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的时候,华夏正在客厅沙发上酣睡,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我也不想去打扰他的清梦,只是用一张毯子代替了被他扯得七扭八歪的羽绒服盖在他的身上。韫之也在我的床上沉沉睡去。我随便吃了点从外面买来的热乎的熟食,又冲了一杯红糖水喝下去,一阵无边的困乏席卷而来,便留了张字条告诉韫之和华夏——冰箱里有吃的,然后去老妈房间里睡觉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韫之和华夏都醒了,两个人在沙发上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走出老妈的卧室,“你们吃东西了吗?”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青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韫之问道。
“十点左右吧,”我穿着一身睡衣,拖鞋也不离开地面就在地板上面拖着走。“等一会儿我做点饭菜给我妈送去。”
华夏和韫之之间明显气氛有点尴尬,我的突然到来毫无疑问救了救场。
“我帮你吧。”华夏和韫之异口同声道。
我微微笑笑,“不用啦,你们就在这等着就行。”
我先是去厕所换了一张姨妈巾,出门的时候韫之神秘兮兮地贴上来。“青画,你是不是来姨妈了?我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你上午换下来的姨妈巾了。”
我点点头。“哎呀,没事啦。”
“不行,我不放心你,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去吧。”
我劝了好一会儿才劝韫之打消这个念头,转身走进厨房,可韫之偏要跟着我进来。我们上实验课的时候老师就说,其实做实验和做饭差不多,无非就是投料、控制反应条件和时间还有对原理的了解。韫之呢,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实验痴,几乎每一次实验课都是在打酱油,应该也能看出来她不太会做饭。
“跟你学一学嘛!”韫之撒娇道。
见了她这幅样子我哪忍心拒绝。“那正好我现在不能沾凉水,你帮我把买回来的菜洗一下吧。算了,把华夏叫过来吧,你说不定这两天也要到日子了别碰凉的了。”
韫之扯了扯我的围裙,小声说道:“今天中午华夏家里来电话了。”
天,我竟然忘记了这一茬,华夏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开家里的车载着女生从一个重点疫情城市跑到另一个重点疫情城市,他的父母都急疯了吧。我要是现在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怕不是能生撕了我。
“怎么说?”我竖起耳朵。
“我没听太清,就听华夏说在同学家里很安全,过年一定会回去叫他们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没吵架吗?”
“应该没有吧,”韫之小心翼翼地朝着客厅瞥了一眼,“听他说话的语气挺正常的,估计他家里人也没说啥。”
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走出厨房。华夏见我心事重重地走出来,询问地看向我。“怎么啦?”
“那个……真的很感谢你送我回来。”我两个手叠在身前,语气扭捏。“要不吃完晚饭你就回家吧,我怕你家里人担心你。”
华夏思考了片刻,又用他深邃的眸子看了看我躲闪的眼神,点了点头。“好。我去帮你做饭吧。”
这下我不好拒绝了,只能任由他跟着我回到厨房。韫之见状,一边傻笑一边故作其事地环顾了一下厨房,“厨房有点小,那我就不在这捣乱了哈。”说着便一溜烟逃出了厨房。
“我现在不能碰凉水,麻烦你把菜洗一下呗。”我指了指韫之已经择好的装在篮子里的青菜。华夏点点头,拿起篮子去一边洗菜了。
我一边淘着米一边问道,“我是不是给你添大麻烦了呀?”
“如果是你的话,就不是麻烦。”
“我之前说过你太好了,我怕我配不上你,你还记得吗?”就在这一瞬间,像是突然下了决心一样。我要把我的事告诉这个苦苦追求我的人,转变并非我能控制,但让他能知晓我的事实却是我能够控制的。华夏为了我已经这个样子,我不能再骗他了。
华夏一怔,“别说这些胡话。”
“信不信由你,但是我一定要说,否则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我淘完了米把电饭锅插上,然后开始切菜。“听我说完好吗?”
华夏虽然有些一头雾水,还是配合地“嗯”了一声。
“我本来叫岑铭,是个男生。”我已经尽我所能以平平淡淡的语气把这件深埋在心里两年的事情吐露出来,但它引起的回响还是意料之中的无比巨大。
华夏有些生气地放下手中的菜,“你不喜欢我直接拒绝好了,为什么还要编这种荒唐的理由?”
我无奈地笑笑,“你听我说完好吗?”看到华夏不说话了,我继续说道,“高二的暑假,我一夜之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些话的确我自己听起来都荒唐得很,如果不是它切切实实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也是决计不会相信的。你能想象吗?一夜之间,我从一个一米八多、一百五十斤的男生变成了一个不到一米七,一百斤出头的女生。我的脸,我的声音,我的身体,我的骨架从头到尾都变了。原来的五十斤都变成了血,大手变成了小手,大脚变成了小脚,以前在家里洗澡随手能够到的毛巾现在要踮着脚才能勉强够到了。你能想象我早上在满是血迹的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身体变化后的感受吗?”
“我妈带我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作为一个女性的身体:一切正常。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变成了女生,没过几天,姨妈就来了。我妈给我忙前忙后地办各种证件,改户口的名字,因为我就连亲戚也都不走动了。总算是瞒住了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我转了学,去另一所高中读高三。最开始我很不能适应另一种性别的生活,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啊,它给了你一个框架,你也在这个框架里生活了十七年,长成了这个框架的形状。可是突然有一天它把框架换成了另一种形状,你就只能把以前的形状扭曲地全部塞到现在的框架里。”切好了菜,我在锅里倒上油开始热锅。
“我不知道这时可怕还是幸运,在身体变化之后,我的思想也开始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直到现在,除了内心深处我还隐隐记得自己曾经是个男生以外,我已经彻头彻尾地认为自己是个女生。像女生一样说话,像女生一样化妆打扮,甚至像女生一样思考。但唯独不能像女生一样对男生产生情愫。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之前所有追求过我的男生都爱答不理了吧?他们之中不乏很多人品好又优秀的男生,换成是一个正常的女生就算不去答应,也会很认真地考虑的。”
油开始沸腾了,我把菜一股脑地倒了进去,发出“嗞啦”一声巨响。
“可是我做不到。每当这种时候,我脑子最深处的岑铭的身影就会开始长高长大,你也不愿意去想象那样一个画面对不对?”我依次往油锅里加着调料,“在女生面前,我就是岑青画。可是在男生面前,我表面上是岑青画,实质上却是岑铭。我快要精神分裂了。但是我后来遇到了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自始至终都是岑青画。”
我转过头去看向华夏,他正背对着我出神。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配不上你了吗?”我手里拿着铲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油锅里翻滚的炒菜。
“你真傻。”华夏突然说道,语气既无奈又心疼。
“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如果不说不就没有人知道了?”华夏转过身来,“就因为自己心里的疙瘩吗?”
我继续翻动着炒菜,“对啊,如果不说的话,你认识的就不是这个我了,我就是一个骗子。我宁可什么都没有,也不愿意欺骗。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过去,还会像以前一样看待我吗?会不会觉得我……挺恶心的。不过看在我这么信任你的份上,你可不可以不跟别人说这件事,华嬴也不要说。”
“你说完之前和说完之后,有什么变化吗?”华夏问道。
菜炒好了,我把飘逸着香味的炒菜倒到盘子里,然后把锅刷出来。“轻松多了,但是也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害怕你……”
“岑青画,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华夏走到我身边,给我打下手。“你是要炸丸子吗?”
我点点头,“嗯,我妈妈喜欢吃。”我把肉酱、面糊和胡萝卜丝搅在一起。“什么呀?”
华夏把盆和筷子接过去搅拌着,我则倒上油热锅。“最开始当然是被外貌吸引的,但是接触之后,我发现你虽然看起来很脆弱,内心却很强大;虽然有别人都没有的先天条件,却不愿意用它谋取任何便利,即使被动地得到了也不愿意接受,是个很独立的女生;你很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而且你待人很真诚从来没有什么心计,现在我更确信这一点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对我来说,你就是你。你不也说你在我面前,也是完完全全的岑青画吗?听到在你心里我这么特别,我很高兴。”
我把丸子一个一个团起来下到油锅里,“你不介意吗?”
华夏摇头,“没什么好介意的,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我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正在看我,赶紧躲开目光。“谢谢你。等我妈妈的事过去,我们再说吧,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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