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另一个凌晨
平头男人呆呆地盯着电脑的屏幕，双手稳稳地放在键盘上。他嘴边的烟快要烧尽，电脑旁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直到嘴感觉到热量他才回来神，顺手便把烟扔进了咖啡杯里。他好像并没有察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鼠标指针移动，一个盘一个文件夹地点，声音在没有灯火的房间里回荡。右边的窗传来阵阵吵闹声作为伴奏。男人在一个命名为“等待”的文件夹双击，里面显示出一张图，打开后是一张女生的照片。图片的像素很差，相当别扭。电脑的左边有一杯不知泡了多久，散发着热量的泡面，由于盖上，并没有散发出香味去触使男人留意它；思绪被占据的他也没心思记起还有一杯泡面。有几只小虫在屏幕前飞动，有一只盘旋在右下角显示时间的位置，男人挥手驱赶小虫。鼠标指针移动到红色的交叉上，随着鼠标左键的“滴”声，图片被关闭；电脑屏幕上仍旧显示出“等待”的文件夹。男人陷进沉思中去。
他的工作台是黑色的，有三个抽屉，右下角是一个大柜。工作台正面是门，门过后是大厅，拉得密密实实的绿色窗帘。一声婴儿的哭声从外面传来，惊得男人打了一个激灵。男人快步走到窗前，眼里闪着光芒，仿佛有什么藏在这后面。可是，拉开窗帘的瞬间他的眼神随之黯淡。街灯很冷，不断有虫子在它身边划着弧形，隐隐约约的。远处是一棵轻轻摇摆着枝叶的树。
冰箱被打开，寒气渗出来，凭着这微光男人看见被自己踢翻的垃圾桶。冰箱空无一物。他似乎很享受冰箱的冷气。他觉得自己冷静以后，从短裤里掏出手机。手机是杂牌的，全身黑色。他轻按了一下挂机键，手机屏幕亮，显示出时间。解完锁，屏幕进入通讯录，在一个澎易的名字上停下。他打了电话。很快，铃声在男人的耳边响起。
“喂？”通了。一把男声问。“有什么事吗？”
“睡了没有？没睡出来和我去吃宵夜吧，我晚饭还未吃，很饿了。”男人振作了一下精神说，“我去接你。”
对方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好吧。”
手机顺着男人的手滑下，直跌到地面。他搔了搔头发，仍然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冰箱。这样僵持了一会他才关上冰箱重新走回工作台坐下。他把电脑向前推，抽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土黄色封面的三十二开软皮笔记本，又从别一个抽屉里胡乱拿了一支笔。
“今天，我又再想起她。”蓝色的墨水在打开的笔记本下写下这几个字。男人转过头瞥了一眼默默耸在一边的风扇，又往大概是空调的方向瞅去。注意力再次回到笔记本上。在电脑屏幕所发出的光下蓝色墨水在纸上写下：天气很热，空调坏了。烦燥自然会引起消极情绪。男人觉得似乎有什么被释放，继续写下去：自甘堕落是报服自己，林辉予，你要清醒些！......又写了几句鼓励自己的话，然后把薄子塞进抽屉，这个动作很大，以致把一直放在手边的泡面整杯扫下了地上。电脑刚准备进入屏幕保护，鼠标指针却率先移动。屏幕保护一眨而过。“开始”被点亮，“关闭计算机”，“关闭”。电脑的盖子被合上，电源插头拔开。黑暗中，林辉予走到床前，伸手摸索，他自信能凭多年的感觉摸到自己的衬衫。一件衬衫被摸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穿在了满是汗水的人的身上。这是刚才找衫衬被逼出来的。一只蚊子在他耳朵飞过，留下“嗡”“嗡”声响。他把钱包手机，钥匙塞进裤袋。整个过程都在黑暗中完成，碰跌了很多东西，还撞伤自己。他的汗流得更加畅快。但仍不肯开灯。
“社会人！”街上传来喊声。声音是一个中年男人的。
林辉予皱了皱眉头。“什么社会人？只是一些喝醉酒神经兮兮地傻笑，傻喊的人。”他自嘲地说。
他抹掉额上的汗水，向门口走去，没有停顿，门被拉开又关上。过道里的灯光昏黄昏黄的，没有一丝生机；其它房间里传出轻微声响，不过，辩别不清。林辉予穿过过道，走下楼梯，声音动荡起来。房主还未睡，林辉予向他交代了一句：今晚不回来睡了。人就走进了昏暗的夜色里，吸达的拖鞋声打破了沉寂。有把声音喃喃地念着：
许多人的所谓成熟，不过是被习俗磨去棱角，变得世故而实际了。那不是成熟，而是精神的早衰和个性的夭亡。真正的成熟，应当是独特个性的形成，真实自我的发现，精神上的结果和丰收。
路上人很少，树叶沙沙响个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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