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蒂亚的表情满是焦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为半精灵，她本以冷酷而广为人知。
大部分人声称他们从来没见过萝蒂亚露出表情，哪怕她在酒馆把那些碰到她的男人一拳干翻时也是如此，但她现在瞳孔缩小，绝美的侧脸能见到汗珠缓缓滴落。
她是第二次来到这个深渊和地面的夹缝之中了，但这一次她没有见到先前的那个奇装男人，但在男人本来躺着的位置上看到了帕姬。
她穿着她给她的白色连衣裙，抱着自己的膝盖卷缩在一起，泪如雨下。
她不断哭着，怎么都止不住，眼泪不断滑过脸颊，身子因为悲伤而轻微抽搐。
她的灵魂被恶魔入侵了，但哪怕是强如萝蒂亚也没有解决之法。
萝蒂亚只能在帕姬边上守着，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
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拭去帕姬脸上的泪痕，后者没有醒来的迹象之余反而动静越来越小。
这绝对不是好的现象，萝蒂亚的脸色沉了下去。
如果再这么下去，帕姬可能会在这里死去，她的灵魂被恶魔吞噬得崩溃，最后失去灵魂的肉体会被深渊拉走。
那是最糟糕的情况。
就在萝蒂亚一筹莫展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狂风猛地吹来。
“萝蒂亚小姐，我找不到恶魔的宿主......抱歉，我的鼻子看样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灵敏，很抱歉......”
“不可能。恶魔的味道会一直存在，绝对没有被掩盖的方法。”
萝蒂亚摇了摇头，又顿住了，“除非......”
“除非？”
“除非宿主进入到了一个无法追寻的空间。好了，这个之后再说，我要先想办法把帕姬救出来。”
“帕姬怎么？她在做噩梦吗？”
阿希娜收起翅膀，关切地蹲下身，帕姬的反应很微弱，似乎很快就要停止哭泣了。
“她睡得好熟......”
“这不是好事，要是她到最后完全没有了反应，那就表示她的灵魂彻底崩溃了。到时候只剩下一个办法能把她就救出来。”
“欸？什么办法？”
“进入深渊，把深渊之神杀死，击碎深渊屏障，让深渊里所有的灵魂和肉体来到地面，从千万亿的碎片中找到帕姬，最后砸碎教皇权杖上的珠宝来让帕姬回到躯壳中。”
“......我们还是快点想办法吧。”阿希娜温柔地把脸凑近帕姬，“帕姬，醒醒。醒醒哦。”
“没有的，她无法感知外界——”
“醒醒，帕姬，醒醒......”
萝蒂亚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愣住了。
她看着阿希娜，后者正在发出惊人的光芒，点点星火从身上升起，然后进入了帕姬的体内。
她正在进入帕姬的灵魂。
这不可能，只有恶魔才能做得到。
萝蒂亚紧紧握着自己的剑柄，精灵一族千百年来的知识在脑海中不断翻动，但没有任何一条有提到过这样的情况。
阿希娜正在进入帕姬的灵魂。
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除非阿希娜是恶魔。
但后者的可能性比前者还要小。
“阿......阿希娜？”
她试着触碰红发龙少女，但后者紧闭双眼，维持着和帕姬额头相抵的动作跪在地上，呼吸深长。
她的灵魂也离开了躯壳。
......
......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我的错。
你死去，是因为我的错。
我应该继续照顾你的。
对不起。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小优。
秦阳光近乎绝望地大喊着，他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头痛欲裂。
一千把，一万把声音在周围齐声呐喊，越来越噪杂。粟小优的声音逐渐尖锐起来，如此刺耳，让他痛哭流涕。
眼中的世界缓慢地融化了，包括学校后山上的木屋，包括装了粟小优支离破碎尸体的袋子，包括他，包括粟小优。
一切都在崩溃。
他先是遗忘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遗忘了大部分的情绪。他只剩下懊恼和悲伤，这两种情绪之所以依旧存在是为了让他的灵魂近一步崩溃。
只要他在这里崩溃，他会彻底从人间蒸发，没有人会知道他去了哪里，而所有人有关他的记忆都会烟消云散。
这是恶魔的能力。
深渊和地上是‘互不知情’的状态，这是至高神设下的规则。
秦阳光开始遗忘自己的存在了。
他茫然失措，只记得自己在因为某件事情道歉，因为他的某个抉择，导致某个人走向了悲剧的终点。
他喉咙干涩无法出声，世界陷入混乱的色彩中，像被淤泥搅和过的一大滩颜料。
他开始闭上双眼，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
“......”
然后一双手托住了他的后颈。
冰凉，柔软，在触碰到他的瞬间千千万万的记忆冲垮了河堤，世界飞速旋转起来，他大喊着重新开始流泪，转身，紧紧抱住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阳光不再是秦阳光，他又变成了帕姬，那个羽田恶趣味下的产物，那个柔弱到战斗力为一的小萝莉。
她的啜泣声从沙哑变成了娇嫩，每一下都让人感到无比心疼。
“小优，呜呜呜呜呜小优，我对不起你啊小优，我不应该就那样走掉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那么想我，呜呜呜呜呜呜......”
她死死抱着阿希娜，片刻后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阿希娜的龙角时整个人一僵，“欸？阿希娜小姐？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啊，那个，我刚才说的是，小佑，我的一个朋友......”
阿希娜抚摸着帕姬的脑袋，眨了眨眼，翅膀忽然摇的越来越慢。
“帕姬，你刚才说小优，对吗？”
“不，不是，我在说小佑，阿希娜小姐你听错了。”
帕姬很快地抹了把眼泪，刚才悲伤之情来的太快，没多想她就抱住了阿希娜，然后才发现她不是那个粟小优。
“我没听错。你认识我。你也来自地球。”
阿希娜喃喃自语着，不可置信，“你是谁？请告诉我......”
“......”
帕姬转过头，撅嘴。
周围的景色消失，又变回了深渊夹层的黑暗一片。
等了片刻后帕姬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苦涩的萝莉微笑。
“早安......小优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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