎家要取的那东西除了阎家少数几人知晓存在以外,并未被外人得知,如果真的会有人先自己一步,那这个人也定在这几个人当中。
可阎百轩转念一想,当今阎家上下一心,家主又是极有能力,谁又有这个胆子去当一个阎家的叛徒。
九宝勾玉,阎家世代流传的秘宝,其中所蕴含的力量极为强大,不过没人知道如何来引导出这股力量,而这块勾玉也只会对神社中的那把妖刀起反应,所以除了在祭刀仪式上作为引子来用,倒也没有别的用处。
没有用处,意味着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去费心费力把它弄到手,除了自己。
因为夺走九宝勾玉来影响祭刀仪式对于阎家任何人来说都没有丁点好处,除了自己。
究竟是谁知道了自己想要夺得九宝勾玉来阻止祭刀仪式?
针对自己的仇家?且不说自己的身份便不值得那些平日自命清高的人关注——自己所做的事情在他们眼里与挑粪的并无二致。单论得罪家主的后果,也根本不存在会这么做的人。
叛徒不存在,那就是在用假消息试探我?
虽然阎百轩自认为不曾在家主面前露出过渴求这东西的意愿,但或许自己不经意间便露出了破绽,家主想要诈自己一诈。
虽不排除这种可能,可自己也算是个老油条了,客观的来说,刚才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说谎的味道。
想不通。想不通阎百轩索性也就不想了,自己就算想的再多再通彻,到头来还是要遵从这个老家伙命令,现在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你出山去查查那东西的下落。”
“是。”
一如既往的简洁,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之前千百次的命令,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可他却本能地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家主,既是家主,又不是家主。
“这段路就不能好好修一修吗,每次都要走得这么累。”
阎百轩苦着脸抱怨着,就近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去。
“虽说是为了小染,但是,果然累这种东西可不会被意志克服掉啊。”
阎百轩抹抹脸,看着已然入夜的天空叹了口气。
这是出皆神山最近的一条小路,距离短是短,但是这不容乐观的路况导致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走这条路。
这条石路将无际的森林断做两片,当然,石头铺的路多了去,这条也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但这条路上的石头却并非一般铺路的碎石,而是一些块头不小的石头。
仅仅石头大点倒也没所谓,偏偏这条路上的石头一个个奇形怪状,走在上面硌脚不说,行动速度也受到了一定限制,走快了不光容易绊脚,摔倒在一堆尖锐的石头上再滚上几圈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而夜色渐浓的现在显然不是赶路的好时候,阎百轩休息了一会,便准备就地露宿。
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个心理准备,事实上往那一躺眼睛一闭也就可以了,可当阎百轩闭上眼睛之后,怎么也睡不着。
两年后才是祭刀仪式,为何提早这么多要我去取,为何行动当天告知有人先我之前拿到勾玉? 说起来皆神山的战备状态究竟是在防备什么,小染不会有危险吧。
叹了口气,他向来不是行动派,事实上他性子是极懒散的,在阎家做事虽然一板一眼,但此刻却是恢复了本性。
阎百轩枕着脑后的双臂,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盯着天上看。
本来他是想数数星星,数着数着也就睡着了,可惜这老天并不想遂了他的意,倒也不是云遮雾绕,但在这黑琥珀般的夜幕中,别说星星了,就连这月亮也暗了十有七八,看不真切了。
阎百轩揉揉眼睛,再往天上看去,漫天灿烂星光,哪里像消失过?
“眼花了啊,是最近太紧张了吗。”
眼花?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这般年纪便已经老眼昏花了?这话说出去别说阎百轩自己不信,恐怕就连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想必也定是不会信的。
突兀的破空声尖利地有些刺耳,随之而来的石块砸在阎百轩躺着的石面上散成无数碎屑,纵使后者在石头落下之前便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躲开这凌厉的一击,也是被那溅射开来的石屑打得浑身生疼。
阎百轩眯起眼环顾四周,被云遮过的月光照在石木上、花草上,使其显得有些发暗,偶尔会有凉风徐徐拂过这片无人之路,也只引得两旁树林草叶舞动,并无他物。
反倒是在那空旷无比的碎石路上,一道黑漆漆的人影就那么孤零零地糊在上面。
“晚上好阎先生,首先,对打搅您休息一事深表歉意。”
见到阎百轩向自己看了过来,这位身着女仆装的少女微微欠身如此说道。那随着夜风飘扬的短发散发着和她身后月亮相似的辉光,少女的长相虽因背光而看不清,但那对如酒红色琥珀般的眸子却是未曾被黑暗所遮盖。
少女就那样飘在空中,月光的衬托下,如仙女下凡。
再往下看去,一根被红色布料团团缠住的棍状物体,被少女牢牢握在左手。
“御天神教左护法冷雨鸢,奉命取您人头。”
第一个音节从少女口中发出的时候,她已然冲向了阎百轩
没有给阎百轩疑问的时间,没有给阎百轩恐惧的时间,甚至没有给阎百轩听完自己话的时间。
冷雨鸢便已俯冲到他的面前,将手中的棍棒对着阎百轩的脑袋横扫而去。
没有空气摩擦产生的光热,没有灵子妖气震颤的颜色,就是这么普普通通朴实无华的一棍,却又仿佛带动了天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令人心生无力之感。
当冷雨鸢动的时候,阎百轩也动了,因为他不需要对敌人抱有疑问,不曾会对敌人感到恐惧,更没有去倾听敌人遗言的兴趣。
所以当冷雨鸢几乎是瞬间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阎百轩也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反应——矮下身子直接扑向对方。
女仆装,银发赤瞳,还能在天上飞,这整个大陆估计也只有被称作杀人鬼的御天教左护法冷雨鸢一人罢了。
因此阎百轩虽未亲眼得见,倒也从自己的信息中得出了眼前之人便是杀名远扬的冷雨鸢,也就知道自己并非眼前之人的对手这一现实。
只是她手中的武器,阎百轩却是不曾听闻。说到杀人,一般都会选择刃具利器这类武器,相较于无锋钝器来说更易取人性命,既然她素有杀名,那自然也不大可能会使棍,所以她为何此时用的是这样一把武器倒是个迷了。
冷雨鸢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未有建树,实乃她意料之外,心中大惊,抽身想退,却又奈何冲势过猛,一时间态势也扭转不得,只好对着阎百轩一记膝踢试图将其逼退。
阎百轩心知自己并非她的对手,如果失去了这个近身缠斗的时机,恐怕就再无机会可以得胜,此时自然已有了拼命的气势,且别说只是一记膝踢,就算是一把巨锤砸过来,阎百轩也是铁了心要抓住冷雨鸢了。
且说这一膝踢正击阎百轩面门,虽说空中无从借力导致膝踢力道不足,但这对于脆弱的面部来说也已经是足够的重击了。
阎百轩感觉自己的侧脸遭到重击,不由发出一声闷哼,下颚便仿佛已经错位,不知颅骨有无骨折,痛的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即便如此,没有直接被命中面门击碎头颅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血液从他鼻中口中喷溅而出,直接挥洒在了罪魁祸首的大腿上、身上,黑白相间的女仆装的白蕾丝边和围裙上溅上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而包覆在那双有着优美曲线的双腿上的白丝袜则几乎被浸透。
牙齿将口腔中什么东西硌破而涌出液体的腥味使得他那近乎失去神智的头脑找回了几分清醒,阎百轩死死抓住冷雨鸢的下半身,虽没有成功将其扑倒在地,反而因其冲势反而被冷雨鸢压倒在地,但将她从空中拉到地面上倒也算是达到了一部分目的。
反观冷雨鸢被阎百轩这么一抓,被生生改变了飞行轨迹,直接一头栽到了地上,也不甚好受。
冷雨鸢支撑起上半身,月光的照映下,她面上那淡淡的一层土色也遮掩不住那一幅绝美容颜,被磕到的额头上流下的血液经过那娇嫩的嘴唇便是涂了天然的红脂,又给它的主人增添了几分妩媚。
她挣扎着双腿试图从阎百轩的控制中解放出来,而后者虽然遭到了重击之后又受到了落地的二次伤害,手却非但没有松,反而抓的更紧,冷雨鸢沾着血的白丝袜上被他抓的也破了几个洞,显得狼狈不已,冷雨鸢见事不可为也不拖泥带水,一拳即出。
说时迟那时快,阎百轩腰间发力暴起,硬是在自己被命中前抱着冷雨鸢的腿后翻过去,冷雨鸢突然失去重心又扑倒在地,阎百轩强行睁开之前因条件反射而闭上的眼睛,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半面脸早已高高肿起,此刻倒也顾不上许多,用另一只眼睛确定了此时的情况,夹起冷雨鸢的脚踝将其锁住。
阎百轩松了口气,此刻冷雨鸢趴在地上,而他就坐在冷雨鸢腰部锁着后者的双腿,冷雨鸢现在应该会因为痛苦而放弃抵抗吧,当然,抵抗大抵也是没用的,阎百轩不由得如此想到,深吸一口气。
“你奉的是谁的命?”
阎百轩问道。
没有回答。
阎百轩正想转过头再问一遍,一股巨力猛然从咽喉处传来,他努力侧过头,余光中的冷雨鸢竟是把自己弓成了V型,手臂后绕勒住了自己的脖子,虽然她本身也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嘴唇颤抖,面色发白,但是自己要不了多久便会窒息而亡了,而自己若是松手,冷雨鸢重获自由之后等着自己的又是什么?
抉择,如何挣脱她勒住自己咽喉的双手?自己是放手,还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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