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麻烦啊。
一想起朱婷玥，苏文治就会联想起“麻烦”二字。
在他小的时候，他是镇子上鼎鼎有名的“恶作剧之王”。可以说，苏文治所到之处，方圆百米之内，寸草不生、鸡犬不宁。
可是自从他认识了同年级的朱婷玥之后，每次做什么坏事都会被她抓个正着——“鬼才晓得她怎么知道的咧！”
被她抓住“小尾巴”的苏文治只能抱着头听其差遣。
如此一来，随着苏文治在朱婷玥手上的把柄越来越多，他去朱婷玥家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阿文真懂事，宝宝多费你照顾了。来，奖励给你的。”朱婷玥的母亲像这样一边奖励用糖腌制的果干零食，一边对他的“良好品行”赞不绝口。
“宝宝”指的是朱婷玥只有几个月大的弟弟。
而“照顾”一词，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却隐藏着“换尿布”、“檫屎”、“洗尿布”等等诸多麻烦事。
加上对方家里还开了一家杂货店，很自然的，除了照顾婴儿以外，看店、算账、打扫卫生之类的各种琐事又挤占了苏文治大量的空闲时间，以至于他后来自顾不暇，根本没空去调皮捣乱了。
“这种赞美我才不要咧！麻烦死啦！不过，吧唧吧唧……阿姨做得真的好好吃呢。”
直到现在，苏文治还对那些果干记忆犹新。
不过还是好麻烦啊！
“叫我婷姐。”朱婷玥说。
“那样感觉会很老的啦。”
“是嘛？没关系，阿文小弟弟。”
“明明只比你小了一个月而已！”
“别在意、别在意。对了，你回来又要干什么坏事吗？”
“哪有六年不见，然后第一句问候就是‘你又要干什么坏事’的吗？”
“有六年了吗？”朱婷玥抬头想了下，然后露出了笑容。她伸出双手，朝苏文治走了过来，“那么，欢迎你回家咯。”
苏文治也伸出双手。
本以为会被朱婷玥搂住，结果却扑了个空——朱婷玥中途变换姿势，轻巧地跳在一边，躲开了苏文治的“熊抱”，然后掂起脚趁机摸了摸他的头。
“哇，你长这么高了！明明念小学的时候还比我矮的！不公平！”
朱婷玥大声说着，压住了苏文治“喂喂喂”的无力反驳。
好麻烦，果然是天敌！
苏文治把朱婷玥和语文列在了同一危险级别。
“阿文你怎么回来了呢？”朱婷玥笑着歪了歪头，“因为到了叛逆期，正在离家出走吗？”
“才不是咧。是因为……唔，我爷爷生病了，我要去照顾一下。”
“这样吗？你怎么不早说！”朱婷玥收起笑容，顿时严肃起来，“你爷爷还好嘛？”
“不知道呢。虽然听说他老人家现在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毕竟……”
“我也要去！”朱婷玥举起右手。
“咦？”
“我也去探望！”她把手伸向背后，开始解围裙，“等我去店里说一声哦。”
“好、好的……”
苏文治感觉看着她的背影，做好如临大敌的准备。
唉，预感要扯上大麻烦了。
他叹了口气。
★
“爷爷！我来啦！”
苏文治推开房门，朝病房里望去。
病房里只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正躺在靠近窗口的病床上看报纸。
一听到苏文治的声音，老人迟疑了一下，然后放下报纸，转过头朝门口看了过来。他盯着苏文治看了好几眼，又摘掉老花镜看了看，最后惊讶地喊：“文文？你来了？”
爷爷吐字清晰，虽然动作比前几年迟缓了，但看起来应该康复得挺好的。
“哎，是我！我们来看望您了。好久不见啦！”
苏文治笑了笑，走过去搂了搂爷爷，接着把手里的慰问品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看起来您精神不错……”
爷爷并没有在意苏文治手上的大包小包。
他打断了苏文治的问候，直切主题：“孙子，你后面的女孩是谁？女朋友吗？喔……你也确实到了要生小孩的年纪了……”
“噗——咳咳咳咳咳，呃嘎！”
苏文治正想解释，却被口水呛到，情急之下还咬到了舌头。
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朱婷玥微笑着看了看苏文治。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后背，然后弯下腰，朝着老人鞠了个躬：“苏爷爷您好，我叫朱婷玥，在县一中念高一。”
“哈哈哈。你好你好。这小子平时多受你照顾了。”
“爷爷！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咧！这家伙是我小学同学！”苏文治着急地大喊，“同学、同学关系而已！绝对不是……不是恋人关系啦！而且明明刚才才跟那家伙见面的，照顾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哇！”
苏文治刚说了一半就感觉到脸上发烫——糟糕！这下更没有说服力了！
果然，躺在床上的爷爷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
“哼，用‘那家伙’、‘这家伙’指代女生像什么话？还有，你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也算是我苏家的男人。我们苏家祖训就是‘问心无愧’、‘敢作敢当’八个字！做都做了，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后果，担着就是了！”
爷爷的一番训话刚说完，又立刻换上一副“我懂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朱婷玥：“姑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嗯！嘻嘻。”
朱婷玥配合着爷爷的台词，然后还使劲点了点头。
“哈？做？那是什么？我跟朱婷玥之间什么都没有做好吧！至少是六年什么都没有做耶！爷爷你的妄想好歹有个限度可以嘛！还有，朱婷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不要入戏这么深哇！你这样欺负我良心过得去嘛！”
欲哭无泪的苏文治只能像这样，在心里默默地抱怨。
毕竟“解释就是掩饰”嘛！
“好久不见，玥玥你长这么大了呢，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话说回来，你弟弟还好吗？”
“谢谢爷爷，嘿嘿。我弟弟他开学就要念三年级了呢。”
“果然从一开始就在作弄我嘛！”苏文治听着熟稔的两人的谈话叹了口气，然后捂脸倒下，横卧在病床上。
“救命啊，我被气死了。”
他无力地说。
“哈哈哈！”其他两人哄然大笑。
虽然苏文治因为被爷爷和朱婷玥联手欺负而不爽，但是看到爷爷恢复地这么好，在他心中悬着好几天的“大石头”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接下来，他们三人聊了不少话题，最后终于聊到了魔术。
苏文治当然没错过这个机会，他立刻亢奋起来，摩拳擦掌跃跃一试。
“看到这枚硬币了吗？”
苏文治掏出一枚一元硬币，举着它在对方两人眼前晃了晃：“看好了哟——”
他把硬币放在左手手心，然后右手拿着一支笔指了指。
那应该是被护士遗落在病床前的小柜子上、用来记录病人病情和服药情况的普通圆珠笔。
“嗯。”
爷爷一边说着一边把脑袋凑了过来。
“等等！我检查一下！”朱婷玥则不放心地把硬币拿起，仔细看了一圈才放了回去，“好像没问题啊……”
“一！二！三！”
苏文治用着十分夸张的动作连续三次上下挥舞右手——
“变！”他大喝一声。
不过硬币依然还在左手手心。
“咦？”两位观众疑惑地四下张望，面面相觑。
最后，朱婷玥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不同。“啊！”她大声叫了起来，“笔呢？”
“嘿嘿，你终于发现了吗？”
“你把笔藏哪去了？”
“这是魔术师的商业机密哟，除非你花钱购买，或者向我拜师才行，所谓‘一日为师……’”
“孙子，你这样可不好。快说！”爷爷板着脸，打断了苏文治的话。
“好好好，我开玩笑的啦。其实在这里哟——”苏文治侧过脸，露出了插在耳朵上的圆珠笔。
“好！”爷爷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这个不厉害，再来个！”朱婷玥不服气的说，“障眼法而已。”
“是是是，就是障眼法啦！”
“孙子，再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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