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有义务对你好，但不是对你好就一定要在一起。
可以说谢谢你，只是谢谢你。
——白奕秋
很久以前就察觉到了我的身体里似乎有一枚很小
的种子，可是它总会长成很大很大的树，撑破我很小很小的心。
正因如此，我一直信奉着合适才是最好的。只有适合你的，你争取来才是有价值的，不合适的总是要分开，断离，碎成细小的碎片。
所以我从没被那个老掉牙的问题困扰过：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人，你选择哪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我会选择更合适我的那个。
和阿霏不一样，我没有那么感性，也不会在什么事情上倾注太多的心力，只是很厌倦过分的付出，过分地爱与被爱。我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否是怠惰使然，但是总觉得周遭的世界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不对劲。渐渐我也学会隐藏自己，“笑只是一个表情，与快乐无关。”我真的向往“桃花源”一样的地方，与世无关。如果有那样的地方，我相信我一定会去的。
我懵懂地睁开双眼，朦胧中看见阿霏卧在藤椅里，昏黄的床头灯发散出的光晕平铺在她的书页上。她戴着耳机，目光倦怠却无法入睡。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拾起手表，才凌晨四点半。
“不好意思，秋，一定是我不经意间吵醒你了。”阿霏合上书，满怀歉意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哪的话。我也是睡不着了，可能是知道白天要野营，太过兴奋了。你又一夜没睡吗？”
阿霏摘下耳机，关掉手机里单曲循环的《Mr.Curiousity》。“是啊，老毛病神经衰弱，最近热牛奶也不管用了。”
我皱了皱眉，“要我说还是你想得太多，简单过不好吗？”
她作出苦笑状，没再说话。我叹了口气。
“我去做些早餐。”阿霏从藤椅里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
晚夏的淡凉夹杂着不易辨别的初秋味道，不经意间与我们擦肩而过。大巴车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山路旁，我们沿着山脊缘缓缓行进了一小时，终于是到达了预定的宿营地。这里是预先在漫山枫林里清出的一块平地，周围尽是些叶片苍翠的枫树。虽说还不到红叶极目的时节，但能有这样的景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老师简单叮嘱了一下，就由我们自由分工了。按规定男生和女生的帐篷是要分别安置在空地相对的两头，把中间的空地留出来作为晚会使用。至于野炊的部分则是布置在远离帐篷的另一头。我和阿霏，裴竹，邓亦瞳分在一组。阿霏和邓亦瞳一起去安置帐篷，裴竹则去帮忙布置晚会，只余下没有任何厨艺技能的我去帮忙野炊了。
我耸耸肩，轻巧地小跑过去。野炊地中央已经放好了一小堆干木柴，支起了简易的锅架，一口锈迹驳驳的大铁锅倚着一株古枫，放在干爽的土地上。廖湖和艾瞳皇在忙着研究生火的方法，代滕把带来的羊肉串放在奇怪的混合物里煨好，何诀茗在埋头打量那口锅。他听到脚步声，回头溢出了一个很浓的笑。我没有用面部表情回复，只是挥了挥手。
“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余光扫视着四周，“不知道需不需要我帮把手？”枫林里的清凉确实很令人惬意。身心舒畅。
他的笑意转了转，“这样啊，我正好需要个帮手，我们去溪边刷洗这口锅吧，他们一会儿要用。”
我点点头，“好的。
于是这口大锅被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抬起来——两头的握手间横穿了一根很长的木棍，我和他各握住木棍的一端，一高一低地向溪水靠近。由于我的身材小一些，个子矮一些，所以这口锅一边倒地向我倾斜。我哼了一声，吐了吐舌头。
他偏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命运还真是不公啊。”心里想着阿霏细挑的高个子，我叹了口气，“身高是硬伤。”
他自在地笑了笑，我抿抿嘴，不再说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真的。”他收回来，自然地不露痕迹，另一只手搔了搔头，似乎有些尴尬，不知道下一句话该从何说起。我知道是我的问题，遗憾的是我不打算纠正它。就这样很合适。
*
“这么说，那本叶子集册是你的喽？”何诀茗不经心地问。
我颔首以示。“有收藏的习惯。”清澈的溪水汩汩流过，我提起袖口，俯下身子，试探性地靠近，进入，润湿，柔缓的温凉轻抚过指尖，包裹住的不只是掌心。
他把锅搁置在小溪的光滑卵石上，一捧一捧将水送进锅里，卖力地刷洗着。我靠过去想帮忙，却被他摆摆手拒绝掉了。“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弄好的。你去周围散散步吧，好不容易来这一次。”他挤出个笑容。我没作声，翻出口袋里的一块口香糖递给他。他默默吃了，搅得很自在的样子。我背过身，咬着嘴唇。
真是的......非要一副绅士样......还知道野营一次不容易，珍惜别人的人生经历，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啊？傻瓜，这种态度你觉得我会很高兴吗？
“白奕秋......没事吧？冷不丁冒出一句疑问，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于是连忙起身，“没——没事啊。”不管怎样，他也是为你好啊。总之要谢谢他。我如是对自己说。
没错，我很确信。
“那......我就先去旁边走走？等会再回来把锅抬回去吧。”我强迫自己露出微笑，“辛苦喽，谢啦！”
他点了点头，我没再浪费一分一秒，逃也似的走开了。
＊
看着金黄的葡萄柚，我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来。
“阿霏，这是哪里来的啊？我可不记得你早上拿了这个。”
“男生刚才给的，他们买了水果。你刚才不在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些。喏，那边还有。”阿霏咬了一口金桔，指着一袋的水果。
“谁？”
“何诀茗，廖湖他们啊，不得不说还是不错的。”
“是嘛......”我剥开果皮，轻啮柚瓣，沁人的清甜辄就充盈进整个身心。莫名的烦乱，将临的预兆感，吐不出的燥。控制自己的心态与表里一向是我的长处，然而那颗种子不知为何亟待着阳光雨露。
我不知道什么是浇开一株花的诀窍，也许我需要知道，抑或不必。怎样算是“恰好”，这汁水的甜酸也无法告诉我。
抬眼望不到边际，枫林颇有些深远。碎杂的落枫洋洒地铺遍了黄褐色的细密土壤。我咽下一块柚肉，俯身把松乱的鞋带系紧。理清些，理清我自己烦乱如麻的心。
只觉六合万生含在一次吐息之间。
企盼......一个完满的Happy Ending.
内心里是有童话的，有着一个我不以为然的童话。迷蒙中模糊渐趋渐远的唤铃声声，东方露出鱼肚白时白鸽咕咕的轻语，日暮将至时久伫不愿沉潜的昏沉光晕，手提行囊横山涉水前往寻找远方尽头的铁魂铮铮，喧嚣纷扰中特立独行的白衣痴人，静夜里踯躅往复挣一曲高歌的浪子......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困扰什么，也不知道怎样成为真正的我自己。
“周霏，白奕秋？”我瞬间从困愕中挣出来——邓亦瞳试探着问，“裴竹和艾瞳皇打算晚餐后组织一个丛林散步，你们要一起参加吗？”“有多少人呢？”阿霏问。大约那女生一共十一、二个，差不多是这样。”
周霏沉吟了一瞬，询问的目光与我的目光撞在一起。决定权就这样被她交到我手中。
内心的声音奉劝我避开一切与他相遇的可能性
“好啊，”我露出久违的笑脸，“当然要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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