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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千钧一发

第四十四章 千钧一发

见到辛拔剑和解开眼罩的动作,周围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库斯娜,波波和罗尼。他们跟了辛一路,也从未见过辛提起自己的左眼,唯一知道的就是在山陀螺村,当巫师本攻击辛的正脸时,他看到了辛眼罩下的秘密,随后就跟疯子一样大吼大叫起来。除此之外,他们对辛的眼一无所知。需要带眼罩的,通常意味着这个人眼睛失明,或者是眼球被刀刃划伤,再者就是整个眼球丢失。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和那晚,本那惊恐吼声联系到一起。那是能够将嗓音都喊哑的恐惧,那是认为辛的左眼,甚至于辛本身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直接表现。但就在今天,辛主动揭开了自己的秘密!

结解开了,完全松开的眼罩轻轻滑落,又乘上轻风,飘到了波波那边。波波前一刻还在震惊辛的举动,可第一眼看到那黑色眼罩,他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抬起,将其抓住。面前的罗尼表情仍旧没有改变,她身后的花衣大汉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辛睁开了自己的左眼,当左边的眼珠暴露出来的那一刹,罗尼和大汉两个人的表情都猛然陷入震惊——因为那是一只血通体赤红,是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眼珠!

“这家伙也是个怪物啊!”花衣大汉轻骂一声。

以化作一片火海的克里希亚镇为背景,辛冷面无情地看着罗尼。黑色的右眼深邃不见底,血色的左眼摄人心魂。和这样的辛对视,罗尼难以安静自己的心情,仿佛是在同时跟两个人对峙一般。区区一个辛,就因为用上了这莫名其妙的赤红左眼而让罗尼一再觉得他危险非常。

我在……害怕?一个机灵传遍全身,在吓了自己一跳的同时,罗尼也立刻冷静了下来。没关系的。罗尼对自己说:只是眼睛奇怪了一点,总体的动作还是不变的,辛的战力不会改变!

就像是进行了自我催眠一般,罗尼猛地沉下身,抖动双腕,正手握住匕首,却是突然一侧身,散步般地向一旁走去。辛的目光还是没有任何变动,依然看着罗尼离开前的位置。倒是波波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罗尼身上。但是很快,罗尼的身影就变得模糊了。就像是行走在一片迷雾中,罗尼的轮廓逐渐变得暗淡,逐渐开始和周围融合在一起。波波不自觉地揉了揉眼,再次睁开时,模糊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七八个货真价实的罗尼!是的,就是那么多个人,同时看向辛的方向,如同列队一般绕着辛走。

边上的库斯娜分心看了一眼罗尼,突然感觉到前方传来尖锐的杀气,她顺手一抬,便用重剑挡住了那狠辣的突刺!莫亚眯着眼睛,手上却仍在施加力道,压得库斯娜苦苦支撑。正在这时,他发话了:“嚯,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兽人,力量真不是盖的。不过,空有蛮力还不足以做我的对手。小猫咪,你对冯克马尔家族的招数很感兴趣吗?那是被称为‘虚影步’的东西,每走一步路时都调整力道的位置和大小,就能给人造成多种位移的错觉,杀一般人非常好用,不过对于高手来说,那种小儿科不足挂齿。不过‘虚影步’终究只是迷惑的招数,还需要有人配合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很遗憾,你的团长就要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山坡上就冲下来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那个人正是安心听命于莫亚,也是当初在杜松尔特成与辛争夺佣兵名额的巴洛克!身高超过两米七的他俨然就是一个别于人类这个物种的特异存在!夸张的身体,堪比钢铁的肌肉,都使得他无论在哪都必将成为众人焦点!巴洛克手舞一柄巨斧,在冲到辛跟前三步远时猛然起跳,将手臂的力量、重力与速度相互叠加,让身体的全部能量全部集中于斧头刃上的一点。带着这足以崩裂山石的狂暴力道,巨大的斧头径直朝着辛的脑门砍去!

莫亚依旧在以技巧压制着库斯娜的蛮劲,却又见库斯娜心无杂念,不由觉得奇怪:“你还真是冷静啊,团长必死无疑还能专心致志跟我打。”

库斯娜冷哼一声,道:“做不到的,那头杂鱼连辛的脚后跟都够不到。”

跟着,就像是应证库斯娜的预言一般,目不斜视的辛忽地侧开一步,手腕一转,迎着斧头挥剑。那把毫不显眼的剑竟如切纸一般径直割裂手掌厚度的钢铁巨斧,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大如餐桌的斧头竟被整个斩断!紧接着,辛倒转一圈,伸直左臂扣住巴洛克门面,左脚横跨一步,拉着巴洛克的脑袋狠狠砸进地面!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泥土的地表突然爆裂,下陷成一个大坑,而位于坑中心的就是整个脑袋被埋入地下的巴洛克。因为巴洛克的突然加入,罗尼不得不停止动作。这才踏出最后一步,仅一次呼吸的间隔,那边辛的战斗就已结束了。

全场鸦雀无声。观战的花衣大汉、罗尼,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波波,以及没有再对峙的库斯娜和那个莫亚,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辛,有敬畏,有恐惧,有不解,有惊叹。面对这么多种情绪的聚焦,辛依然不变神色,只是默默站起身,转过头来,看向已经停止了的罗尼。

“你不走了吗?”

听着辛的不知是提问还是其他什么的话,罗尼又一次无言应对,刚要迈步,山坡上的花衣大汉却忽然没了踪影。几乎是同一时间,辛和罗尼就捕捉了正将獠牙对准波波的饿虎身姿!两个人同时开始行动,当辛刚要踏出第二步,就被更快一拍的罗尼挡住了去路!

罗尼双手持刀,摆出防御姿势,从头到脚皆是要拼死挡住辛的意思。花衣大汉距离波波只剩三步距离,他已绷直了手刀,身体也进入最后的攻击姿势。在这连说话表意都是奢侈的眨眼间隔,辛没有放慢步调,盯着罗尼的双眼内迸出越发浓烈的恨意。辛的瞳孔突然扩张,罗尼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就在这个瞬间过后,辛不见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从眼前消失了!罗尼心中的骇然不止一点半点,当即瞪大了眼睛,左右搜索,却什么都没有!如果硬要找出跟那个瞬间有出入的线索,那便是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电光鸣响。

罗尼震惊的同时,也是花衣大汉冲到波波跟前的一刻。他眼中锁定波波的咽喉,右手水平斩出,毫无偏差地划开了那道界定生死的红线!

面前突然袭来一阵狂风,吹得波波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三个身影一错而过,正是花衣大汉、罗尼和辛。花衣大汉冷冷浅笑,不过三声,便僵在了那里——因为波波从地上爬起来了,脑袋还在!花衣大汉当时一愣,再一定睛,才看到波波身旁站着的辛——他还是一脸漠然,恶魔般的左眼放出更加鲜红的光芒,右手上是滋滋冒电光的阔刃剑,左手上却拿着一条断臂——那正是花衣大汉的右臂!

花衣大汉猛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早已不翼而飞,连同手肘在内,全部被那个辛斩断拿走了!

花衣大汉心中惊怒交加,最后冲着辛吼叫起来:“我的右手——你是什么时候拿走的——还给我——!!”过渡的愤怒吞噬了他的理智,独臂的大汉疯了一般超辛猛扑过去,张开大嘴,仿佛要一口咬断辛的喉咙一般。但就在他即将得手的刹那,辛的身影就像是瞬移一样彻底从他眼前消失!脸上的惊怒还没来得及被疑惑取代,从腹部传来的剧痛就一下子剪断了他的意识。在波波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辛收回了自己的左拳,待那大汉倒地后,把他的右臂像扔垃圾一般丢在他的身旁。

先前愣在原地的罗尼突然惊醒,看到辛干倒花衣大汉,当即捏紧双手,脚尖一转,朝辛杀来。现在的罗尼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阴寒气息。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与漏洞百出的发泄攻击,两柄杀人匕首划出密不透风的尖锐墙壁,气势强盛,威力不足,却还是不断逼迫辛向后退让。

不断后退着的辛再度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罗尼身后,随手一挥,打得罗尼重心不稳,向前栽倒,空翻一周,后背着地。辛仍是那幅冷峻面孔,默默无言地看着罗尼爬起身,再向自己杀来。这时候,一道破空声突兀响起,就见一颗石子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正中罗尼眉心,打出一个红印还流了血。虽然这招不足以致命,却也足够带走罗尼最后的反抗意识了。

打昏了罗尼,波波的心跳反而变得更加剧烈,因为腕弩的后坐力而跌坐在地上的他现在仅是靠山坡的倾斜度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右手也早已抬不起来了。同时,他最宝贵的腕弩也因为强行发射了竹箭之外的弹药而出现了不可忽视的磨损和破裂。如今的波波彻底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杂碎了。.

确认罗尼不会再醒来,辛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向着波波抬脚刚要走,却突然浑身一阵痉挛,两眼一瞪圆,跟着他就大头朝下栽倒。波波见了当即一愣,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咬牙发力,连滚带爬地扑倒辛的身边,万分着急却又完全没有头绪,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此时,一直在对抗着那个莫名莫亚的库斯娜突然倒飞向这里,整个人摔在波波身上,将他打昏了不说,还害得他一身擦伤。另一边,执剑的莫亚正缓步走来,边走边说:“怎么了,你不是兽人吗?你不是有引以为豪的强大的力量吗?你的实力就这么弱吗?别太令人失望了!”

反观这一边的库斯娜,一脸的凝重,对那莫亚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偏偏无可奈何,左右大腿和腰腹都有血洞,不断向外喷血。库斯娜挣扎着爬起身,回头一看,才发现辛和波波还有罗尼都昏死过去。

此时,那莫亚已经走到了库斯娜面前,相距不过五步。他抬起右手,细长到好似观赏武器的剑稳稳当当停在他胸前,这便是他的临战姿势。“你的盔甲真是好啊,看上去薄薄的,竟然没办法戳破,想必材料极为特殊,作为战利品再合适不过了。作为伤害我的部下和冒犯我野狼佣兵团的代价,你们三个的人头,我都会拿走,能和同伴死在一起,你应该高兴。”一句话说完,他的剑已然刺进了库斯娜的右臂。

血水喷洒而出,库斯娜再无力执剑,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武器掉落在地。

一剑刺完,他又后退一步,重新摆好临战姿势。而他面前的库斯娜已经连站立都十分费劲了。看着这一幅凄惨模样的库斯娜,莫亚嘴角上扬,朗声道:“你虽然是重剑士,虽然现在努力想要成为守护同伴的盾,但是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太弱了。你的铠甲很厉害,但是大腿却没有保护,而且已经中了我七八剑了吧。”话音落下,他又分别刺出两剑,剑速快如闪电,丝毫没有因为库斯娜的无力反抗而故意放慢节奏。只是嗤嗤两声,库斯娜的两腿就又多了两个向外喷血的小口。终于,库斯娜的双腿因为失血而丧失了支撑的力量,跪了下去。跪到地上的瞬间,伤口受到力量的冲击,伤口在同一时间被撕裂,又是一股钻心的疼。

“你穿了胸甲和裙甲,却偏偏没有穿腹甲,这固然能令你活动自如,却也能令你在受伤后迅速丧失战斗力。”说完,他变刺为割,长长的血条顿时出现在库斯娜的腰腹处。

“除此之外,你上臂没有遮掩,脑袋完全暴露,咽喉彻底沦为靶子。作为一个重剑士,你太差劲了。”每说一个部位,莫亚就在库斯娜相应的地方留下剑伤,或刺或挑,虽都不是致命伤,却都能见到喷血。而在他说到咽喉时,细剑却停在了库斯娜喉咙前方,并没有立刻刺进去。

“刺穿你的大脑,捅破你的心脏,你会立刻死亡。但如果只是割断你的气管,你却会慢慢死去。挣扎吧,痛苦吧,这就是我的怒火!”

库斯娜无力地跪着,眼皮沉重到用尽全力也只能睁开一条缝。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透过这条缝,勉强看着那把细剑刺过来又收回去。身上的伤口早已麻了,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顶住,如果顶不住,辛,同伴就会遭到杀害。

十四年前,她救不了自己的姐姐,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人世;十四年后的今天,她还是救不了辛,只能任人宰割。有一句话波波曾经说过,洛克森团长也曾说过,今天这个可恨的莫亚也说过——自己是重剑士,重剑士就要成为团队的盾牌。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盾吗?我只能等待死亡吗?我什么都做不到吗?我不要!

库斯娜在内心深处呐喊着。

恍惚间,库斯娜似乎看到了一个棕色的巨大身影,那个身影睁开满是怨恨的双眼,死死盯着她。那是库斯娜的力量来源——因为有魔兽库斯娜与人类艾隆克的融合,才诞生了库斯娜·艾隆克这个兽人。

“这样也好……”

艾隆克的意识渐渐消散。

“去毁灭一切吧,库斯娜,我没有达成与你约定的力量。”

然而,就在莫亚挥剑刺向库斯娜的千钧一发之际,从远方传来一道怪响。莫亚扭头去看,就见一柄银白色的大剑带着极其高速的旋转,以快到诡异的速度冲向自己!莫亚当即舍了库斯娜,向后跳开一大步。他前脚刚离地,那大剑就已冲过他先前所在之地,深深刺进坚固的泥土地面!

“什么人!”莫亚怒吼一声,却见一片棕色晃过自己眼前,逼得他又退开两步。莫亚定睛再去看,才看清是一个一袭棕色斗篷的中年人拔起了**地面的大剑,并扛上自己的肩头。

“你是什么人!”莫亚又喝一声,手中剑也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肩扛大剑的中年人优哉游哉地转过身来,一脸轻松地看着他:“年轻人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嘛,让小朋友们看见了多不好啊。”

见中年人转过了身,莫亚才发现这个人黑发黄面,眉宇间尽是散漫,但身手迅捷,非一般高手可比。同时,他鼻梁的一道剑痕也是触目惊心,不禁叫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问我是什么人?啊……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大叔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知道对方并非善辈,莫亚人也不敢莽撞,当即怒哼一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哎呀,对不起,大叔我只喜欢老婆和女儿,对你这样的年轻人不感兴趣呢,不过你要是妹子也好说,偏偏是个男的,唉……”

“我是……”他刚要报出自己的名号,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猛然回头去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柄奇大无比的白色巨镰!横扛着镰刀的人身形修长,黑发垂膝,面缠绷带,一只猩红色的左眼透出的尽是愤怒。

“喂!耶利贝特,是你说有厉害的家伙我才来的,那些杂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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