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色衬衫，黑色外套，黑色长裤和黑色皮鞋，拎着黑色包的男人？”
乔伊斯感觉这身打扮很熟悉，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或者经常见到，每天都见到，但她在异世界的环境下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是的，殿下，一个男人，他在我面前晕了过去，没有理解错的话，他的灵魂应该被恶魔吞噬了。”
“等等，再说清楚一些。”
乔伊斯止住萝蒂亚，“你的意思是，恶魔吞噬了帕姬的肉体，然后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里又有一个男人的灵魂被吞噬了？他的肉体呢？”
“按照精灵族的古籍记载——虽然我被驱逐出了族群，但我还是记得那些书的内容——恶魔必须先吞噬目标的肉体，把他带到地面和深渊的夹缝里，然后才能开始对他的灵魂动手脚。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的肉体也被吞噬了，而且被吞噬后刚好被丢进了夹缝的这个区域，也就是帕姬的区域......”
“听起来似乎是很天方夜谭的事件。这样的可能性有多高？”
“大约等于教皇在巡游时被从天而降的鲇鱼掉进喉咙噎死。”
“萝蒂亚，这样的说法很不尊敬教皇。”
“抱歉殿下，我是半精灵，我不在意人类的教皇，我们有自己的王，而我们精灵族坚信人类所有的国王和教皇都只是拿着假权柄的骗子。”
“萝蒂亚，我也是王室成员。”
“你不一样，殿下，我是效忠于你，而非你的公主头衔。”
“......好吧，先不说这个，帕姬怎么办？有没有办法把她找回来？”
“我可以再下去一次，但刚才我完全没有见到帕姬的身影。”
“我可以帮忙吗？”一直在旁边忧心忡忡咬指甲的阿希娜弱弱举手，“如果有任何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龙族还是免了。”
萝蒂亚瞥了阿希娜一眼，“龙族除了找宝藏外几乎一无是处，而且比起精灵族，龙族和恶魔打交道的次数无限趋近于零。”
“因为我们过于强大，没有恶魔可以驾驭龙族。”阿希娜很快地答道，“......我也有经常翻看古籍呢，不过主要是因为无聊，龙族会议会持续十二天，所以我就看完了二十四本历史书。”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殿下，现在只有让我再下去一次才能找到帕姬。”萝蒂亚站在黑水上面，从未有过表情的冷脸这次竟然有了些许波动，那是担忧的表情吗？乔伊斯有些意外。
“除此之外，阿希娜小姐，你并非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你可以帮忙找出恶魔的宿主。”
“宿主？”阿希娜很快反应了过来，“也就是和恶魔签订契约的人类吗？”
“是的。”
“呀，我就知道，真是异世界常见的设定呢。”
异世界？
设定？
乔伊斯的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
“那我先走了，让我闻闻。”阿希娜先蹲在地上吸了两口气然后再展开双翼，“宴会裙不太适合打架，但阿希娜完全没有问题的哦。”
话音刚落，阿希娜腾空而起，目光徒然凌厉了起立，那双蜥瞳让人不寒而栗。
她在三秒内就消失在了两人视线里。
“阿希娜小姐在接近窗户的时候变回了人形。现在她回到宫殿内了。她开始奔跑，应该是闻到了恶魔的味道。不得不说，她很聪明，而且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巨龙式沉默。”
“她是枭龙，枭龙大概是所有巨龙里最活泼的那群了。萝蒂亚，你的视力怎么这么好？”
“世间所有的色彩都是光精灵先祖的歌咏，我能捕捉最细微的光线。”阿希娜猛地睁开双眼，“找到了，帕姬的位置......殿下，我已经用光通知了卫兵前来，我要先进去了。”
“萝蒂亚，你对帕姬很上心，在过往你不会离开我半步。”
乔伊斯挑了挑眉毛，萝蒂亚的行为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太过于反常了。
“殿下，我非常抱歉。”
萝蒂亚重新沉入了黑水之中。
......
......
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
我很对不起。
河水沸腾不息，他感到一阵可怕的失重感，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一次他站在地上，环顾四周，这是某个熟悉的山腰，旁边便是那间木屋。
那间在毕业那天他们一起去了的木屋，就在后山的树林外。
“阿阳，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不是阳光也不是小虫子。”
“是什么？”
“是被忘掉。阿阳——我很害怕被忘记，被所有人忘记，甚至被整个世界忘记，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自己存在的话，那和不存在也没有分别了。所以我之所以不希望你离开，也只是因为阿阳你一直记得我。”
“你知道木屋里面有什么吗？阿阳。那是我最大的恐惧。可我不得不这样做。那里面有具尸体，是被车撞死的尸体。”
粟小优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阿阳，别无选择，那具尸体你必须面对。”
她缓缓地倒着走，声音很平静，带着秦阳光来到木屋的门前。
他死死屏住呼吸，大脑在嗡嗡作响，冷气直接从脚底蹿到了头壳中。
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木门向里面开启，发出刺耳难听的咯吱声。
随着门开启，一股很奇特的气味飘了出来。秦阳光捏着鼻子，穿过在空中四处飘散的浮尘——
这里的布置像是护林人住的地方，不算很宽敞，目所能及的一切几乎都腐朽了，许多地方还长了小小的蘑菇。这里死气沉沉，就连蜘蛛也不愿意在横梁上结网，四处也看不见昆虫的影子。
桌上有一本笔记本，他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
有名字，上面写着‘松下涧’和‘二年一班’的字样。看起来像是日记本之类的东西。
他绕到书架后面，这里有一道向下的楼梯。楼梯保存得不是很完整，许多地方都有被烧断的痕迹，而且架子也不是很牢靠了。
“我很抱歉，阿阳，要让你看到这个......”
粟小优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她的眼眶有些红红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跟着她走到那个引起他注意的袋子旁，它大概有一人高，孤零零地在那里，旁边就是空荡荡的地下室，以至于这个袋子如此显眼。
“阿阳......”
身后传来粟小优蚊吟一样的喃喃。
不知为何，秦阳光不受控制地把手伸了过去，拉开拉链——
拉链——
破碎的布料，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和骨头。
腐臭的味道。
生锈暗红的校徽。
这些是——
这些散落的——
他猛地向后退开，大口喘气，用力摇头，“小优，这是——？这个——”
“是的，阿阳，这就是我。”
粟小优淡淡说着，表情悲伤。
“这就是我——在和你分开后在夜晚横死街头的我——没有人替我推动轮椅，于是我戴上耳机沉浸进音乐的世界里好忘记你，最后在车流的喇叭声中，粉身碎骨。”
......
......
帕姬，帕姬。
“因为你，我粉身碎骨了，因为你分开，因为你遗忘，因为你不在乎——”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冷血的，无情的人。”
帕姬，帕姬。
醒醒。
不要去想，不要沉进去。
那不是粟小优。
那是恶魔。
那是恶魔。
快醒醒。
快点......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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