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茶国。
大风鼓动,树影斑驳,炊烟四起。还未枯黄的树叶,不时的几声鸟叫,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里,依旧平静安详。
西天悬着一片红霞,这天下午与平时不同,樵默提早回到家中,正在屋内刨着横放在木凳上的一段长木。
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他家门口的光线,一股让人发寒的肃杀之气随之灌门而入,樵默停下手中的活,朝门口黑影望去。
那个逆光的身影瞪着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他脑后随风扬起的长长马尾辫,彷如蛇影乱舞与大风一同发出讥笑之声。
陌生青年穿着一身锦缎黑衣,他似笑非笑地缓缓走进屋中,两道浓眉在光线映衬下,仿佛两团火焰架在两颗冰珠之上,消融不了冰珠的寒冷,反而令色泽鲜明的冰珠更加寒光四绽。
“你就是樵默?”
来者不善,对于此类人,樵默不屑搭理,刨木声重新响起,表示对问话的漠然。
走近屋内之人,举头四处张望:“樵默,在多年前因失守宝物,而连累家人被逐边关,自己则被迫与家人分开,被贬做禁语山野樵夫。”
樵默背后传来倒茶以及筷子敲打陶碗的声响,“叮……叮……”清脆而缓慢的声音,仿佛雨后屋檐水滴坠落,水纹泛起阵阵凄凉。
“你是想继续在此苟且偷生,抑或将功补过,让家人重回故里,不再受苦?”
樵默依旧面不改色的刨着木,刨木声压过令人不愉快的敲打声。
“今日到访是受人之托,来告诉你那件宝物的下落。你想找的东西在一个茶褐色头发的年青人手上,他如今身处丽枫国,名叫田真。”
刨木声骤然停下,一道黑影扫过,扬起一片尘埃,消失在摇曳的窗门之外。
樵默望向窗外,灰色的天幕下,落叶旋飞,风声哀嚎,如孤狼对月呼唤。
…………
午后,秋风萧瑟,不见阳光,山道铺满红叶,黑色的树干鲜红的树叶,那种红色红得让人有些发冷。
田真扛着拐杖“阿杪”,走在三天前来过的那座山上,当时孙毅行点燃的一场大火,不及时制止有可能令这座山变成一个火炉。
放眼望去,尘埃飘浮,光线朦胧,沙沙落叶声随风而起,田真心中的冷寂也随风而起。
身在人群之中却无人能倾诉,这是他作为一个异乡之客的心情。
扫去乡愁,打破沉闷,田真问道:“已经找了两天没有消息,我们应该是走错路了。即使那个人愿意留在这座山上,我们也未必能找得到他。”
凝凝喊道:“暂时不能回去,我和他们商量过了,顺便在这儿找另一个人。要是找到了,赏金大家一起分。”
田真很是疑惑:“找谁?来这里之前,你们没跟我说过,还要多找一个人!”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最近天气时阴时晴不稳定,我们还是先个地方躲雨吧!”崔由扶着他妹妹,视线朝向飘来的乌云。
这一次田真没有使用树语,而是通过风声在不远处,寻找到一个可避雨的山洞。
浓密树丛中,四人站在洞内,望着雨点打落在洞口前——那些被斩断的挡路荆棘上。
夹杂着水雾散发着寒意的秋风灌进洞里,田真握紧手中拐杖,注视地面被泥水淹没的一具兽骨,问道:“丽枫国山势险峻,我们冒险继续上山,到底还要找谁?”
崔由神情惬意地轻抚他那两撇胡须:“找一个来自责乡的罪人,七年前他弄丢芳茶国送给丽枫国的宝物,七年后他盗走了芳茶国的一只珍禽,声称要复仇。”
“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纸上面根本就不是这样写的!”崔碧娇从包袱里拿出另一张纸,那张纸打开之后,足有一卷简册大小。
崔碧娇和崔由不仅相貌年龄相差很远,性格上很多方面也都不同。崔碧娇是个直肠子,除非刁难别人或刻意隐瞒,否则通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那句讲那句,几乎藏不住话。
到目前为止,崔碧娇直率的性格,在田真看来是她唯一的优点。
崔碧娇讲话虽然也有经过大脑思考,但是她所在乎的全是与自己有关的个人利益,所以讲出来的话就跟不经大脑思考一样特别难听。
而崔碧娇的亲大哥弃武尚文的崔由,则是个喜欢吹嘘个人英雄主意的人,常常把简单的事实讲得天花乱坠,让平常的事情充满浪漫色彩变成传奇故事。
田真凑近一看全是些陌生的文字:“上面写着什么?这么大一张纸,你们是怎么弄到手的?”
崔碧娇存心不让田真看,把纸折好放回包袱里:“你读过多少书,给你看你也看不懂吧!”
雨势渐缓,崔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瞬间脸现醉容回道:“我们兄妹俩像那种不问自取的人么?这种纸满大街都有得捡,不知是哪个钱多得没处花的人,到处撒告示替人平冤昭雪?”
此刻,田真沉默不语,他读的书自然没有崔氏兄妹多,即使有办法辨别内容真假,也会被崔碧娇说成那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若不是他运气好遇到高人指点,也不过是个穷乡下不爱学习的笨小子。
诅咒的无形枷锁虽受控于凝凝,却时常会在田真想辩解想挣脱时,非出自凝凝之意越困越紧。
慢慢地,田真学会了顺其自然,在一切他不太在乎的事情上,在一切非个人能力可以逆转的事情上,不再纠结,随遇而安。
雨后,一地落叶,放眼望去,越发清冷。
崔碧娇伸出她那只擅长指责的玉手,指着洞外积水泥泞的路面,冲田真叱道:“你看你把我们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在雨没下之前,你就应该把那些荆棘清理干净,现在路上全是刺,你是存心想让那些刺弄坏我的绣花鞋吧?”
对于崔碧娇这种一遇到麻烦,就大喊大叫的急脾气,田真尽量忍让,左耳进右耳出,他保持呼吸平稳,沉声道:“之前你怎么不说?”
这时,独自沉浸在雨后诗情画意景色中的崔由,大拇指往阴暗角落一指:“你们没瞧见山洞里有不少碎石块么?”
铺路人的活由田真一人承担,独自面对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活,田真早就习以为常。
石块逐一铺到没有荆棘的路面,凝凝看着田真磨出血口的双手,再看了看自己的葱葱玉指:可惜我没带家传护手药油的方子,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冰玉,等等我!”一把清脆刺耳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田真抬起头心如烈焰焚烧又如冰水翻腾。
田真没有回身目光凝视小鸟惊飞之处,声音发颤地问踏着石板走来的兄妹二人,“你们听见没有?”
崔碧娇气急道:“当然听见了,这女人的声音够尖的,半座山估计都能听见。估计绝非山村农妇,八成是来跟我们抢生意的!”
崔由也说道:“这声音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呀!我心里莫名产生一种惧怕之感,究竟在哪里听过呢?”
“哥,你当然会感到害怕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没家教的悍妇,哪里像我哦!”语气娇柔,自豪歧视。
女子之间对比产生的后果,此刻充分地体现在崔碧娇的语气感情里,那是条件好坏产生的优越感。
“嗖——嗖——嗖——”接连出现的三支箭,从田真眼前飞速闪过。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他们眼前一晃而过,四人完全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影子便随箭矢一同消失了,只留下满地落叶与脚印。
先是听到岳莲的声音在喊冰玉,然后又看见稳而快的飞箭出现,最后是迅如闪电的人影。田真几乎不用想也没有怀疑,唯一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田真语气急速道:“你们先走,我随后会赶上你们!”而后快步朝脚印追去,嘴中喊道:“冰玉!”
崔碧娇紧捏双拳,满脸怒气:“又是我们先走……”
这里是深山野林,偶有野兽妖怪出没,唯一能保护自己的人跑了,崔碧娇当然不干。
“喂——等等,你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女子就这样丢下我们,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啊?喂——”
话音还没传到,田真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崔碧娇顿时暴跳如雷:“哥!你看,他简直是忘恩负义啊!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现在却为了一个女子,不管你的死活,把你丢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听了崔碧娇的话后,崔由笑面朝天,风轻云淡道:“付出的过程本身就是回报,爱一个人,是放手,是成全,是成就,是给予他想要的自由。我虽渺小,我心顽强!”
崔碧娇皱了皱眉头道:“听上去怎么那么别扭……可是,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吧?若是给他足够的自由,我们会死得很惨。你有没有想过的?他自由了,我们就有可能被这深山老林困住!”
“妹妹别急,你要学会恩威并用,懂得好人一生平安!所以,我们在此等他一等又何妨?”崔由一脸的不以为然,神情语气尽显他所向往的君子风度。
崔碧娇气哼哼地扭过头去:“对那种人还要跟他客气?他既然不重视你,等我们攒够了钱,我就把他一脚踹开,还你清白!”
崔由欣慰道:“有妹如此,我心足矣!”
听完这两兄妹的对话,凝凝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喂喂,你们是不是忘了旁边还站着个少女?你们这样说她哥的坏话,真的好吗?
凝凝想吐,但她忍住了,她面带微笑:“两位请放心,有我在,保你们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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