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的来了,身后跟随梦里的风和二胡声。
有时他偷偷的和我说,他的家乡是一条很小很长的小巷,那里有晚春后鸟鸣的寂静,伴随着邻居家老人悠长深沉的二胡声。
他说起他的家乡,总像是描绘着白玉京上不可触摸般的生活,明明仰望就能看见,却鲜有人触碰到一丝一毫。
我不知道他的家乡到底如何美丽动人,如何静悄幽深,不懂那桃花源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不懂为什么那里的天上有温柔安详的白云。
就像我不懂他一样,看不懂他那双透过淡淡涟漪的瞳孔,猜不到他若有似无般的呼吸声。
他的心总是跳的爽朗,他的笑总是像梦里的二胡声。
他就像是在梦里一样,梦里的二胡声沉浸在晚春清风眷恋的街道,梦里的我眷恋着梦里无法触摸的梦。
他是我的梦,一个再小不过的梦,台灯开到最暗,才能看得清楚窗外朦胧的月光。
梦里梦的越深,才能记得到底哪一秒会是一场静悄悄的梦。
后来梦醒了,我昏昏沉沉的好似要睡去了。
我只觉得,除了刺眼的阳光,三轮车上铜铃不厌其烦的吵闹,还有鸡蛋在铁板上喧哗的煎熬。
我似乎活在梦里,我的世界好像从来都没觉得有那么遥远。
远去的风儿带走了它们,躲的远远的,透过茶色的窗,透过泛黄的蚊帐。
透过惨白中纠缠灰色的水泥墙,透过没有烟火生气的矮小姑娘。
矮小姑娘蜷缩在水泥墙上茶色玻璃窗后泛黄蚊帐里的那张小床上。
她忘记了将点燃了整整一晚上的台灯关上,尽管它乳白色的灯罩早已有了沧桑。
如果它会说话,它会不会向那位矮小的姑娘诉说一点疲惫的家常?
如果他会说话,它会不会悄悄的尽力收敛自己昏暗的灯光,然后背过身去,将此刻珍贵的昏暗送给那位矮小的姑娘?
它不会说话,它沉默的看着那位矮小的姑娘。
那位姑娘有着过肩的黑发,那位姑娘穿上白色的运动鞋显得双腿修长。
她随手抬起胳膊就能触碰到墙上两米的那盏红灯笼。
每到安静的新年她总是将那盏灯笼点上。
她不是一个矮小的姑娘,她总觉得自己矮小的像长不大的绵羊。
连呼吸都能引诱来恐惧的饿狼。
终于,矮小的姑娘将它独自硬撑的昏暗灯光关上,窗外没有朦胧的月光,只有那位笑起来欢乐的老奶奶摊着煎饼一张一张。
老奶奶笑起来像一只年迈的猫般令人温暖,棕色边框的老花镜架在她没有多少鼻梁的鼻梁上。
那双褶皱的手牵着它的手腕轻轻将面粉画的那么圆,那么滚烫。
“娃,上学去啊?”老花镜片后的双眼小小又和蔼,老奶奶的笑漫上嘴角,始于眉间。
矮小的女孩应了一声,她低着头,看着脚下掉了色的绿色路砖。
呼吸像流水般艰难,有些时候她恨不得自己将自己深埋小屋门后的深山。
“娃,走路小心点,大白天的车多,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是人的司机的。”
老奶奶的话随意,一旁啃煎饼的大叔听的无心。
“李老太说的对,娃子你小心点,可不是每一个司机都像你大叔我这么沉稳的。”
大叔将满嘴煎饼硬生生咽下,一边打着嗝一边嘈杂的说。
他忙忙活活的灌下几大口水,他胡乱的擦了擦被水湿透的衣领和嘴。
他的左手边少了一点有颜色的砖,他的右手边多了一点冒着热气腾腾的煎饼摊。
矮小的姑娘左手边有一家破旧的音像店,店里有点暗,店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板。
老板叼着一根廉价香烟,收音机随便挑了一个频道搁在一边。
鬼使神差的,矮小的姑娘朝着那家音像店走了过去,她穿过了一条斑马线,还有一辆大货车漆黑的尾烟。
还有老板掐灭了烟后纠缠不散的蓝色,稍显比晴时的天空要淡。
“姑娘,你要什么?”
收音机的声音显得有点小,老板没有清理干净的胡渣有点显眼。
“老板,你这里有二胡的曲子吗?”
几乎是脱口而出,矮小的姑娘双眼闪躲。
“有啊,只不过这类的光盘确实不多了,多的也就是钢琴曲之类的,姑娘你要个啥风格的盘啊?”
“........有风的吧,或者是有小巷子的吧。”
姑娘小声的说。
“这样啊.....我去给你找找啊。”
离开门口后的那一排,连封面都带着灰土和陈旧的味道。最后的那个木架,上面显得有些凌乱的盘,没有了门口第一排的气息,阳光都不愿意再深一点的去探求黑暗后的样貌。
“这个,好多年了。”
老板将整洁却有些泛黄的封面用柔软的手帕细致的擦了擦。
“姑娘,要不要先听听,你要是喜欢我就便宜点卖给你。”
老板将一旁的复读机拿了过来,低声跟姑娘说道。
“好......”
姑娘细声的答应了。
咔的一声,带动电流之间的沙沙摩擦。
姑娘坐着,然后从门口吹进了一点点的微风。
风吹动了她的发梢,掠过她的长睫毛。
她的呼吸之间伴随着心跳,她的瞳孔似乎看到了艳阳的闪耀。
那时,天亮了。
茶色的玻璃之后,外面的天亮了。
没了一家家昏暗的灯光,没了夜晚宁静到最后变成喧嚣的信条。
姑娘双眼显得有些无神。
她坐了起来,隔着泛黄的蚊帐。
她的左手边是茶色的玻璃,那里天亮了。
直到最后,曹兰也没能写下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多少字,肯定是足够有八百字了。
她很畅快,她有点小小的激动。
借着这个机会,她和她自己说了她的梦,那个无时无刻不喧嚣的梦。
似乎是宁静赐予她的信条,要将她死水般的梦缔造一点礁石和海风。
夜深了。
茶色玻璃窗后的夜深了。
没有了家家昏暗的灯火,之后窗外的路灯和几家店铺外的白炽灯光。
也没有钥匙拧开铜锁的小声音,也没有母亲自艾自怜的叹息声。
“孩子,要是有一天,我和你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俩离婚了,你跟谁过?”
那时母亲将筷子放下,她有了黑眼圈的双眼和曹兰低垂的眼眉对视。
曹兰一句话都不想说,她表现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这次对话不了了之,母亲一直都阴着个脸,她洗完了碗筷,她走进她和爹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然后曹兰关上了她那扇小小的门,将她那个老旧的台灯打开。
昏暗的灯光中她似乎停到了母亲的叹息声和时断时续的哽咽。
都习惯了,都习惯了这压抑的家庭。
于是曹兰抬起头,看着窗外,那里有一家家的灯光,还有梦里明媚至今却朦胧的月光。
然后她推开窗,细小的冷风突然冲进了她小小的屋里。
透过她的网格睡衣,将冰冷送进她稚嫩的胸膛。
她有点想念和卖煎饼的李老奶奶带着同样老花镜的奶奶了。
还有那只叫做大头的老猫,那条和大头一起晒太阳的叫做苞米的老狗。
那时候她的家门口有一座大山,大山的那头她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她那个虽然年老却依旧手脚灵活的爷爷每天都要上山,有时一大早清晨就出去,下午两三点就回来,有时则深夜才回来。
爷爷每次回来都会背着一个竹筐,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山菜,山菌,还有从酸甜可口到酸倒牙根的果子。
有时候曹兰她会问爷爷,山的那边有什么啊?
爷爷说,等她长大了要带她去山的那边看看。
她又问,是不是爹娘就在山的那边啊?
不是说了吗,等你长大了啊,我一定会带你去山的那边看看的。
爷爷说话的时候语气很重,像门前那片老树林一般沉重。
他的棺材也很重,瘦小的爷爷他的棺材也很重。
“你爷爷啊.......”
奶奶没有哭,她只剩下漫长漫长的叹息。
那天大头坐在棺材的左边,苞米坐在棺材的右边,奶奶抱着曹兰,坐在棺材的前面。
还有一个磕头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皮鞋被院子里的灰土弄的有些脏。
男人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往水泥地上磕了三个天灵盖点地的响头。
男人每磕一次,奶奶就轻轻的拍了一下曹兰的小手。
“娘.....跟我走吧,去城里.......”
“你把妞儿带走吧。”
奶奶说话闷沉沉的,
“走吧.....走吧.....对孩子好点。”
奶奶轻声的说着。
然后她的左眼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然后她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
右眼第一滴,左眼第二滴,右眼第二滴,右眼第三滴,左眼第三滴。
她哭的闷沉沉的。
大头回头看了奶奶一眼,然后它跳到奶奶的怀里,轻轻的舔了舔奶奶苍老的眼角。
苞米趴在奶奶脚边,呜嗷的小声叫了叫。
后来曹兰忘了那天,她在爹的怀里,上了那辆车之后,奶奶站在后面看了多长时间,大头有没有向她挥挥爪子,苞米到底叫了多长时间。
那天她翻过了那座山。
爷爷没有牵着她的手,反而是那个男人牵着她的手。
“你怎么就.....就不争气呢......”娘那点满怀哀怨的声音又从门外骤然的响起。
“你看看那个贱人的孩子......你再看看你......”
“还有你那个废物混账杀千刀的爹....”
“我他妈的是造了什么孽.....”
“我他妈的是造了什么孽.....”
曹兰什么都听不到,她打开了茶色的玻璃,她看着窗外的颜色。
后来娘就没有任何声音了,后来爹醉醺醺的气味伴随着大门开锁的声音又出现了。
后来曹兰睡着了,后来她忘了将那盏台灯关上了。
“后来我看到了山的那头有什么。”
梦里,他小声的说着。
“有什么?”曹兰有些胆小的问。
“还是一座山。”
他微笑着说。
“原来,山的这头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原来,世界在山的这边。”
二胡声骤然高亢,带着哀伤和缠绵的彷徨。
曹兰从她那崭新大山里的狭小老旧洞穴中醒来,茶色的窗外天早已亮。
一个未接电话,曹兰打了回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曹兰揉了揉眼睛,她将那盏忘了关上的台灯关上,然后在满是娟秀字迹的信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只是她在大山上的崭新一天。
没有什么特别,没有什么新意。
唯一有的,就是对于山这边的世界残留的怀念,对一位老人,一只老猫,一条老狗的怀念。
对曾经自己的怀念。
还有对山这边的世界,带着一点遗憾的怀念。
带着一点怀念,曹兰写下了她的名字。
一笔一划,两个字。
曹兰。
“.....帮我交点话费吧。”
苏白将手机装进口袋里。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车行驶在一段熟悉的街道上。
“哦,好。”
常馨系着安全带,强忍着自己按车笛的冲动,答应道。
————————————————————————————————————————
下一章男主就出来啦23333
还有唉,有木有人会打彩虹六号啊,求大佬带着飞啊,我快被弄成象拔蚌了。
有的加一下这个扣扣求带飞嘿嘿嘿:929028974
谢谢各位大佬了塞~~~~
黄昏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