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穿刺城塞（1）
滚滚浓烟升腾，无尽的烈焰灼烧着天空。暗红的焦土铺满大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仿佛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鲜血。
暗红天幕下，森严的古堡巍然而立。
大军兵临城下，包围了这座古老的城塞。在百万铁蹄的震吼中，这座昔日繁华的主城危如累卵。
百万雄师在城下停住了脚步。从士兵到指挥官，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即将攻克敌国都城的喜悦。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就算面对百万军队也不会有丝毫畏惧。面前的这座古堡一个人都没有，但存在于他们脸上的，只有骇然与恐惧。
原因就在于城下——
无数高矮不一的铁桩拔地而起，绵延几百里，化为铁树荆棘的丛林，环绕住整个城塞。每个铁桩上都吊穿着扭曲的人形——那是在开战时被俘获的俘虏，人数足有两万人。如今他们被剥光衣服，以极尽残忍的方式穿插在布满倒刺的铁桩上，鲜血淋漓的脸庞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痛苦与绝望……
士兵们惊骇哗然，他们能认出死尸们的脸——那都曾是他们的战友，一起喝酒，一起生活，一起战斗的战友。这本来是能激起他们报仇欲望的场面，但因为实在太过血腥震撼。他们心中一丁点报仇的念头都产生不出来。
望着那无数被乌鸦啄食，散发着腥臭的腐尸，他们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和“恶魔”（德古拉）交战，会不会落得和这些死尸们一样的下场？
……
这是梦吗？
林音走在万军之中，震撼地望着这一幕。他是看见流血都要头晕半天的弱鸡体质。但不知为何，看到这让身经百战的战士都忍不住恶心呕吐的场面，他没有丝毫不适，有的只有满心震撼。
经过哗然的军阵，没有士兵注意到他，他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林音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在做一个梦，关于Servent——Berserker的梦。因为契约的缘故，御主有时会无意间进入从者的梦境，见到从者生前的轶事……不过他明明不是御主，为什么会进入Berserker的梦境？
原因不得而知，不过他现在确实是在Berserker——穿刺公，弗拉徳三世的梦境，这一点绝对没有错。
他离开奥斯曼帝国的军阵，走向那铁桩组成的荆棘之丛。即使是他一个人单独走出军队，也没有一个士兵察觉——看来自己只是“幻象”，这个梦境的“过客”。
脚踏上暗红的大地，鼻息间满是腥臭，铁桩上还有未干涸的鲜血滴落。
这些都是Berserker——弗拉徳三世干的？
林音使劲摇摇头。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这时，身后的军队再一次哗然。
林音抬起头，立刻就明白了人们骚动的原因。
古堡的城头，出现了一个纤细的人影。那明显是一位女性。她穿着染血的高领夜紫色晚礼服，戴着蜘蛛一般扭曲的头冠，一头黄金色的长发微卷着披在身后。碧绿的双眸望着下方的百万军阵，平静的脸庞无喜无悲。
“那是……Berserker？”林音不禁愕然。
之所以用疑问句，是因为这城头的少女和他熟悉的Berserker有些不一样。除了穿着有很大差异，气质也不尽相同——这里的少女有种孤高的王者气质，仿佛站在这里就能撑起整个世界，而Berserker平时就像人偶，战斗时又尽显狂气，没有这种王者气概。
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开始混乱起来。他们恐惧地喊着“恶魔，恶魔”，下意识地勒马后退。
而城头的少女仍然不为所动，漠然地注视着下方穿刺的死尸和渐渐混乱的军队。
奥斯曼帝国的指挥官——默罕默德二世不得不咬牙下令收兵。他知道整座城堡只有弗拉徳三世一个人，只要率领军队攻进去就能轻易取下她的首级。但他也明白，自己军心已乱，强行下令只会让军队失去控制。
奥斯曼帝国的百万大军如潮水般退走，在确认大军撤退后，城头的少女甩过璀璨的金发，转身离去。
至始至终她都没说一句话，但她用上万死尸和漠然的目光告诉敌人:
我——弗拉徳三世就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国都，跨过界限一步，你们就会变成铁桩上的死尸！
她那一人直面百万大军的身影，甚至比连绵百里的铁桩丛林还要震撼人心。优雅孤傲，冷酷无情，既能漠然地面对百万敌军，也能残忍地将所有敌人贯穿在铁桩上，甚至毫无顾忌地品尝敌人的鲜血——
真的是那样吗？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林音似乎看见她的脸颊边飞下了几滴晶莹的液体。
“喂！喂！”林音急了，飞快地跑向城楼寻找通往高层的楼梯，口中还大喊着少女的名字:“Berserker！Berserker！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
梦境，要结束了吗？
可恶……好不甘心，还没有问清楚……
……
“喂，林音！醒一醒，快要放学了！”同桌晃了晃林音的肩膀，“真是的……竟然在自习课上睡着了。昨天你究竟熬到多晚……”
“嗯嗯，还好啦。”林音渐渐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教室后方的时钟，现在已经临近放学时间。
回忆着梦境中的场面，他微微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有点担心起来……
……
“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响彻半空。Berserker高举血色长枪，狠狠砸在地面。
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异样波动，Assassin条件反射般后跳，而就在她跳开的瞬间，一道高约两三米的漆黑铁桩破土而出，结结实实插在原地。
Assassin刚刚落地就再次后跃，几乎与此同时，又一道布满倒刺的铁桩拔地而起，插在地面。如果她有丝毫犹豫就会直接被铁桩贯穿。
Berserker似乎在预判她的落地点，随之释放铁桩。落地后跃落地后跃，连续几次险险躲过之后，Assassin不得不想办法变招——刚才的铁桩刮上了她的灰袍，将一小块布料撕扯下来。这虽然无伤大雅，但却传递出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铁桩预判的速度超过她条件反射的速度，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铁桩贯穿！
又一座铁桩猛然刺破地面。果然，Assassin的速度有些跟不上了。脚下的铁桩近在咫尺，情急之下Assassin发动防御魔术，形成一层坚固的光膜，挡在铁桩前面。
她的防御魔术并不低级，足以挡住重炮的轰击。然而在玻璃破碎般的声音中，铁桩如同刺破泡沫膜一样轻而易举地将防御魔术摧毁，甚至连速度都没有丝毫减缓！
“什……”Assassin无法再保持从容。本来打算用防御魔术撑过一回合再准备那一招，现在看来不得不强行提前使用了。她手腕一翻，一道带钩爪的银灰色锁链爆射而出，狠狠射进了不远处的树干。微微发力后，她的身形在空中改变方向，铁桩顿时刺了个空。
躲过一劫的Assassin却没有松口气，因为她感觉到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更多的铁桩要来了！
果不其然，在大地的呻吟声中，一整排铁桩轰然而起，数量足有上百！Assassin利用锁链钩爪改变身位，险险避开。还未等她找到下一个着力点，又是一整列的铁桩冲破大地。周围的树木轰然倒塌——Berserker不仅在攻击她，也在攻击钩爪可能抓取的着力点。如果没有着力点，钩爪就发挥不了作用。
Assassin逐渐咬紧牙关。她属于技巧、敏捷型的英灵，力量并不算太强，无法用蛮力击碎成千上万的铁桩……击碎一根都会十分费力。所以她只能发挥自己的敏捷优势，一边不停躲闪一边寻找Berserker的破绽。但现在铁桩从一根一根变成了整排整列，不使用空中钩爪根本躲不开。当所有着力点都被轰塌时，局势将彻底崩盘。
不，着力点还是有的，只不过有些危险。
容不得犹豫了，暗杀者向来都是险中求生，Assassin条件反射般做出了决定——她翻转手腕，钩爪缠上了已经倒竖在地上的铁桩。这些铁桩本身也是着力点！
但铁桩和树木可完全不同。它布满锋利的倒刺，擦上去一点也得皮开肉绽。就算不提这个，铁桩可是敌人Berserker的宝具，完全受Berserker操纵，利用它躲避就像让敌人帮忙……会那么顺利吗？
Assassin绷紧全身的神经，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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