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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隐瞒

第三十七章 隐瞒

日上三竿,在茫茫沙漠的某个石洞中,罗尼和那个大汉正在休息着。在昨晚的战斗中,大汉受了伤,被魔药侵入体内,全身剧痛不说,还酸软无力,根本没有半点战斗的能力。但是罗尼并没有杀他以图快,而是带着他这个累赘一直逃亡至此。

“为什么不杀我。”大汉平躺着,目视洞顶,毫无感情地问。

“心血来潮。”罗尼顿了一下答,“只有你知道和雇主的联络方式,把你杀了我会很闲。”

“是这段时间跟那帮小鬼玩佣兵游戏的后遗症吗?”

“谁知道呢。”

“说来你也就是他们那个年纪的啊,难怪会被影响,你说呢,罗尼君。”

大汉话音刚落,就听嗖的一声,下一刻,一柄匕首就已插在了他的脖子边侧。尽管刀刃距离皮肤还有微毫的差距,但大汉的颈处却慢慢泛出了红色。背对着他的罗尼阴寒着脸,一字一顿说:“再提这名字,我就宰了你!”对此,大汉微笑不止,没有怪罪,也没有害怕。“好好,不说就不说。”

“你还要多久?”罗尼收起了凶相,又换回了先前的冷漠面孔问。

罗尼神态的转变快如翻书,那人却仿佛是毫无知觉,一脸无奈地说:“这个难说,三四天动不了。”跟着,他又试图转身,无奈这只是无用功。“我的裤子口袋里有和雇主的联络方法,你拿走。”

罗尼依言,从他那里取出了一张纸,打开一看,一个字没写,倒是画了一个狼头的图案,正是野狼佣兵团的标志。罗尼也不问,只听那人道:“每座城里都有他们的人,这个标记就缝在他们外衣上,有任何要通报的,以及所有的命令都只能通过他们来传达。你要往东走,就能见到他们。”

听完这些话,罗尼将纸片一折,贴身藏了。“还有什么要说的。”罗尼问。

“给我留点水。”大汉无力地说。

罗尼也不应答,伸手解开白色的宽大外衣,从大口袋里拿出一个水袋,丢在他脑袋边上,随后到洞口辨了辨方向,将衣帽往脑袋上一扣,风也似地去了。

哈尔亥克斯两个人几乎是用夹着把辛带回到自己的团队营地,后面还跟了好些个黑发的佣兵。先前在大街上之所以有那么多个黑发人一下子躲进角落里,就是他们参合的结果。当然,这些人身板好,逃离卫兵的追捕轻而易举,倒霉的黑发市民们则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好在“十元老”执政并不乱来,在知道他们都是无辜者后绝对会平安释放。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铁打的保证,他们才敢这般胡闹。

到了三楼的房间,哈尔他们又和库斯娜波波碰了面,看他们一样的复杂神情,必定也是知道了现状了。洛克森见他们三个并无眼神交流,想到现在的情况,大抵也能了解到他们心中的想法。但佣兵终究是佣兵,不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温柔可爱。她轻轻咳嗽一声,对着还未恢复过来的辛厉声道:“辛·兰德维克,现在的情况想必你已经是清楚的了。那么,你们自由骑士团打算怎么做。”

话音刚落,辛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洛克森的方向,只是眼睛还未清明,仍旧透露着令人反感的疑惑和呆傻的色泽。就在这时,洛克森又道:“当然,我洛克森佣兵团会庇护你们,保证你们在桑德城内的一切安全。如果你想就此成为我的部下,我也没有意见。库斯娜可是令人垂涎三尺的战斗力呢,顺带养你们两个也算是我对故友的交代了。你怎么想的,辛·兰德维克!”

听着洛克森连续两次叫道自己的全名,辛的心猛地一颤,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大坝终被理智大浪冲垮,眼中透露出的情感也渐渐变得不再是迷茫。回想起最初,开始旅程的那一天,师傅要求自己必须记住的那句话,辛总算摆脱了最后的忧郁,下定决心。他扭过头,看了看库斯娜和波波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洛克森道:“这不行!团长是盾,要保护每个成员;团长是剑,要击败全部强敌!库斯娜、波波、罗尼,全部都是自由骑士团的团员,我决不容许有人从我这里夺走我的同伴!”

洛克森冷冷地看着他,在见到他还是如此不知害臊地吼出那番话后,嘴角扬起一丝别有深意的微笑,轻哼了一声:“看来你也只有嚣张是世界级的啊!”

辛还没弄懂洛克森的意思,突然背后被人一拍,正是波波。“说得好,辛!”

“嗯?什么?”

波波说:“其实在你跑出去了以后,洛克森团长就来跟我们面谈了。她说,队伍里出了一个杀手,而这个团队又过于年轻,要瓦解也只是瞬间的事。她还说,一个团队,重要的不是成员和目的,而是信赖。如果团员不信任团长,整个队伍就没有行动力;反过来,如果团长不信任团员,那整个队伍就连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所以,她派了哈尔先生和亥克斯先生去找你,以免你受到刺客这件事的牵连,她自己则来告诫我们,别随随便便就怀疑自己的团长。”

听波波说这么一长串,辛已是满脑糊涂,“总之她是个好人,你是这个意思?”

“就是这样!”

这时,库斯娜也走过来,对辛说:“辛,谢谢你还愿意把我看作同伴。”

辛看着她,毫不羞涩地说:“你说什么啊!你是第一个没有嘲笑我的人,我绝对不会对你放手的!”

库斯娜默默点了点头,表情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动。倒是波波听得一阵激动,对辛叫道:“你啊,说话正常点行不?你这说的跟告白一样是玩哪套?”

“告白?那是什么东西?能吃的吗?”

“呃……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这边打闹刚刚落下,那边洛克森也正好完成了部署的命令,五六个干部领命退下,虽然一点都不整齐,但也叫人感受到了洛克森此人的威严。低头看了一眼库斯娜,洛克森自嘲一笑,说:“看来你们这些跟了‘自由骑士’一段日子的人都特别难收买,风斩是这样,你也是。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那小鬼让你跟随辛的理由,随便干涉的话,搞不好他会跑来跟我闹腾。我最烦这个。”说完,撇下一头雾水的库斯娜,她又看向辛,说:“你作为团长的觉悟我是看到了,但这世界可没简单到凭你们几个小东西就能胡闹的地步。你清楚吗,对手的身份和力量。”

辛叉着手,挺胸抬头,大声说道:“身份是野狼佣兵团,实力不知道,总之很强。”

“竟然是‘野狼’!?”

“嗯?你知道吗?”

一旁的哈尔撂了一把胡子,窃笑一声,说:“你们真是挑谁不好,偏偏要挑个刺头儿。”

“怎么回事?”波波忍不住问。

哈尔答:“野狼佣兵团可是近年来的新起之秀,之前他们还曾挑战过这里的‘十元老’,似乎是想在管理层占一席之位。虽然他们失败了,但这事儿就算现在也依旧流传着,你上街随便一问就行。”

“稍微等一下。”哈尔话音刚落,波波就插了一句,引来所有目光后却直接扭头看向辛,问:“‘十元老’被刺客杀了,现在罗尼的通缉令漫天都是,但这跟野狼佣兵团有什么关系?”

辛回答说:“因为,我最早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和野狼佣兵团在一起行动啊。”

“什么——!!!”不止是波波,连哈尔和亥克斯都惊呼出声。

“啊呀?我没说过吗?”

“你说个屁啊!”

“随便啦,反正现在说了!”

说着说着,波波就带上了哭腔,“既然他是‘野狼’的人,你干嘛还要让他进队伍啊……”

“因为他很强啊。”辛理所当然地说,“而且他的战斗方式也很好玩。”

听到辛这么无所谓的说词,波波气不打一处来,就指着辛的鼻子一通数落。一旁的库斯娜没理他们,只是俯首沉思,原来当日逃走的人就是罗尼和他的同伙。

几个人说说闹闹,时间很快过去。碍于库斯娜的身体状况和越来越危险的街道,辛他们只得暂寄于洛克森的地盘。又不知是谁最先传出来的话,在当天下午,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刺客是跟着一个小小的佣兵团进来的。于是乎一夜之间,所有过路的,没有规模的,毫不知名的佣兵队伍都陷入了被旅店和饭店拒绝接待的危机。

洛克森一面豪爽地安排辛和他的队伍入住,一面又不得不叫部下盯紧外头,有任何的风声都必须要及时汇报。诚然,洛克森身为一个大佣兵团的团长,没有人会有这贼胆,来寻她的晦气。可在佣兵的世界里,排在实力之后的就是人望,缺钱可以去挣,但丢了的名望可没处再寻。因此,就算是洛克森,也不得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有时候她的确羡慕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自由骑士”枫——有佣兵的实力,无佣兵的压力,哪怕身负千古骂名,也能一笑了之。但这心底之言她却无法对人说,因为人前的她是英武潇洒的佣兵团长,风光的背后却也只是一个失去了幸福的可怜女人,身不由己。

听着楼下传来的嬉闹声,洛克森躺靠在宽敞楼顶的露台上,闭着眼,静静享受着这一刹那的宁静。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到拿剑胡乱挥砍的野妹子,再到像模像样的女性佣兵,自己所经历过的画面都排成了走马灯,一页页在自己眼前飘过——

当初,她的心中只有复仇和剑。但杀了人,报了仇,人生依旧是一片灰白。

后来,她开始追逐名利,增强势力。可到头来,她只是用更大的压力来填补自己空虚的心。

如今,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走错了路,却已无力返还了。

唯有在这孤独的时刻,她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偷偷地在心里想着,如果能有个机会,她会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当回被当初的自己所不耻的独行侠。

忽然,洛克森听到了楼下喧闹声中夹杂了一丝焦急。她猛地睁开眼睛,在一瞬间排空脑中那腐败的思绪后,从墙边翻身跃下,钻进窗口中。她这里刚一下来,楼梯口就上来了一个劲服少女。少女一见到洛克森就立刻单膝跪地,大声道:“团长,明日‘十元老’将在城内发布禁令,期间任何佣兵团不得离城,剑士行会与魔法行会将停止营业!”

洛克森当时一惊,轻骂了句“这帮老骨头”,随即却又对两旁下令,即刻出发。众人领命退去,随后洛克森又差亥克斯到仓库去取货,自己则和哈尔一起去找辛。找到人,把现状一说,辛赶紧就答应着带着库斯娜和波波起身,和洛克森一起到城门口,与早已整装待发的大部队会合。此时,又有两个佣兵带着一支小商队姗姗来迟。佣兵脚步快如疾风,这点距离实在是无所谓,可怜商人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奈有鼎鼎大名的洛克森佣兵团愿意免费护送,也就顾不得许多,胡乱购买一大把穿越沙漠的重要物资,尾随两个小兵丁而来。

到了城门处,洛克森就像拎小鸡一样把这小商队的领队让到队伍最前方以便卫兵问答。那卫兵虽然瞧着穷酸的商队不像是出得了大钱的主,但洛克森其人声名远播,又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于是便半推半就地放了行。这么一大票人一股脑地涌出城,看得卫兵们都傻了眼,而且马不停蹄一路向东,待得卫兵们想起来好像忘了问什么事的时候,他们早已消失在夜幕的尽头了。

两百号人的大队伍一直推进了整整一公里,直到前后皆是黑,看不见半点灯光时,洛克森才下达了停止的命令。队伍刚停,她就跑到队伍里找到了那支可怜的商队,先慎重地道了歉,然后才将队伍的指挥权力托给领队。她却不知,这小小的商队总共有三个商人,就算加上他们自己的扈从和亲属也才不过十来人。这些人原本都在酒馆里喝着闷酒,因为“十元老”遇刺,所以许多商队都赶着今夜离城,他们花不出大钱,请不了强力的佣兵团,所以只能选择禁令解除后再出发。结果酒过三巡,就有两个佣兵跑来酒馆大声问有谁是往东去的,这才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跟着两个少年人跑到城门口跟大部队回合。此刻,最盼望能休息睡个好觉的恰巧是他们,而洛克森前来奉还指挥权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

领队看了看周围兵强马壮的佣兵大队,再瞅瞅自己身边酒劲逐渐上来的同僚,便以半乞求的口吻向洛克森问:“我们,就地休息一下,可好?”

洛克森听了雇主的话,当即转身抬头大声喝道:“扎营!”

一声令下,所有的佣兵都行动起来,从后方的车马上卸下行囊,打开帆布,再用木棍支起来,眨眼间就成了一顶顶防寒御风的帐篷。波波看得是心花怒放,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佣兵啊!瞧他们在那个大楼里整天东倒西歪的,喝点小酒,讲两个黄色笑话,玩点“粹钉壳”啥的,但当他们真的踏上佣兵的战场时,却又是如此的可靠和老练。

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洛克森就跟领队说了些客套话,随后转身走进自己的帐篷。这一幕看得小小商队是目瞪口呆,待得他们回过神来,帐篷里已是鼾声四起,只有十来个人或站或坐,执行着守夜的命令。这时,他们才从自己的马车上取下睡袋棉被等物,几个人紧紧围在一起,免得受凉。

如此六日下来,他们几乎穿行了整片沙漠,脚下已不再只有干巴巴的沙子,还有些许深色的土块。远远的,天边闪过一个黑点,这黑点越来越大,慢慢转成一只猛禽的影子。队伍里一个大汉快走两步出了队伍,对那黑鹰吹了声口哨,就见那巨鸟盘旋两周,一头扎下来,扑扇两下翅膀,干净利索地停在大汉戴了厚皮手套的胳膊上。

那汉子打开黑鹰腿上的小铁盒子,取出一小卷纸筒,随后教它跳上自己的肩膀,他则拆开纸筒看读。一行小字忽然惊住了他,他赶紧跑到队伍最前方,将纸条递给洛克森,“团长,先行前去的兄弟传来信息了,发生了一点状况。”

“哦?是什么?”虽然嘴里问着,洛克森却已打开那纸条看了起来。刚扫了两行,就对边上人问:“你们有听说过狼人这个东西吗?”

其他人还没回答,辛就突然跳出来,“狼人?刚才你说了狼人对不对!”

“嗯,我说了。”

“那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

洛克森见辛神情紧张,当下又看了下纸条,照着上面写的念:“在拉普多城的东方,一个叫帕帕村的地方。”

“我知道了,谢谢!”说完,辛就回头招呼了已经恢复正常的库斯娜和波波。

洛克森一想有些不对,就问:“你们不是想去找野狼佣兵团吗?这样跟我们到拉普多城是最快的,怎么又突然要去找那个什么狼人?”

辛说:“这边的更急!”说罢就要准备加速。

一旁的哈尔悄悄对洛克森说:“看来他们的确是有急事啊。”

洛克森闻言颔首,“看来是如此。也就是说,他们对我们还隐瞒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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