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我等一下。”洛克森喊住即将离队的辛三人,随后和哈尔亥克斯一起走出队伍。
“干什么啊!我们很急的!”辛不满地嘟囔着。
但是洛克森却没管他,只说了一句:“我知道,给我等着。”说罢,她就对亥克斯招了招手。亥克斯示意,就放下身后背着的足有一个人高的特大背包。打开背包,退下去,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是整整一套的银色盔甲。在茫茫大漠里,太阳的余温在炙烤大地,依旧令人不愿多行,而这冷冰冰的铁疙瘩却扭转了人类感官。这套铠甲虽不是四四方方,但有棱有角,从上到下都透露着逼人的寒气,仿佛一刻没看好,它就能动起来伤人一般。
头盔稳而宽大,一对牛角直指苍天,夸张地像是避雷针;胸甲凸凹有致,既不会压迫使用者,也毫无重型铠甲那种累赘的肥大感;腹甲倒是相貌平平,但侧边加铸了薄钢,足以显示铸造人的丰富经验。以往的铠甲,所注重的只有手脚胸头四大要害,因而腹甲往往成为士兵的死穴,一刀入腹,就算蛮力再大,也不可能再战了。两边的肩甲看似个大,实际上却能自如活动,不管是多么外行的人,随手拨弄一下都会对着工匠佩服地五体投地;臂甲裙甲与腿甲的设计都略显小气,似乎只考虑到了运动性能,在防御方面大打折扣。但当把所有部位合在一起看时,又会为这隐隐透出的霸气折服。
见到这样一副宝贝,任谁都压不住兴趣,不多看两眼都不行。辛和波波更是异口同声赞道:“哇!好帅啊!”说着,辛就伸出了手,还差一点碰上,就被洛克森无情地拍掉。
“干什么啊!”
“不是给你的。”
“诶——”
“你诶也没用。”
哈尔走到辛身边,一把勾住他和波波,说:“好啦好啦,男子汉就不要在意这种小得失了。而且,那套铠甲可是货真价实的重剑士装,不管是辛小弟还是波波小弟,你们都不是重剑士吧?”
“重剑士?”两个人重复着话里的重点,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库斯娜。
库斯娜也听出其中的含义,却又有些无法肯定,看着洛克森,反问道:“给我的?”
洛克森不答,转身走出两步,负手而立,怅然道:“我曾自负,许下诺言,绝不做负义小人。但闯荡在这佣兵世界,身不由己,无论我再怎么小心谨慎,也难免会欠下人情。其他的,我大都已还了,唯独两个人,我无力偿还。说来也可笑,那两个人对我都是超乎寻常的信任,只可惜我这一生都无法回报。一个人是我的同僚,她求助于我,我也应承相帮,却害她险些送命,只能眼看身心皆是千疮百孔的她被权势驱逐;另一个更是将举家兄弟姐妹托付于我,我却无闲关照,连累他们在战争中送命,他们就当是死在我的手中——但天下却又有这等巧事,让我遇见了你,库斯娜。”说着,洛克森往回走了几步,停在辛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那两个人我或许再也见不了面,但他们与你们的联系却实在的很。因为一个是自由骑士团的前任团长,风斩·耶利贝特;另一个则是辛,你的师傅。”
“我的师傅?”
但洛克森又忽然不理他,径直走到那幅铠甲边上,面向库斯娜,说:“这副披挂本是我为了赔偿风斩而订制的,只可惜她已归隐,我若是不通情理去找她,那我必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也会为人所讥。所以,就做个顺水人情,把这套铠甲送予你,希望你能收下。”
库斯娜仍在犹豫,洛克森却已成竹在胸,朗声道:“佣兵本是独行者的代称,可如今放眼看去,真正能做到独来独往的又有几人?人,终究是要群居的。真聚在了一起,责任便会随之而来。既然你们组成了一个团队,自然每个人都要为这个队伍做些什么。这不是权利也不是义务。保护好整个佣兵团,是你们所有人的职责。当然,方法各有千秋。有的人靠双手,有的人靠头脑,有的人靠人脉,有的人靠身体。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团队里总会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物。”说完,洛克森将话锋一转,直指库斯娜,带着半胁迫的口气说:“那么,库斯娜·艾隆克,你能为你的队伍做些什么呢?”
“我……”库斯娜略微茫然地抬起头,虽然看向了辛的方向,视线中却出现了其他的影子,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在巨大的火炮面前,一个娇嫩脆弱的精灵少女仅仅抱住紫红色头发的小女孩,企图以肉身保护她;在灯火通明的餐桌旁,小女孩软倒在地,不甘地看着精灵少女被恶人掳走;在一片林野间,那精灵少女用尽最后的力气嘱咐小女孩,最后香消玉陨。
库斯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切,眼神随着小女孩的开心而温和,跟着小女孩的悲恸而不忍。她很想上前去施以援手,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因为那个小女孩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展现在库斯娜眼前的正是她的过去。而人,不可能改变过去。
眼前的幻境渐渐飘散,又慢慢现出两个人影,正是如今的耶利贝特夫妇。他们清笑着向库斯娜招了招手,却又各自退开半步,让出一条路来。库斯娜还在疑惑,忽然感到后肩传来的轻轻推力。库斯娜木讷回头,看到的竟然是一副温和的笑容!金黄色的长发,湛蓝色的双眸,和蔼可亲的微笑……那是精灵少女的生前容貌,更是库斯娜苦苦怀念了十四年的珍宝!看着这熟悉的身影,就算是再铁石心肠,库斯娜也不禁湿了双眼,想要开口唤她一声姐姐。
“库斯娜……”精灵少女的幻影张开口,飘出沁人心脾的绝妙佳音,然而这声音却仿佛是某种禁忌,只是说了三个字,她的身影就变得模糊起来。“去呀……你的路还有很长……勇往直前吧……”短短三四句话下去,她的身影就已完全消散,融进了白茫茫的雾气当中。库斯娜急忙伸手拨雾,却什么都没寻到。这时,她转回去,才发现枫和风斩的影子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则是一脸关切的辛和波波。
面对着现在的同伴,库斯娜把头一低,缓缓道:“我很笨,不会动脑,但我可以成为你们的盾。十四年前我做不到的,我现在做到给你们看。”
洛克森听了这话,伸手一打响指,亥克斯当即就把那套盔甲的牛角头盔给摘了下来。这其实是一种礼节,原本穿戴盔甲,戴头盔不管怎么算都是最后一步,但在沙珐王国,未曾披挂之人为表自己恒心,必先当众人面戴上头盔。尽管之后还得先穿好其他部件再重新戴上,可现在必须要先来这么一招。
一看那套霸气十足的盔甲要穿在库斯娜身上了,辛和波波都不由得兴奋起来。却不料库斯娜伸手一指那头盔,说:“那个,不要,难看。”
洛克森闻言一愣,但很快恢复过来,还面不改色地说:“也罢,这个头盔造型是铸造师自己弄的,不要就不要吧。”
但是辛和波波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大声喝道:“喂!干嘛不要啊!明明那么帅!”
另一个也附和着:“就是就是啊!很威猛啊!”
库斯娜说:“死都不要。”
他们仨吵作一团,一旁的哈尔和亥克斯也偷偷嘀咕起来:“团长不是说了这是她特意去订制的吗?怎么造型又成了铸造师的主意了呢?”
另一个赶紧伸食指堵在最前,对他一嘟嘴:“嘘!”
“……啊?哦!哎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别说!别说!”
在与辛等人相隔数百里之遥的圣图斯城,一对各自负剑的中年男女刚通过城门外的卫兵严查,进到城内。
一个半月前,在鲁尔斯王国的东海岸,杜松尔特城内发生了性质极其恶劣的刺杀行动:
城主烧焦的尸体被发现在自己的卧室,门户紧闭,没有外人入侵的迹象;
魔法行会会长遭人割喉,死于卧室,同样没发现入侵痕迹;
唯独剑士行会会长萨鲁尔·耶蒙遇刺却没受伤,刺客被发现后立刻从窗口逃窜。
事件发生第二天,全城就展开全范围的盘查,更是在第三天正式发布戒严令。主犯不明,依然在逃。
半个月前,在鲁尔斯王国与沙珐王国的交界处,圣图斯城内也发生了同样的刺杀行动:
先是剑士行会会长死在重兵把守的办公房间内;
后是魔法行会会长与城主一道横尸城堡天台;
次日凌晨,二人的尸首被前来换班的卫兵发现,整座城立刻进入临战状态,却依然没有凶手的半点头绪。
短短的时间内,五个高位者离奇死亡,这件事已经引起了鲁尔斯王国王室的重视,除了保卫王城的御林军外,其他兵马全部调往各地,以免再有人遭毒手。圣图斯城作为军事战略要地,自然被列入头号保护名单。就在五天前,城墙外的盘查与护卫工作已全部移交给第六军团。城内的巡逻则分配了三批士兵,全天候,无间断。
令人稍微松一口气的是,这半个月来,还真没再发生什么事,令一时间的惶惶人心有了片刻的轻松。
前头进来的那对男女现在已经进了街边茶点店。他们俩刚一出现,店里其他顾客都不免露出排斥的神色,看那意思多半认为现在全国的问题都是他们这些佣兵造成的。店老板虽也厌恶,但生意还是要做的,满脸麻木地收单上菜,随后更是像躲瘟神一样把自己埋在柜台后面,这种作为任谁也是觉得不舒服的。
抬头看了周遭一眼,女性有些不满地骤起眉头。她对面的男人则看得很开,一面给她倒茶,一面无所谓地说:“多大点的事啊,收收气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佣兵讨不到好脸色。”
“我不是气他们!”女的说,“只是这感觉真不好,让人吃不下东西。”
“好了,好了,你吃吧,吃完了再想法子打听。”男的说。
“都是这种脾气的,你去哪里打听。”
“佣兵再遭人恨,也还有一半的人呢,到时候随便找找就行。”
美妇见说不过他,就闷头喝了手中的茶。还别说,那店家的态度固然讨厌,可是这货色却是不差的。茶香糕甜,很快就扫去了女性脸上的阴云,眨眼间就吃得喜上眉梢。
茶过三巡,那美人又问:“你说,辛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啊,找也找不到,难不成被高手软禁起来了?”
男性叹着说:“你啊,一边担心人家,一边又咒他,前面说他死了,昨个儿说他瘫了,今天又轮到被关吗?辛那孩子跟你多大仇啊。再说了不是还有库斯娜跟着?能放倒库斯娜的想必也不会为难她,都是面子啊。”.
“行啦行啦,怎么说都你有道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吵闹声,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然而现如今却并非如此。在这处处都是卫兵,里里外外都是严令的圣图斯城,只要稍微有些不安分就容易被卫兵请去喝茶,更何况还是故意喧闹呢?男人本不想理会,却又在无意间闻听到了什么,当即竖起耳朵,静心聆听。路上行人说的也不是什么奇葩事,正是发生在桑德城的行刺案件。那男人越听越仔细,不多时便像是看透了问题关键所在般舒展了眉头,轻松地端茶抿了一口。
美妇一面俯着身子享用茶点,一面却扬起半个脑袋,瞟着乌黑眼珠子看着他,问:“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男子不答,只是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摆这样的姿势,让老爹知道了他非笑死不可。”
“用你管!”女人嘟囔了一句,却还是依言坐直起来。
“快点吃吧,吃完了好赶路。”
“又要去哪里吗?”
“是啊。”男人伸手示意店内伙计过来算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拉普多城。”
“为什么是拉普多城?”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三起刺杀,分别在三座大城,而且按照路线来看,是从杜松尔特城经圣图斯城再到桑德城的。另外,还有一条路线,也是从杜松尔特城出发的,不过却只到此为止了。”说着,男人伸手敲了敲桌面,示意自己所指就是这圣图斯城。
“是什么?”
“辛他们的行走路线。”看着自家媳妇那半懂不懂的僵硬表情,男人微微一笑,接着说:“如果辛他们真的去了北方的桑德城,那么沿途都是沙漠,自然库斯娜也没可能留下讯息。但是桑德城内却发生了行刺事件,也就是说存在两种可能性:一个是辛他们在追击杀人犯,另一个则是……”
“杀人犯追在辛的后面?”美妇似乎也开了窍。
男人点了点头,“因为辛的身边有库斯娜,所以那个歹人绝对没办法对辛下手,更何况辛自己也很厉害。所以不管是何种情况,哪怕那个凶手就潜伏在辛的队伍里,辛都很可能会在桑德城的事件之后背上黑锅。”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桑德城一探究竟?在那里肯定能了解得更多吧?”
“现在去桑德城就太晚了。”
“那为什么会是拉普多城呢?拉普多城可是在桑德城的东方,怎么就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呢?”
“我是不知道辛是如何同那刺客扯上关系的,但是,你难道忘掉了吗?辛的目标。”
“目标?”美妇抬起头回忆起来,忽然眼前灵光一闪,当即睁开眼睛,惊道:“野狼!”
男人赞同道:“没错!所以,你可以交钱了。”
说罢,男人起身离去。女人这才发现伙计已经拿着账单走到桌旁,当下付了钱,一边喊着“枫!等等!”,一边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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