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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即将消失的泯尾镇

第四章 即将消失的泯尾镇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文治拿着那枚硬币又变了好几个魔术。

比如“硬币穿越手心”——实际只是把硬币藏在手心、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将它换到另一只手中,或者“硬币藏进朱婷玥绑辫子的皮筋里”——实际只是变换角度、把硬币藏在视线的盲区而已。

他一番表演让观众二人又惊又喜,尤其是他爷爷更是赞不绝口。

“我小的时候——应该是是五几年吧——那个时候跟你太爷爷,有一次去县里的‘大集’玩,我就看到有几个变戏法的在那里表演,可是……”爷爷开始回忆往事,却在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沉默下来。

“怎么啦?”

苏文治被爷爷突然抛出的悬念砸个措手不及。

“……可是我还没看一会,就被你太爷爷一把抓走。他说‘那些不是骗人的把戏,就是些驱使小鬼的法术。前者还好,最多被骗点钱财;后者看多了是要命的。’听说后来就有小孩子在那次大集上失踪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怕。”

“呃。”

这是封建迷信吧!不要相信哇!变魔术和小孩子失踪没有因果联系的吧!

苏文治正这么想着,却看到朱婷玥又在使劲点头,嘴里还在说“没错、没错”。

“总、总之,魔术都是靠手法技巧,然后做一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吸引注意力啦。才不是什么魔法!”

苏文治指出了事实。

“你学的只是皮毛而已。”朱婷玥指出来。

“那些江湖人士的不传之秘,怎么可能会轻易告诉你。”爷爷也是一脸认真的表情。

这两个不尊重科学的人没救啦!

苏文治捂着额头想道。

如果现实聊天可以用表情包,那现在的自己脸上一定画满了黑线,加粗加黑的那种。

“不过你的魔术确实很好看啦。我很开心。谢谢你的表演哦。”朱婷玥终于夸了苏文治一句。

居然还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还不是坏笑的那种!

“这还是我记忆里面的那个麻烦鬼么?变化好大啊……”苏文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文啊,我虽然不知道你那些魔术在哪学的,不过千万小心,不要中了人家的圈套。”爷爷继续认真地说,“如果那天真得碰到了什么‘东西’,你就记住,‘一身正气,鬼神不惧,祸害不近。’”

“确实有这个说法呢。爷爷知道的好多啊。”朱婷玥依然在附和。

“喂喂!”

苏文治在心里嘀咕。

他假装生气地说:“好气啊!都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表演魔术了呢。”

“当然!”

“等着呢!”

那两人又来了兴致。

“好吧。”

苏文治又掏出了那枚硬币:“看好了,这次我要把硬币瞬移掉——啪!”

他打了个响指,然后摊开双手——此时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爷爷,看看枕头下面吧!”

老人转过身,掀起雪白的枕头:正有一个硬币压在下面。

“哈哈哈!”爷爷捏住硬币大笑,“厉害哇!”

朱婷玥也在旁边拍手:“太厉害了。不过不是法术呢,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都没有接触过枕头的!”

“这就是‘奇迹苏文治’的不传之秘啦。”苏文治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就是不告诉你们。”

“哎!哎!”

“阿文小气鬼。”

两人既想知道、却又放不下面子的复杂表情让苏文治感到好笑。

嗯……会玩的硬币魔术差不多就这么多啦,再表演下去就到极限了吧。

苏文治想了想,又向爷爷问道:“哎,对了,爷爷你这儿有扑克牌吗?后面我想用扑克牌表演。”

“没有啊,不过小护士那儿应该有吧。”

“那您稍等一下,我去……”

苏文治刚站起来,就被爷爷制止。

“等等!你看床边有个按钮,听说是呼叫护士的,我老早就想按了。”爷爷一边嘿嘿笑一边伸手按下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本来以为会发出“叮铃铃”的声音,结果只有略显尴尬的沉默。

“这样不太好吧,还是我去……”

苏文治又站了起来,却又被爷爷拉住。

爷爷一边自言自语“坏了吗?”一边又连着按了好几下——

“怎么……怎么了!”正在这时,一名穿着护士服的胖大妈横在门口。

她喘着粗气吼道:“出、出什么事了?”

大妈凶悍的气场顿时让苏文治和朱婷玥怔住了。

看起来情况不妙啊。

苏文治把头转向“罪魁祸首”。

“啊……这个……那个……”爷爷慌慌张张地把手藏在背后,“啊!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一下肚子疼得厉害。”

爷爷极力辩解的样子,俨然就是自己刚进病房时候的模样嘛。不过……不愧是爷爷,真的是说到做到呢。

苏文治看着在自己面前树立“敢作敢当”榜样的爷爷想道。

“嗯,那我找医生来看看?”护士大妈朝爷爷走了过来。

“不、不用……没、没什么事,”爷爷讪笑道,“就是刚才那一会疼得厉害,估计等会上个厕所就好了。”

“那可不行!”大妈来到床头,正准备翻看放在柜子上的住院记录,“等下,这是什么?”她一把抓起苏文治给爷爷送来的慰问品袋子。

“沙琪玛?辣椒酱?蜂蜜?这是什么?”大妈举起一袋点心。

“榴莲酥。”苏文治告诉她。

“这个呢?”她又举起一个玻璃罐子。

“我妈妈做的果脯,还有盐津葡萄干……”

“我不管谁做的!”大妈打断朱婷玥的话,“说了多少遍,少油、少糖、少盐,还有少吃辛辣的东西,你们就是不听!中风就是吃出来的,知道吗?”

大妈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俩继续说:“我跟你们讲,这老家伙幸好是发现及时,中风的时候刚好就在医院门口瞎逛——不然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万幸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吗?”

“哎呀,他们小孩子不懂嘛。”爷爷赶紧“吸引火力”。

“那我可管不着,我要管的是你。”大妈果然开始关注爷爷了,“你听好咯,只有你的体征平稳下来了,我才放你出去,不然就把你在这里先关个一年半载再说。懂了吗?”

“是是是。”爷爷顺从地说。

“哼,你们两个,刚才我点名的东西,待会走的时候顺便给我带走,不然就扔了。知道了吗?还有你,等会让医生来检查一下,老实待着,别出去!”

怎么有种审问犯人的感觉……苏文治背后的冷汗越冒越多。

大妈抓起写着住院记录的卡片,又把柜子上的圆珠笔**胸前口袋,最后终于消失在门口。

“呼——”

等她离开,房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长吁了一口气。

探望完爷爷以后,苏文治和朱婷玥慢慢地从医院走出来。

确认爷爷无大碍之后,苏文治的心情完全放松了。

他一边走一边盯着前方的朱婷玥看。

“看我干嘛啦?”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朱婷玥突然扭头问道。

“时隔六年,你果然变了好多耶。越来越像女……啊不,越来越有气质了。”

“赞同。”

朱婷玥不为所动,只吐出了两个字。

“想当初,你还是流着鼻涕……痛!干嘛啦!”

朱婷玥朝苏文治的鞋子使劲踩了一脚。

“你才流鼻涕耶!”

“嘿嘿,先不说那个了。”苏文治话锋一转,“你来看望我爷爷,难道你是跟我爷爷想得一样吗?要当我的女朋……”

“做梦咧!白痴阿文。”

又是一脚。

“痛!嗯……那你来干嘛的呢?是故意气我还是故意让那个护士骂……痛!”

“那是因为——哼哼,我才懒得告诉你。”

朱婷玥说完便转过头,继续朝家走去。

“哎哎,那我告诉你那个‘硬币瞬移’的秘密作为交换好不好。”

“好啊好啊。”

她伸开双手,向后跳了半圈,盯着苏文治说道。

似乎眼里冒出了无数小星星。

上、上钩了吗?

虽然不太确定,但苏文治还是腾出拿着“送不出去的慰问品”的袋子的右手,捋了下刘海,然后竖起食指说道:“很简单哦,你还记得我进病房的时候搂了一下爷爷对吧……没错,那个时候我就把硬币藏好了。所以,其实道具是有两个的哟。”

他从兜里掏了两个一元硬币出来。

“原来如此!果然还是障眼法!”

“那么快把你的秘密也告诉我吧!”

“不要。”

“说好交换彼此的秘密的呢!”

“才不要咧。而且我可没说过那样的话唷。明明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好不好。难道‘交换’不是指‘用你的秘密交换我跟你说话的机会’嘛?阿文大笨蛋!”

喂!

这是刚才在病房里面的那个人么?

虽然爷爷面前的朱婷玥还是一副喜欢欺负人的样子,但至少比现在安分多了哇!会不会朱婷玥其实是有双胞胎姐妹的,然后刚才稍稍没注意的时候就调了个包啊!

本以为还能趁机捉弄一下她的——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嘛!

“哎哎,怎么这样……”

苏文治想了半天,最后只好挤出了“朱婷玥是小气鬼”这种看起来弱弱的台词。

“哼!”

朱婷玥叉着腰,鼓起腮帮,一副“就小气了”的样子。

“好吧好吧。”

果然战胜天敌那种东西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啊!这种感悟早点来就好了!

苏文治假装抹了下额头汗珠——虽然周围并不那么炎热。

此时临近傍晚,夕阳已经落进了山背后,唯有对面山坡上残留着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荫,他看到远方的云被夕阳镀了层金色,在湛蓝天空的衬托下十分耀眼。

“好怀念啊!还有好熟悉的味道!”

此时,他的周围开始弥漫着燃烧柴火的气息。

“咕!”

果然,苏文治肚子十分应景地轻轻叫了一声。

“快要吃晚饭了呢……”

他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肚皮。

“嘟——”正在这时,一辆飞驰的卡车由远及近,按着喇叭奔来。

“干嘛啊。”

苏文治盯着这辆打破小镇宁静的庞然大物。

眼前的卡车车头伤痕累累,左侧凹进去一大块——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撞过。后面车厢里还站着一二十个男人。

虽然是一晃而过,但是似乎能看到他们手里拿着标语之类的东西。

“这算是严重违反交规了吧!”苏文治快步追上前面的朱婷玥。

“他们在干什么?”他指了指绝尘而去的卡车。

“跟你没关系。你又不住这里。”

朱婷玥似乎还在生气。

“呃。”

女人啊……

在苏文治刚准备说出表达反省含义的台词时,朱婷玥突然露出笑容说道:“那罐果脯你带回去吧。我知道你喜欢吃的。”

“呃……谢、谢谢。”

苏文治检查了一下太阳的方位——确实是在西边没错。

这样的话……

“不用谢啊,到时候发我个三位数的大红包就好。嘻嘻。”

果然有陷阱!

虽然是提前猜到了,但对后续发展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耶。

“喂!说好送我的呢……”苏文治看了眼朱婷玥,她抿着嘴巴、收起了满脸坏笑,似乎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帮你写暑假作业么?”

“才不是咧!说你是你笨蛋你果然就是!暑假作业那么简单的东西我才不要你帮。”她停下来,认真地盯着苏文治:“我要说的是……”

“什么啊?”

“这个小镇,快要消失了呢。”

她把头转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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