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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圆桌骑士

3、圆桌骑士

兰斯洛特站在不落之城卡米洛特高高的内城上,望着一片铁甲森林。奉王之命,从卡姆兰平原一路飞弛,翻越誓言山脉到达卡米洛特,一共只花去了四天时间。为了将帝国的胜利带到都城,也为了早些集结军队攻入厄运森林,兰斯洛特和海格力斯在途中更换了三次战马。他们一分钟也没有停下来,直到望见了不落之城那高高的城墙为止。

不落之城卡米洛特是整个帝国最繁华的城,也是整个大陆南方地区规模最大的城。萨克公国的森林之都里满,阿尔斯特帝国的风之都朗姆特丹,爱尔兰帝国的神之都雅典娜,罗马帝国的沙漠之都罗马,还有法弗尼亚公国的约坎尼达城,都不拥有如此高大的城墙。当然,它们即使有城墙,也不可能从城区内再加两三层防御体系。整片大陆上,只有不落之城拥有四座坚固的城墙。

不落之城闻名于大陆上,即不是由于它的繁华天双,也并非由于它是神圣不列颠的帝城。实际上,这座城市在成为帝国的都城之前就已经闻名于世了——由于它那独特的构造和布局。卡米洛特是最为拥挤的城市之一。在它那被四层城墙围得较为整齐的市区内,盘宗错杂着数不尽的街道、房层。整个城市中,除了必要的道路、习武场以外,几乎找不到一片空地。在城中,倘若你不对这座古城有充分的了解,就必须得雇佣专职的向导,否则你很可能一天之内只围着某个街区绕圈子。准确说来,不落之城是一座经营了数百年之久的绝对要塞。城区内所有街道的布局都适合于骑兵战斗,也是迷惑敌人的最佳手法,侵入这座城市的敌军自然没有向导带路。都城的部队可以诱敌军打巷战,再利用地形优势在街区里一点、一点地剥去敌人。

卡米活特的外城墙与第一道内城墙间,只有三处空地。在一片混乱的街市尽头,城南和城北端各有一角。骑士们就驻扎这。这两处空间里,通常扎满了白色的营帐,不时涌出一批穿戴整洁的骑士奔出城门外,加入当天的巡逻。而最重要的一块地儿则显得空荡荡的,只是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这块空地在两道城墙的最中央部分,是帝都内惟一的点兵场。当然,这片场子如今正被兰斯洛特从高处俯视着。狮心骑士团甲胄鲜明,挤满了点兵场。

狮心骑士团是帝国唯一的骑士部队——也是大陆唯一的。当然,它并不是大陆上唯一的骑兵。罗马帝国,阿尔斯特帝国同样拥有骑兵部队。骑士和骑兵也许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们间战斗力的差距却是巨大的。它们这间只有一线之隔。狮心骑士团的所有骑士都经由高度筛选,他们原本都是擅长于单独作战的骑士或者游者、旅人,亚瑟王花了三个月时间才从帝国最强大的骑士中挑选出了这支纯骑士组成的队伍,又花了一年多时间将这些从来没有打过配合战斗的骑士们训练成了精于战阵配合的劲旅。单是从兵员素质上,一个标准骑士明显比普通士兵强上许多,这也直接导致完全由骑士组成的狮心骑士团成为大陆上最强劲的骑兵。

狮心骑士团只为王服务,绝对服从于王和帝国的几位圆桌骑士。神圣不列颠的民风是尚武的,只要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就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尊敬。还是少年的阿托利斯可以顺利成为王,顺利地进行他的变革,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那完美无双的剑技。他在成为王之后先后遇到了如今的十二位圆桌骑士,与他们即是朋友,又拥有君臣关系。国民都相信,只要王与十二圆桌骑士完全解放自己的力量,纵有千军万马也无法敌过他们的一阵冲杀。十二圆桌骑士是一个神圣、不可分割的整体,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是仅次于阿托利斯的强大骑士。

狮心骑士们正在集结。时不时有一两面大旗迎风招展而起,金底的旗面上精雕细琢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火焰狮子。一面旗帜便代表着一支千人队的集结完毕。骑士们都清楚将要奔上一条什么样的路。当卡姆兰平原奇迹般的战役胜利消息传遍了南部平原时,骑士们就已经开始为发动一场战争做准备了。没有人比狮心骑士们更了解王想做什么。他们的心都忠于这个国家的——这比忠心于王更重要。他们对萨克人的屡次入侵恨之入骨,他们渴望从萨克人身上把债讨回来,而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年轻的王者几乎全歼了入侵的百万黑甲武士团——仅以三万名骑士全歼了入侵的萨克人。王做到了先王们没能做到的事儿。

当兰斯洛特与海格力斯将出征萨克的消息带来之际,数十万的狮心骑士们只干了一件事儿。他们将剑磨得更锋利,盾与铠甲擦得如同抹了油般闪闪发光。营帐被他们迅速地折叠起来扎成包裹,战马被喂足饲料,挂上了马甲。他们的盔甲是银色的,但肩甲却是鲜红色的,那是有别于一般骑士的标志。披挂整齐的骑士们披上绣着浴火狮子的橙色披风,向着点兵场汇聚而去。骑士的河流将卡米洛特的大街小巷都染成了一片橙色。

一阵嘹亮的号角时断时续,由城外传了进城。那是在城外的巡逻队发出的,号角的响声在卡米洛特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听见。骑士们行动速度猛然间加快了。三声长三声短的号声始终响着。帝都的民众也许无法从这号角声中听出什么,但骑士们却非常熟悉它。这是属于帝王的号角号。他们年轻的王,终于出现在了巡逻队的视野中。

王归来了。

听到号角声,兰斯洛特飞快地爬上了最近的城楼,向着北方的地平线眺望起来。海格力斯从对面飞奔过来,爬上城头伫立在兰斯洛特身边。他们没有任何交谈,只是心照不宣地注视着。不到500人的一片灰影冒出地平线,如流星般飞射而来。为首一人长长的金发飘飞,拖在蓝色的大麾上。一柄纯金的剑被他以右手高高举起,黄金的皇冠被阳光折射出一片光泽。他们的同伴正在归来,圆桌骑士们同样会成为进攻萨克的中坚力量。骑士们护着王冲向卡米洛特,眨眼间及近城墙了。兰斯洛特与海格力斯冲下城楼,一路飞奔到了外城门口——迎接王的归来。

很短的时间内,狮心骑士团列队开始出城,向着北方前进。王的队伍与他们相遇,并且立刻被这股橙色的潮流卷走了。他们奔向萨克,这便是战争的起点。而迎接王者的人们只是登上城楼,将这支劲旅目送远去。

十二圆桌骑士驻马排成一溜儿,遥望卡米洛特高大的城墙。一百五十名圆桌骑士——披着银披风的——披挂整齐,驻马一字儿排开,同样目光望着这草原之国最繁荣的城池。而在最后面的草场上,则列着十二个整齐的方阵,每个方阵都由5万名狮心骑士组成。骑士们的橙色披风向身后披下,搭在马背上。双手重剑斜背在他们的背上,连同精制的铠甲,连成了一片片橙、红、银三色相间的海洋。他们右手紧握着10米长的龙抢,铁一般坚定的目光中看不出对卡米洛特的任何留恋。高高枪尖汇聚成林,阳光照在枪尖上,为海洋洒下大块斑驳的纹路。骑士们的目光越过红披风的十二骑士,将目光停留在最前方的身影上。

阿托利斯最后看了一眼卡米洛特,向为他们送行的人们道别。他挥动那把石中剑,然后将其入鞘,拔下插在地上的龙枪。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旌旗飞扬的狮心骑士们。平原之风鹤起,金发乱舞,蓝色襄金的战袍同样上下翻扑着。正午的太阳高悬于天际,把骑士们鲜明的甲衣照得更亮了。

萨克公国是个强大的国家,阿托利斯很清楚这点。对于一个在侵略别国数十年之久、依旧随时可调动一支装备精良的百万大军的国度,轻视这点一定会让他的骑士们全军覆没。他们一旦侵入萨克的国土,将面对的不是一支只有百万多人的黑甲重步兵团,而是整个萨克民族。这将意味着他们骑士们必须小心每一个萨克人——他们都是萨克的国民,也都是敌人。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个平民向你插上一刀,原因只是他是萨克族人——尽管他不是黑武士中的一员,他也会为了萨克的荣耀干掉你。萨克没有骑兵,只有为数众多的黑甲重步兵团,还有各种步兵部队。萨克人同样有着尚武之风,这使得每一个萨克人都是天生的士兵。加上一百五十余强劲的圆桌骑士们,阿托利斯只有60万的军队。他得靠60万名骑士制服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的萨克人。他不会想到攻占萨克会遭到失败,因为狮心骑士是帝国的精锐之师,是绝对忠心于他的部队。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战斗力是重甲步兵的数倍之高。他们会势如破竹地进攻到自然国度的森林之都——里满,以最快的速度占领这个国家。

“草原之国的骑士们,以神圣不列颠之名,吾与荣耀同在!奔跑吧骑士们,萨克的厄运森林将是我们最初的目标。提起你的利剑,骑士们。跟随着金府火师旗,出发吧!骑士们!让我们与不落之城道别。不久的未来,吾将带着新的国土与胜利回到这儿,迎接大草原上温柔之风,送走卡米洛特城下最后一抹阳光!”阿托利斯策动战马,向着誓言山脉的方向飞弛而去。十二圆桌骑士紧随其后。

狮心骑士们列成的方阵整地跟在圆桌骑士的队伍之后,形成一股五彩斑澜的、跳动的铁甲潮流。一字长蛇般的队伍直延伸到天边,火龙一般在不列颠的大草原上飞速移动着。他们在奔赴最初的战场——厄运森林。

他们走在崎岖的林间小道上。茂密的林间,一丝微风也无法透过。他们被一片绿青的枝叶包裹在其间,目所能及的距离不过百尺有余。这里既没有千年雪峰上的冷冽寒气,也没有卡米洛特城那股特有的灰尘气息。这里不是一望无际的卡姆兰大草原,无法看见在阳光之下如镜子般闪烁的妖精之湖,也无法穿过树枝看见誓言山脉的雪峰。地势很平坦;连最高的山丘也达不到卡米洛特城墙的高度。这里是不属于神圣不列颠的国土,是帝国北部界区以外的厄运森林。

已是深秋时分了,但在这片林中,却好似初夏一般。气候是温暖,甚至炎热的。林间没有泥土的气息,因为这条羊肠小道以外的地面,几乎每一处爬满了苔藓、菌类的地衣植物。他们可以嗅到清新的空气。这里的空气间夹杂着上百种不同的味道。青草的芳香,枝条那近似泥土的枯木味儿,还有最容易嗅到的绿叶的气息,各种植物的气息都交织着,随着时间的气流四处扩散着。没有下过雨,但地却湿润的,泥土也是松软的,脚踏在上面可以轻易地印出铁靴的鞋底来。空气也是潮润的,林间刚刚下过一场暴雨。

厄运森林在大陆形成之初就一直存在着。这里的树木都很粗大,最矮、最窄的树木也要有三个骑士才能抱过来。从很久很久之前,比数百年前大陆分裂开来的时代更久远的时代里,不列颠人、萨克人、爱尔兰人、拜赛特人、高斯人、法弗尼亚人曾经有着共同的祖先。先祖们就生活在厄运森林里。大陆的传说中,那些原始的先祖们从未走出过厄运森林,以厄运森林的动物为食,以参天古木为材料筑屋。萨克人在这古老森林中寻找到先祖的痕迹,将久远的史前时代技术结晶继承了下来。这片林间,有四座萨克人的城市。萨克人将古木砍去树尖,挖空树干,树与树之间用绳桥与跳板相联,树下端靠近地面的地方建立防御堡垒,构筑成了特有的“天空之城”这些完全悬于树干上的城市,与地面只有数个入口。但利用绳箭或是带有长柄的剑砍在树干上,也同样可以爬上这些天空之城。这些城市不在他们将要前进的路线上。他们须要快速地穿过森林,而不是一座一座地攻打这些易守难攻的天空之城。

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射下来,穿过森林,形成了一道道光束。地面上,覆盖着无数块黑白相间的花斑,从满是地衣的泥土上一直爬升到树干的下部,这也是阳光的杰作。他们悄然行走着,生怕惊动了寂静的森林。偶尔一两只野兽冒失地闯到小路上来,被骑士们当作了丰盛的晚餐。

他们并不喜欢呆在如此大的森林里。任何一个骑士都同样不喜欢呆在森林里。在卡姆兰平原上,他们可以纵马飞奔,可以追随着平原之风尽情舞动。在平原上,他们可以策马飞奔,神出鬼没地带着萨克步兵们四处兜圈子,可以排成层层龙枪的浪潮把黑甲武士们吞没,利用重骑兵的冲击力量轻易地冲开步兵们的阵列。但在这片森林中,他们也是步兵了,森林中没有适合于骑兵的战阵。茂密的枝叶与紧挨着生长的树木使骑兵队伍无法展开,而骑兵们,引以为傲的10米龙枪,在这密林间连挥动都无法做到。他们同样也失去了游击的优势,马无法驮着他们在地衣上跑得飞快,也无法在林中确定搜索敌人的同时是否走上正确的方向。骑着马在森林中,还没有步行的步兵迅速。

骑士们三人一排,紧挨着桥在森林路上走着。龙枪紧系在马鞍上,随着马的步伐晃动着。塔盾已无法握在手上,所以同样被挂在马鞍上。他们穿着的重甲使他们汗如雨下,但他们谁也没卸下重甲。在这不知道何处藏有萨克人的密林间,危机四伏,取下铠甲便会有死神向你招手。骑士们左手拉着缰绳,右手则拨出了适用于近身格斗的单手双刃长剑。还有十七天时间,他们才能穿过森林,而在这十七天之内,他们必须打破萨克人在林间的防线。

从离开不落之城卡米洛特,穿越整个帝国中部,到翻过誓言山脉,飞驰过卡姆兰平原进入这厄运森林的中部,骑士们花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原来二十天就可以走过的路,现在他们却用了三十天才走完。他们为了保存作战的力量而放弃了一路骑马飞驰的打算,这让他们花了近二十二天才到达厄运森林边缘。而砍树开路、探寻萨克人的道路、邻近的天空之城又花费了六天时间。他们进入厄运森林才两天,还有漫长的路等着他们。

林中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偶尔一两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鸟鸣声也会让骑士们的神经猛地崩紧一下。狮心骑士们那绣有狮子徽章的披风反穿在身上,露出绿色的绒布。在一片绿色与枯枝交映的环境中,橙色的披风太过显眼了。

骑士们忽地伫足,长剑横在胸前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看见了信号——走在每一个方阵的前方的圆桌骑士迅速将手竖起来,取下了鞍上挂着的长战弓。骑士们没有从枝叶的空隙中找寻到任何萨克人的身影,但他们依旧抽出剑,摘下了挂于背后的盾。他们对圆桌骑士的判断完全信任,因为这150人才是帝国最强大的力量——远高于狮心骑士的力量。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他们绝对忠于年轻的王,他们一个人可以轻松地击败数百名围攻的狮心骑士。这仅150人的团体,是狮心骑士们的追求目标,也是他们的领导者。骑士们从未怀疑过圆桌骑士们的判断,因为自成立以来这个团体就没有失败过,甚至以那150人的力量对抗1万名萨克武士也同样获得了胜利。

狮心骑士们看见身披红披风的万人队长从马上跳下来,手中擎着一把纯银制的华丽战弓。然后,他们看见被王称为“金色之曈”的兰斯洛特半跪下去,缓缓将弓张满。他们不由得握紧手上的兵刃。能使王身边帝国十二骑将、王最亲密的十二位友人、力量仅次于帝国第一骑士亚瑟王的十二人之一的圆桌骑士紧张起来,并且令这个十二圆桌骑士中最擅长弓箭的人将弓拉满,足以说明他们将要迎接什么。

神圣不列颠的圆桌骑士,金色之曈的兰斯洛特将那张纯银质的弓背牢牢固定住。长长的羽箭箭尖指向一片浓郁的林间,他的目光穿过箭尖,直射入林中。他无法看见林中的敌人,但他知道成千上万的萨克人就在这树叶后面,一步步向他们冲过来。他感觉到林间气流变得湍急了。树叶剧烈颤抖着,离骑士们很近的方向,肃冷的杀气向兰斯洛特直扑过来,凭着直觉锁定住气息,兰斯洛特抬手了。

只一声“啪”的脆响,骑士们只见一道银光一闪即逝。弦已弹出,箭没入林间不知去了多远。骑士们摒住了呼吸,而兰斯洛特则抽出第二枝羽箭,再次张满了弓。他们的心跳加快了,手心沁出了一丝汗水。良久,百步开外的林子里传来一声惨叫,夹杂着一位武士从树上摔下来的沉闷声响。兰斯洛特射中了——隔着如此浓密的枝叶,冷箭穿透了黑甲武士的铠甲,将萨克人钉在了地上。

没有喝彩声。骑士们看见兰斯洛特并没有立刻射出那第二道羽箭,而是伸手到箭筒摸出了六枝箭柄,搭在弦上。他站直了身体,将弓背横放于胸前,一只脚蹬在树上架住长战弓。他一边缓缓拉直了弓弦,右手飞速地调整着七枝箭的尾翎,兰斯洛特的眼睛紧紧锁住林中的气息,再次松开了弓弦。

七道寒光飞射入林间,伴随着六声闷响。一名武士惨嚎起来。兰斯洛特准确命中了六人的咽喉,最后一箭扎在了黑甲武士的腹部,把他掀得后退了几步。这一次,所有骑士都听见了,箭射中敌人间隔的时间变得非常短。谁都明白,敌人已不过数十步之遥。他们没有摘自己的弓。对于狮心骑士来说,光靠气息就能在如此林间射杀敌人是非常遥远的事,他们只是再次检查自己的剑,然后提高警惕。

一时间,四处声音大作。他们听见了鸟群从林间惊飞的声音,听见战靴踏在落叶丛中发出的响声。大地在颤动,树身边也连带颤动起来,树叶不停地上下摆动。骑士们看见兰斯洛特射出第三波的七枝箭,然后飞快地把弓插入弓袋,抽出双刃重剑。

黑甲武士猛然窜出来,一切都乱了套。

骑士们只觉得陷入了一股黑色的洪流之中。林间小道四周,到处都是萨克人,黑甲武士如蝗虫一般从林间冒出来,从树的缝隙里向骑士们射冷箭,从树顶上擎着重剑跳下来,把没有防备的骑士砸成了一团血红的肉团。黑甲武士们从每一个方向冲入到骑士的队伍中去,与骑士们近身搏斗成一团。很快,林间小道上不再是一条纯净的绿色河流了。黑色、橙色、银色、红色夹杂其间,让密林深处的这条小河流的变成了七彩的光带。

骑士们尽管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跳。他们一开始只是缩在战马前,用盾防备着四面飞来的箭雨,以箭拨开黑甲武士刺来的利刃。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倒下。但在付出了一些代价之后,骑士们清醒过来。萨克人是突袭者,却很快会处于不利的局面之下。

骑士们一小队、一小队地集结起来,12人一组,组成了无数个车轮战阵。他们在狭窄的小道上围成一个个圈,将战马护在中央,在圈子外架上一人高的塔盾。他们不理会萨克人的挑衅,只是缩在阵里,向前移动。只要有黑武士冲到阵中,三名骑士便会整齐地将剑刺入敌人的身体。他们盾与盾镶嵌得很紧,冷箭根本无法伤到他们。

骑士们开始屠杀萨克武士。在他们战阵的强势防御下,没来得及组成攻击队型的偷袭者被挤到战阵间,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地被骑士们吃尽。骑士们也有伤亡,但伤亡率还不到敌人的百分之一。当阵与阵间只留下数十具披着黑色铠甲的尸体时,骑士们把战阵连成了一片。他们依旧三人一队排列在小道上,但站在队伍两边的骑士都搭着塔盾。他们在小道上筑起了长长的盾墙,然后俯下身来,只留双眼睛透过盾上方,窥视着林中。

中间一排骑士们将长战弓摘下来,搭上箭。他们先向着左边的林子拉弓引弦:平射十次,俯射三次,然后对着上方不同角度齐射了十次,最后散射。良久,他们又转过身来,对着右边的林子做了同样的事儿。他们疯狂地射完了箭囊里的所有箭,然后放心地恢复了行军队列——没有人能从这如此密集的箭雨中活下来,在离他们三百步之外范围内。

骑士中的一部分离开队伍深入到丛林里,捡回了插在树干上,地上的箭,把扎在黑武士身上的箭也**插回箭袋,每一枝能用的箭都不可以浪费。这里还不属于帝国,他们是侵略者,必须得防备一切。他们细心地确认过每一片林子,搜索了五百米范围内所有可以藏匿偷袭者的角落。没有一个萨克人了——他们全歼了这股黑甲武士团。

当搜索完林子之后,骑士们归队了,太阳已从树梢隐没,正暗淡下去的浮云标志着又一天即将结束,光线不再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只是停留在树冠上。黑暗即将到来。他们上马了。在林间骑马是危险的,他们深知这点。但他们必须得赶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离开这里,离的越远越好。他们只能借助战马,才能在天黑前移动足够的距离。一旦天黑,一批新的,数量远超于白天的萨克武士将袭来——如果他们没能及时走出足够的距离,急于为同伴复仇的黑甲武士会在睡梦中割下他们的脑袋。他们压低身子躲避扑面而来的枝条,策马飞奔。被血染红的林子迅速抛在身后。

他们在入夜时分离开了战场数千里距离。黑暗完全笼罩了林子。他们扎下营,只有王的帐篷隐约透出点光来,十二位圆桌骑士在那儿。夜晚对于他们来说远比白天危险。尽管狮心骑士们拥有很强的战斗力,但这不能代表他们也拥有等同于战斗力的战斗经验。他们明白这片森林是萨克武士们的天下,而不是他们的。萨克人熟悉这儿的一草一木,甚至连每颗树的年轮都深印在脑子里。黑武士们的黑色甲衣是最好的掩护,在黑夜中移动的萨克人就好似幽灵一般神出鬼没。

夜晚,林间的的温度骤降下来,没有阳光照射,林子里的湿度上升了,空气中充满了水分。林子被树叶遮罩,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月光无法透过叶间洒下来。骑士们的帐篷一个连着一个,紧挨着小道两边。他们不能生火照明,每个人都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用油布擦拭着沾上血的剑身和铠甲。在如此阴暗的林间生把火,无疑会招来更多的萨克人,火光可以从林间传到很远的地方。萨克人可能从任意一个方向来攻击他们,深夜是萨克人的天堂。骑士们中间,有的人设立了岗哨,一旦黑武士偷袭营地,骑士们便会立刻跳起来,将偷袭者吞食掉。

王的帐篷被十六张油纸盖得严严实实,帐内的灯火无法透出帐篷。十二位圆桌骑士围成一圈儿坐在帐篷里,面前地下放着大陆地图。他们将所有精神都花费在接下来的行军计划上——这很费事儿。状况远比亚瑟王估计的要差:由于受到萨克人的攻击,他们两天之内只走下了预定1/3的路程。如果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心中几乎可以肯定——天天都会受到萨克人的攻击,那么他们将不是用十七天的时间走完厄运森林,而是将会延长至一个月,甚至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士气降到最低点:他们是一支骑士。,对于骑士来说,在草原或平原上策马飞奔,便是人生最快乐的全部。不说低层的狮心骑士,他们十二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忍受一个多月连续跋涉在厄运森林里——而且不间断地遭到袭击。而经过厄运森林之后,他们将不会再有60万人。他们可能不得不留下四五万兄弟——可能比这更多点儿。

萨克人的天空之城并不在他们的行军路线上。萨克公国的土地,有一半在厄运森林之内,而这一半中,又有近2/3的地带处于狭长的交界区。在交界区,厄运森林分别与不列颠帝国、爱尔兰帝国、阿尔斯特帝国接壤,其间与不列颠交界的地域是最长的。萨克人的四座天空之城,有两座分别位于爱尔兰、阿尔斯特帝国的交界线上,一座位于厄运森林中部地带。靠近他们行军路线的,只有一座天空之城,而这座城市远离他们穿越森林的小道将近四千多里。他们选择的路径最短,正好处于厄运森林西部最狭窄的地带。在进入厄运森林时,他们就为避开天空之城而刻意选择了这条路,很显然他们的愿望落空了。

他们没有攻击天空之城,但不代表天空之城不会攻击他们。骑士们检查了两天以来袭击他们的敌人。黑甲武士们的肩甲上无一例外地刻着三支羽毛:天空之城的丛林猎手部队。黑甲武士们被从天空之城派出来,利用对森林的熟悉攻击他们,屡次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我们的位置停留在这儿,吾主。”兰斯洛特将位置注出来:“如果明天依旧有黑武士进攻,我们将无法在1个月内到达里满城下。冲出厄运森林之后,我们必须得对付陈兵于亚多兰河(起于萨克,止于阿尔斯特境内的内陆河)南岸的重甲步兵团——这会花去两天时间,而当我们渡过河时,森林之都早已做好了防备。”

“吾主,他们——萨克人——会将里满的城墙用圆木架高,在城上建立多角度的抛石机,在城前挖下河流,阻挡骑士们。这些只要二十天——当我们到达森林之都,将会有一场血战,骑兵不适合去攻打里满高耸的城墙。”贝狄威尔盯住标志着里满的那个红点,愁容挂在脸上。

“如果他们真那么做了,我们会撬开他们的城门——就像在卡姆兰把他们榨干一样简单。当然,我们得先对付那些丛林猎手。我想说——呃,我们也许得分开几天。”十二骑士中最具领兵天赋的“魔琴师”兰佩鲁迪说。

“吾亲爱的朋友,我不希望狮心骑士们在里满城前伤亡过多——当然,我们得在这片林子里加快脚步。.兰佩鲁迪,汝有何妙法?”亚瑟·布里塔尼亚·阿托利斯说。十二双眼睛盯着兰佩鲁迪。

“吾主,我建议兵分两路。我们留下行动慢的大部队,利用少量精锐渡过亚多兰河直插里满——这部分人马不能超过千人。当大部队一点一点扫尽黑甲武士、冲击重甲步兵团的同时,千人队潜入里满城,尽可能攻下里满。由于亚多兰河的战斗,敌人不可能有兵力回援里满。即使有,赶到里满城下时城上已插满金底火狮旗了。这可以免去攻打里满的城墙,也可以为我们省下不少时间。” 兰佩鲁迪说,“当然,不能超过千人是为了避开丛林猎手们,增强机动性。”

“真是妙极了,魔琴师。那么——以神圣不列颠的名义——我们到哪儿抽这千人精锐?圆桌骑士只有150人,兄弟。当你那阵风吹过里满的时候,当狮心骑士们攻打过亚多兰河之后,里满依旧会飘扬着森林之都的绿林旗——千人队不可能攻下一国之都的。那时,被激怒的萨克人会让我们在里满城下血流成河,尸体堆的和卡米洛特的塔楼一样高。”十二骑士之一的修坦菲尔特说。

“以神的名义,真红之盾——”兰佩鲁迪扬起眉毛:“修坦菲尔特,如果你让你心爱[的部下们缩在塔盾后面冲向萨克重骑兵,而不是让盔樱凌风而舞,挺着龙枪冲锋,你会愿意吗?”

“当然不,魔琴师。”修坦菲尔特干脆地说。

“那么,你依然很具有勇气——尽管你常常靠你那红色的塔盾防御而不善于冲刺。现在我们面临同样的选择:是拖着盾一步步防备丛林猎手的袭击,还是先刺出一枪——这一枪既充满危险、又无保证可以正中靶心。”

“刺出一枪,魔琴师。”年轻的王者看着地图,笑了:“兄弟们,吾同意魔琴师的战法。这的确是最快速拿下萨克的法子。只是我们得备上60万人的诱饵。魔琴师,我们不需要千人,只要圆桌骑士就足够了——别忘记卡姆兰的战斗,兄弟们。圆桌骑士是帝国真正的利剑,必要时可以打破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而现在,是利剑出鞘的时刻了。让不列颠的风在里满吹起吧!骑士们!我们曾经以150人的力量在1万重甲步兵前进退自如,也一定可以顺利地拿下里满城。以神圣不列颠的名义,燃烧起来,让热血沸腾吧!”

“吾主,我收回我的话——我愿意改上里满的城头,让我们出发吧。”修坦菲尔特说。

“在天明之前,我们得离开营地。不能让萨克人知道我们离开这儿了,否则偷袭便没有意义了。兰斯洛特,贝狄威尔,你们去集合圆桌骑士——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带上足够的箭袋,攻占里满会需要它们的。带上二十五天的口粮。我们必须在二十天之内占下森林之都,而狮心骑士团在二十天后将出现在亚多兰河的战场上。二十五天后,我们在挂满了火狮旗的里满汇合。兰佩鲁迪,还有洛伊德·阿斯巴伦,狮心骑士就交给你们了。兰佩鲁迪的指挥没有问题,而洛伊德——渡亚多兰河就交由你了,海之子。你们可以在丛林中和天空之城的猎手们玩上一圈,但在二十五天后,吾将见到的应当是一支50余万人的精锐骑士团,而不是丢掉一半兄弟的亡旅。荣耀与我们同在,兄弟们!”亚瑟说。

“吾主,不列颠的草原之风会顺利吹到到森林之都脚下的,祝您胜利,不列颠的主人。荣耀与我们同在,骑士之王。”骑士们向年轻的王者俯身行礼,然后离开了大帐。

一百五十名银衣圆桌骑士悄无声息地集结起来。

他们的银色披风反穿在身上,墨绿色的内衬翻在外面,将银色的铠甲包得严严实实。他们只配带着小型臂盾和佩剑,大部分装备都挂在马鞍两侧。他们的马上挂着比普通骑士多两倍的箭袋,马的蹄铁被厚厚的棉布包裹住,以防止奔跑中发出声响。只见,同样装束的十名红衣圆桌骑士将他们分成十组跟随其后。

年轻的骑士王在一片寂静中检阅了他们,和兰佩鲁迪、洛伊德俯首贴耳地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带着圆桌骑士们发足狂奔起来。他们趁着夜幕出发,没有惊动任何人——狮心骑士,还有暗中的黑武士们。他们沿着小道悄无声息地奔跑着。向着森林的北方边缘,向着里满,借着微薄月色的指引,不一会便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们出发了,吞没在被黑暗包围的厄运森林里。

当天色渐亮,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骑士们收了营地。他们依旧排成三排,架上塔盾以防备萨克人的突袭。他们继续行进在林间小道上。他们整齐地按编制排成一个个方阵,牵着战马跨过一截截突起的树根,小心翼翼地从沾满露水、滑溜溜的苔藓上踩过。偶尔碰到一两个大的水洼,他们便直接从林中绕一圈,然后回到小道上继续赶路,有了被袭击的经验,骑士们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着。

大部分骑士们都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整,尤其是夜间担任巡逻的岗哨。但他们将瞌睡的念头从脑袋里驱除出去。在行军途中,半睡眠的状态很可能让你失去生命。萨克人在夜间没有偷袭他们,黑武士们没有跟踪他们到宿营地,只是在小道周边四处打理一番。很显然,萨克的黑武士们已经很畏惧狮心骑士团。也许是由于白天全歼黑武士的胜利,也有可能是因为黑武士们对圆桌骑士们惧怕到了骨子里,总之,他们安然度过一夜。这夜里,从进入厄运森林初就一直尾随着他们的萨克人没有了风声。骑士们在夜里过得并不安稳。他们同样惧怕天空之城的丛林猎手们,惧怕在梦中遭遇袭击而被割下脑袋。这使他们无法进入深度睡眠,也使他们的肌肉得不到放松——为了在夜里随着杀敌,他们的肌肉在梦中同样绷得很紧。到了白天,他们都明白一点:夜间萨克人正在集中军队。黑武士们在夜间依旧可以借着熟悉的地形随处移动,而骑士们到了夜晚则只能止步扎营。他们对厄运森林的路完全没有了方向感,厄运森林没有一条他们熟识的道路。所以他们只有沿着小道一路走出厄运森林了。比昨天数量多数倍的黑武士们会在今天攻击他们,所以他们以最快速度前进着。如果可能,他们很想甩开黑武士们,但是同样无法办到的问题来了。

骑士们很快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帝国最强大的圆桌骑士们都不在队伍中,狮心骑士们没有见到他们年轻的王者。指挥他们的兰佩鲁迪和洛伊德·阿斯巴伦详细地将计划的每一部分都告诉了骑士们,鞭策着骑士们前进。他们必须在二十五天后到达里满,必须扫清阻碍他们的丛林猎手,必须打败亚多兰河的重甲步兵防线。

太阳挂在头顶上,林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斑纹时,萨克人再次袭击他们。兰佩鲁迪充分发挥出战阵的作用。骑士们三人一组结成了一个完整而分散的防御体系,在小路上一点一点地消灭萨克人。他们从太阳照的日中 一直战斗到夜里,才将敌人消灭干净。

又一天过去了。

次日清晨,骑士们遥望圆桌骑士离去的方向,为他们年轻的王深深地祈祷。他们脚下加紧了步伐继续赶路。新的敌人正守在小道上,他们得突破厄运森林,打到森林之都的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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