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时,盛咏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虽然脑子里还对现在状况没有丝毫概念,光是感受到自己卧室里的温暖气息,就已经让他莫名地安下心来。
“对了,之前……”
终于想起在小巷里与神秘老人战斗,自己身负重伤之后失去知觉的状况,盛咏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大概是本能在排斥可怕的回忆吧。
出乎意料地,身体上并没有传来他想象中的剧痛;当他扬起左手时,惊讶地发现原本应该已经被刀刃刺穿的掌心处虽然裹着层层纱布,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右手也是如此——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吗?
不,应该不可能——皮肉被割开穿刺时那种刻骨铭心的触觉和恐惧感,直至现在还萦绕在他的心头;单纯的梦境,绝对不可能带给自己如此真实的体验。
可是,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该作何解释?
对了,除了双手和肩胛侧的伤,自己的两脚也被神秘老人刺伤;如果两边的跟腱都被割开的话,自己应该没有办法行走才对——
想到这里,盛咏用力掀开被子在床垫上站直身体。
小腿和自己平日里晨跑时一样有力地支撑着身体;别说迈动双腿不成问题,倘若不是身上疲惫,盛咏甚至都有信心一口气做上几十个蛙跳。
“这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的盛咏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久疏运动的肢体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斜射入房间和煦阳光的轻抚下,麻痒的舒适感悄然涌了上来。
“……恢复得还不错嘛。”
忽然,在房间里传出了女孩子的声音。直到此时,盛咏才发现躲在书桌一侧,处于视野死角里的白空竹。
原本的高马尾被她放下随意地系成一束垂在后颈,身上紧身的运动装比之前的衬衫短裙更能凸现她傲人的身材。
“……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房间?”
发现白空竹没有回答,反倒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盛咏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慌忙用被子包裹住身体。
“看不出来,外表挺瘦的,身上倒还蛮有肉的——胸肌和大腿的形状都不错噢。”
“……”
“哈哈哈,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平时有时间锻炼的人还真是不错。”
“……连我有在晨练你也知道吗……感觉我已经毫无隐私了呢。”
盛咏苦笑道。
“好吧,说正经的,”光看表情并没有“正经”起来的白空竹望向卧室门口的方向,“我知道你想问的东西堆积起来大概和山一样高,不过现在还不是我出场的时候——先请他来为你解释吧。”
仿佛事先已经商量好了一般,阴沉着脸的父亲走了进来。白空竹微微欠身行礼,然后缓步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
“……”
盛咏父子两人相对无言,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一次两人之间的气氛像现在这样凝重。
“身上,没有问题了吧。”
父亲皱了半天眉头,终于找到了适合当做开场白的话题。
“……不知怎么回事,简直好得像是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盛咏叹了口气,从床上跳下来,在衣橱里找出衬衫和牛仔裤穿在身上。不管怎么说,白空竹在这里的话 ,首先得避免像刚才一样尴尬的事情发生。
“我一直害怕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能够提前料想到,就绝对不会让你去庙会玩了。”
父亲额头上的皱纹深深拧在一起,仿佛要把所有不快都锁在里面。望着他骤然衰老起来的面容,盛咏原本想好一堆要提出的问题,全都如鲠在喉。
“万幸的是这次那个小姑娘帮了大忙……如果没有她在,恐怕现在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
“……”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白空竹是不是为了自己和神秘老人搏命交战,她算是自己恩人这一点,盛咏还是无比赞同的。至于她真正的身份这些问题,还是待会由她亲自来回答,现在首先该解决的是父亲这边——
“那个,我先问一下,今天是几月几日啊?”
“五月五日——连休假之后的第二个工作日,学校方面已经打好招呼了,这点你就……”
“重点不是这里吧?”盛咏哭笑不得,“换句话说,我一连睡了将近三天三夜吗……”
长时间的昏迷或者睡眠,理应会带给人不轻的倦怠感;可是盛咏却丝毫未感觉到身体有任何的疲惫。
更奇妙的是,这么长时间未曾进食,他也不曾因为饥饿或是口渴引发生理上的不适。
该不会自己早就已经死去,现在正变异成僵尸吧?盛咏用力地摇起头开来,像是要甩开这个荒诞的想法。
而且,就算是连续睡上几十个小时,也不可能会出现伤口迅速痊愈这样的事情。
“……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位老人称呼我为‘第四之圣者’,是因为我能使用特别力量的缘故吗?”
万事总要有个开端——虽然现在思路混乱理不清头绪,盛咏还是决定先从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起。
“虽然我没有见到那位老人本人——光看斩伤你的那些凶器,大概他就是我曾有一面之缘的杀手,”父亲刻意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那已经是十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十几年前——大致与自己出生的时间点相符。盛咏脑海里隐隐约约预感到,这一系列的事件也许都和自己的身世有所关联。
或许,父亲一直都不肯对自己谈论母亲的话题,都是这个缘故吧——
“也就是说,那位老人曾经出现在我们面前……难道妈妈是被卷入其中,才早早辞世的吗?”
面对儿子的问题,父亲并没有进行正面的应答。
“你听说过‘海之民’这个词吗?”
说起来,白空竹与老人交锋时,确实提到过相关的名称;只不过当时自己还处于错愕之中,并未对此进行深入的思考。
“就在之前,遇到那个老人的时候,听白空竹——就是外边那个女生——说过类似的话。”
“原来如此。看来,在‘他们’的组织里这已经不算是机密事项了吧。”
父亲习惯性地抽出一根香烟,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却始终没有把它点燃。
“……中国神话里的龙宫城,西方传说里的海底文明‘亚特兰蒂斯’……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记载。在太古之昔,人类就对辽阔的海洋既憧憬又敬畏,因此诞生了种种奇思异想;可是直到现在,人类对海洋的探索依然只是停留在九牛一毛的程度——”
父亲就像讲故事一般,将盛咏所不知道“真实的世界”娓娓道来。
“在幽深昏暗的海底、人类难以勘测的地方,存在着和人类模样相同,习性却大相径庭的一种文明——在我们的教科书或是历史读本上,从来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载,甚至就连统一的正式命名都不曾存在。按照他们的语言,应该是所谓的‘Mer=Ner’,直译即‘海洋中的生命’。”
“……”
一直以来,盛咏的知识体系之中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认识,听了父亲的话后,总有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违和感。
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并不允许他对父亲的话提出任何质疑。
“和通常生活在海洋里的生物不同——他们没有在水里呼吸,类似鱼鳃一样的器官,也并非冷血动物,流着和我们相同的赤红的血液。单纯看外表的话,任何人都无法分辨出海洋居民和我们人类之间的区别。不过,他们和我们最大的不同……”
“魔法……吗?”盛咏早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是暂时还不敢确信。
“没错。海之民都是天生的‘超能力者’,每个人都拥有形态各异的天赋能力,那是我们人类无法企及的东西。”
“可是,我也……不,在人类的世界里,也存在着能够使用魔法的人吧?”
盛咏虽然意识到父亲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拥有“加速时间”的力量,可还是不自觉地改了口;大概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样的话题还是很难直接光明正大地和自己的至亲谈论。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父亲咧开嘴苦笑起来,“自你出生以来,我就知道你和常人不同,拥有所谓‘魔法’的力量,只是没察觉到你居然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它——作为父亲没能及时发觉孩子的变化,我还真是失职呢。”
“……瞧你说的,没有那样的事。”纵然平时对父亲有再多怨言,父亲在此刻进行检讨,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
“现代社会里的确也有一部分人类,拥有和海之民类似的力量——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里也存在着海之民的血统。遥远的过去,海之民与陆地上的人类曾经和睦相处甚至相互通婚,他们之间的孩子生活在大陆上,也讲魔法的力量一代一代地传递了下去。只不过,历经亲子代代传承,现今能够觉醒本能的魔法师已经少之又少,伴随着海之民现在采取与陆地完全隔绝的政策,最终使人类里的魔法师成为了少数派的异类。”
“那么,我也拥有‘海之民的血统吗……这么说起来,父亲和白空竹也都……”
盛咏说到一半忽地住口。父亲给自己讲述的这些事情,别说自己从来都没听说过,恐怕在现今社会之中,这些也是只有政要人士才掌握着的机密事项。
那么,父亲究竟从何处得知如此多的秘密情报呢?
简直就好像,父亲结识的一个活生生的海之民,亲口向他讲述这些事情一般。
盛咏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接着,父亲的话证实了他的推测。
“不不不,我是如假包换的普通人,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二十年之前,我和你现在一样年纪,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然而,和一个人的邂逅,几乎改变了我的一生——”
父亲仰头直勾勾地盯住被风吹拂起来的窗帘,视线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
“那就是你的母亲,名为梅尔妮尔的海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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