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并肩走到了庙会集市的一端。即使距离已经这么遥远,背后舞狮龙灯队伍的鼓乐声仍然依稀可辨,身边游客也还是络绎不绝地奔赴十字街头的演出现场。
白空竹突然驻足不前,瞪大眼睛眺望着远处愣怔出神。
“怎么啦?”盛咏很少能看到她安安静静的模样,不禁感觉有些奇怪。
“没事啊。我只是在想,时间有些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家了呢。”
“是吗……”盛咏看了下手机的显示屏,刚刚好是晌午的时间。从他开始和白空竹约会到现在,尚不到两个小时。
或许是和她聊天的过程太过轻松,时间飞快经过让人体会不到实感吧?白空竹委婉地提出结束约会的要求,盛咏心里居然微微地涌出一丝不舍的情绪来。
——糟糕,自己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再怎么说,对方不过是才熟络起来的女孩,想要跟自己亲密无间地玩上一整天,才明显有些不正常吧。
想到这里,盛咏坦然地挺起了胸膛:“好吧。那要不要吃个饭再回去?”
“刚刚才吃了那么多,你不撑吗?”白空竹眼梢微微上扬,“可能你无所谓啦,要是一直不知道节制的话,我可就要变成肥婆咯。”
怎么会呢——盛咏打量着她曲线堪称完美的修长双腿,悄悄地咽了下唾沫。自己在同龄的男生里就算是身形偏瘦,而白空竹身材高挑,看上去还要更纤细一些,无论如何都不能划归到需要担心体重的范畴里去。
只不过,他也听说不少女生在减肥这方面有着难以想象的偏执,随即释然。
“好吧。那就……在此别过?我还想再多走走呢。”
“呜哇——”白空竹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我要收回之前对盛咏同学的评价,这个回答只有5分不能再多了!难道比起送女生回家,盛咏同学更喜欢孤零零地、一个人、索然无味地在遍地情侣的集市上充满怨念地徘徊吗!?”
“哈哈……”盛咏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诚然自己没能考虑得那么周全,不过白空竹连续使用的几个形容词也实在是太过夸张,差点让他忍俊不禁。
“不要以为约会结束了就万事大吉——送女生回家这个过程,才是增进好感度的重要阶段呢。以后交女朋友的时候,切忌吃喝玩乐过后把人家扔到一边不管不顾喔。”
“……好吧好吧。”盛咏倒是不觉得这样的知识对自己有什么用处。
“啊!那种不情愿的语气是怎样!貌似绅士的盛咏同学,连女孩子这点小小的虚荣心都无法满足吗?”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是在哪里学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啊——还是说,女生们天生就具有这种佯装撒娇的技能?
但是不知为何,他希望能和白空竹再多相处一会,哪怕只是一起回家也好。既然这样,对方已经主动提出邀请了,自己就应该顺其自然地接受才对。
“……说起来,你家在哪里呢?需要乘公交车或是搭出租吗?”
“没关系没关系,你只要跟着我就好啦。”
白空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那是盛咏之前不曾见过、似乎并不自然的异样神情。
这个女生,一直到现在仍有让人琢磨不透的地方呢——
到了正午,天空显得愈发澄澈;即使天空中偶尔片片云层漂过,阳光也依然浓烈眩目。不知道是因为庙会的演出太过精彩而吸引了附近的居民纷纷前往,还是人们刻意地避开日照最旺的时段出行,路上的行人比起盛咏之前到来的时候还要稀少。
白空竹选择的路线是古城楼外居民区里一条年久失修的旧巷。因为所处的路段偏僻,这片地皮尚未获得楼盘开发商的青睐,已有数十年历史的老楼群却早已变成了危房。光打量建筑的外表还算得上完整,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窗户大多残破不堪,有些甚至连木制窗框都不再完整,用来代替玻璃的厚塑料布伴随着风的吹拂发出噼噼啪啪的抖动声。
倘若是盛咏自己的话,就绝对不会选择这样荒凉的路途。光是看着被抛弃在道路两侧、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残骸,心中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萧瑟的感受。
更何况,现如今舒适的气温几乎完全来自于阳光的普照,一旦长时间待在楼房的阴影里,就依然会觉得寒意迫人。
穿着长衣的盛咏打了个冷颤,又意识到四肢都暴露在外面的白空竹明显更需要避寒的衣物,却又不好意思唐突地给她披上自己的运动外套,只能先小心地出言询问:
“要不要穿我的上衣啊?虽然是套头衫,换起来不是很方便……”
“没关系啦。其实我今天不应该穿这种淑女风格的短裙啦。”
看上去倒是挺漂亮的——盛咏想着,却口不对心地说出了另一番回答:“一定会很冷吧,毕竟前几天还……”
“Stop!刚刚的这个回答一定是负分哟。在这种场合下,应该夸赞女孩子有挑选衣服的眼光才是最优解答。”
虽然自己的确是那么想了,但是并没有说出口,也就等同于无用之功;而且就算退回到刚才重新进行选择,那样明显露骨的话,盛咏也一定是羞于启齿的。
看到他攀上脸颊的绯红色,白空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如果盛咏同学学会了油嘴滑舌地奉承女孩子,我反而还不能接受呢。”
“只不过呢,我也想在假日里打扮得漂漂亮亮,快快乐乐地和朋友一起到处闲逛——”白空竹说着,猛地来了个180度的大转身。
而当她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仿佛随着之前的动作而来了个彻底地转变。
“老爷爷——打扰年轻人甜甜蜜蜜的约会,是您特殊的爱好吗?”
用比之前更为严厉的口吻说出的话语依然轻佻俏皮,脸上也还是笑容可掬,白空竹却让站在自己身边的盛咏在瞬间便感觉到她有如换了个人一般充满魄力。
而当他回过头去望向白空竹面对的对象时,心脏随之猛烈地开始跳动。
——这种感觉,到底是……
站在那里的是位盛咏素未谋面的老者。身材魁梧,脸颊棱角分明,尤其惹眼的两道浓密英朗的眉毛给人不怒自威的印象。
就算说他在某个影视剧里饰演世外高人,也一定不会有人觉得违和。这么有气质的老先生,在骓州市里应该并不多见。假如曾经与他有一面之缘,盛咏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对此毫无印象,只是现在居然无法在脑子里唤醒相关的记忆。
那么,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究竟从何而来?简直好像在自然界里的小动物在遭遇天敌时,本能产生的排斥感。
而且,看白空竹的反应,似乎早就察觉了对方的存在一般。
“还真是让我意外……‘地上人’里边也有拥有如此程度感知力的人,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用汉语的俗语来说,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
老人用稳健的声音说道。
“那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喔,老爷爷。而且,像您这样不怀好意地徘徊在人家身后,换了谁都会起疑心的。”
虽然还是在调侃地应对对方,白空竹却摆出了更加戒备的姿势,即使是盛咏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她如同化身为即将捕食猎物的野兽一般,遍身充斥着异常的气息。
“——果然是这样吗?看来我的学习还不到家呢。不过,今天我的目标是〈Mery=Sedx〉(第四之圣者),和小姑娘你完全没有关系,你还要在这里鲁莽行事,葬送自己的生命吗?”
“特意将您诱骗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方便处理,没想到居然钓上了一条大鱼——这么说的话,老爷爷是所谓的‘海之民’吗?”
老人原本挂着悠然自得的神情的面容猛地绷紧,收缩的瞳仁紧紧地盯住白空竹,释放出令人浑身发凉的迫人精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光老人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就连站在白空竹身边一头雾水的盛咏,也想对她提出相同的问题。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对话气氛剑拔弩张,暗藏杀机;他也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老人的目标正是自己。
但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两个人明显都没有向自己解释什么的意愿,让他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方式。
“白空竹……”
“盛咏同学,什么话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想。”
刚刚脱口的问题,立即被摩拳擦掌的少女打断。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你一定不要回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必要的时候,就算使用‘能力’也不要紧,详细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讲给你,挺好了吗?”
“能力”——她居然连自己身为魔法师这个秘密也知道——盛咏的脑子都快变得一片空白了。原本快快乐乐的约会忽地变成现在这种貌似凶险的局势,他还一时无法转过弯来。
“小姑娘,听你的意思,似乎是要和我动手啰——”
毫无征兆地,老人伸出了自己一直笼在灰色长袍衣袖里的右手;一柄只有手掌一半长度的短剑赫然出现。
“不自量力!”
寒光一闪,短剑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疾射而出,划破空气发出厉厉怪响。
倘若是冲着自己而来,大概用不到数秒时间,脖颈就会被利刃刺穿吧——
在这种情况下,盛咏完全来不及反应迈开双腿,只得本能地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宣判。
然而,他并没有听见想象中铁器刺穿肌肉的撕裂声。
不知何时,白空竹挥出手臂,轻描淡写地击落了飞在半空中的暗器——睁开眼的盛咏惊讶地看到她的双手上覆盖着一层橙黄色的柔和光芒。
“直接将‘魔力’硬质化进行打击——地上人居然有这种程度的魔法师?”
老人眯起双眼赞叹道,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缓。
这次,四支飞刀同时脱手。
而且,锋利的凶刃并未和刚才一样以直线的轨迹飞行,而是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一般,在半空中妖异地盘绕飞舞。
老人灵活地四指弹动,犹如一位钢琴艺术家般畅快淋漓地演奏着自己的作品。四枚短剑将少女包围,每一次急速飞行的斩击都似乎能让她身首分离——这个无比残忍凶险的画面,老人却像在观赏即兴演出一样,兴奋地咧开了嘴巴。
“选择这种空旷的场地,简直像是在为我量身定做表演的舞台一般……小姑娘,你还是太嫩了呀。”
时而伸手斩开袭来的短剑,时而轻跳腾挪闪躲来自背后的攻击——哪怕是在如此密集高速的围攻之下,白空竹依然未落下风,只是早已爬满额头的汗珠令她看起来略显狼狈。
毫无疑问,她和自己一样,是拥有非凡力量的“魔法师”;而可以令短剑任意飞行的老人也并非善类——第一次目睹魔法师之间战斗的盛咏,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不安和迷惑所支配。
之前,类似的情形已经发生过一次:陆之睿和“爆炸头”大打出手,也是责令自己先行离开。
只不过,当时自己作为局外人被卷入,无端地遭遇飞来横祸;这次神秘老人似乎完全是冲着自己展开行动,自己倘若一走了之,怎么能对得起只身奋战的白空竹?
可是,自己留在这里的话,真的不会束手束脚吗?
在日光照耀下,短剑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光辉;光是用视线捕捉它们的轨迹,已经让盛咏觉得眼睛酸痛,伴着太阳的灼热视线,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想要和对方战斗,能够像白空竹一样毫发无伤地在剑阵中穿行是基本中的基本,可就连她也无法轻而易举地接近老人所在的位置,每当她意图变换步伐展开冲锋,老人立即狡猾地操纵短剑,把她逼迫到远离自己的死角。
这样下去,在不公平的对峙里一旦失误,明显是白空竹落于下风。
盛咏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抛开战斗能力不提,白空竹和不知名的老人连续使用魔法的力量,似乎都丝毫未显疲态;相比之下,只能支持三秒钟的自己的魔法,简直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可笑。
究竟是遵从白空竹的意思自己先撤离,还是从旁协助她一起战斗?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似乎都有无穷的后顾之忧——盛咏从来没发现,自己在关键的决断面前,竟然显得如此地优柔寡断。
倘若对方不是白空竹,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举棋不定——盛咏对她安危的关注,不知不觉间已经超越了自我保护的本能。
老人并没有放过他神思恍惚的机会,在白空竹也没有察觉的刹那间伸出了小指头——
盛咏听见身后风声凌厉,慌忙回头,原本散乱摊放在灰土中的自行车残骸竟然已经朝自己的面门直扑过来!
连惊叫都来不及,盛咏立即咬紧嘴唇,发动了自己用来支配时间的魔法。
如果不这样做,他早就已经被废铁架子击倒在地;可就算减缓了对面飞行的速度,他也因为自己慌忙中采取的回避动作而是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蓝色的光辉自他身上消失不见,时间的流动恢复如常。
白空竹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只惊讶地看见盛咏躺在地上,和已经摔落在地,发出刺耳声响的自行车残骸。
“……太棒了,这就是第四之圣者的力量——睽违十几年的重逢,还真是令我喜极而泣啊!”
一击不中,老人不怒反喜,而且就像他说的那样,眼角竟已盈出颗颗泪花。
回望盛咏的白空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老人诧异的表情,当机立断地采取了行动——
伸手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柄飞刀,用力地朝老人所在的位置投掷回去。
不知为何沉浸于感伤之中的老人适时回神,猛地挥动左手——
飞刀改变了轨迹,绕过他的身体盘旋飞过。
然而——
白空竹已经趁机欺近,右手手刀朝他的肋下直刺出去。
“得手了吗——”
单论身手的敏捷程度,白空竹倒是有自信胜过年近半百的老人。哪怕身后的短剑已经逼近自己,在那之前攻击对方的要害,完全可以将之制服。
但紧接着,老人脸上浮现出的得意笑容,令她心中暗叫不好——
魔法师之间的战斗,在没法察知敌人能力详细情报之前,必须谨而慎之,先暴露自己魔法使用方式的人将必然处于不利的境地。
这是她在执行任务时时刻铭记在脑海之中的信条——今天从引诱对方出手开始,直至现在的行动都毫无破绽,偏偏在最后的战斗上过于急躁了。
这一切大概都要归咎于身后的盛咏同学?以他的性格,大概绝对不会按照自己的要求乖乖离去,这一点她也在事先就预想到了。
可是,始终还是因为他令自己心神恍惚吧——
白空竹的手刀变向,斜切向老人的脖颈,橙黄色的魔法气流随着她爆燃身体里的力量,凝聚成凡人也可以用肉眼察知的半透明形态。
约和小臂等长、流线型刀身与刀柄浑为一体的锋刃如同雷霆万钧般割开了老人颈侧的皮肉。
“太浅了!”
白空竹狠狠地咬紧牙关——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整个人都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幸运的是,她对对方的反击已经早有戒备,在半空中及时调整身子,靠双脚的力量抵消了撞击墙面的冲击力;若是直接以脊背来承受的话,恐怕她整个人都已经瘫倒在地了。
老人皮肤上的刃创,仅仅显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不过,白空竹这次如同赌博般的骤然变招,本来就意图逼迫对方在仓促之间使用低精准度的应对手段,从结果来看,她的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
“……地上人能够逼迫我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做得想当出色了,”老人用手掌擦拭着脖子上的伤口,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今天想要在这里夺走第四之圣者的力量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把盛咏同学叫做那个什么鬼圣者——”
白空竹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你想要就这么从我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开,有些太过于自大了吧?”
“只有你一个人的话确实是棘手——如果你不理会你的男朋友的话。”
“什么……”
白空竹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刚才追踪自己的飞行短剑,在自己被扔出去之后就已经不知去向。
她慌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盛咏的身边,眼前的惨状几乎令她目瞪口呆——
连同第一发被她击飞的短剑一起,五柄凶刃的刀锋已整个没入盛咏的身体,简直像是把他整个人都钉死在地上。
锁骨上缘的一道刀口,赤红色的鲜血正汩汩流出,相比之下穿透两只手掌的伤疮反倒显得并不怎么触目惊心。
可是,当看到盛咏双侧的跟腱也被切断时,白空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每处伤口都不足以令眼前的少年致命,但是对方这种残酷地剥夺目标行动能力的手段,就连她也很少见到。
经历过重重严苛的训练与凶险的任务,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这样的事情见惯不怪;然而当受害者是自己每天都能见到的熟人时,白空竹依然难免为之动容——
“我还真是有够不成熟的呢。”
少女在心中暗暗自责道。
老人不知何时趁机逃离,不过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那边的状况,蹲下身子查看盛咏的伤势。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似乎因为严重的出血,少年的嘴唇显得有些发白。不过此刻他反而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还安慰起白空竹来。
“说什么傻话呢!得先给你治疗才行……”
白空竹掏出自己的手机,先是飞快地拨通了120的号码,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挂断。
“直接送去我们的特务医院吧……盛咏同学,你家里人的联络方式呢?”
看到盛咏蜷缩了一下胳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白空竹轻柔地从他的衣袋里找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对于盛咏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太过戏剧化,让他直到现在都还有一种犹在梦中的感觉。
老人口中的“第四之圣者”、身手不凡的白空竹、光天化日之下开展的魔法战斗……太多的信息在他的脑子里盘旋,思维却仿佛被痛觉麻痹了一般,完全无法集中精力。
“真是的……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样啊。”
使用魔法过后的疲惫感与身体上的剧痛交织,此刻他就像是身体被掏空了灵魂一般,只能茫然地倒在地上。
眼皮不住地耷下。
连抬起手指的余力都难以凝聚。
喉咙就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燃烧着一般,干燥到无法发出声音。
——我该不会就要死掉了吧。
——传说弥留之际的人会看到过去记忆的走马灯,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可恶,好困……
——索性睡了吧。哪怕就此长眠不起……
终于,少年难以抵御倦意,悄悄地阖上双眼。
意识恍惚中,他听到白正和自己父亲通电话的白空竹发出了惊讶的疑问:
“您说,不要送他去任何医院?可是……”
“……”
“是,我明白了。那么,我会先向上级寻求支援……”
声音逐渐远去,盛咏的大脑里顷刻间一片空白——
就算难以理解白空竹和父亲的对话,刚才从白空竹口里得到的信息却已经狠狠地刺入他的内心——
终于,就连父亲也要放弃自己了吗?
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感,远比身体上物理性的痛楚,更加令人难以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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