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打不通陈芊慧的手机，所以打到了林未都这边来。
林未都在贩卖机旁边随意蹲坐下去，把可乐摆在两腿之间，手机则被右手举在耳旁，电话那边是一个女孩慢悠悠的声音。
“所以……那个，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进展得很顺利。但如果你要问我进展到哪一步了，额……和昨晚一样。”
“诶？那不就是一点都没进展吗？根本谈不上顺利吧……”
“额……严格来讲的话，顺利的只有无用功的部分而已。”
“也别这么说嘛……做了就会有用处的……大概。”
“你的语气是骗不了人的哦方晓晓。”
“下次我会改……从下一句开始我会用更笃定的语气的。”
林未都有气无力地苦笑一下，“那倒是无所谓的啦，芊慧姐和陈可卿又出去找她们了，我估计大概还是会无功而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唔……”
“我是不是太悲观了？好吧，确实还有时间，他们那边或许会有突破，我和卢申学长这边也快收尾了，只要查出来是谁发的，总会有新的线索或者关键信息吧……总之还有时间，没到最后就不能说没办法……一会等她们回来之后大家再一块想想办法吧……”
外面一对男女相拥，女孩又亲一口男孩脸颊才离去，男孩则坐在电动车上目视她离开。
“额……不好意思……我可能……去不了。”
“嗯？……不好意思，我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林未都刚看得有些失神，本就迟钝一步的大脑没有捕捉到方晓晓声音里的信息。
“……再说一遍会更不好意思诶……好吧……我是说，我今天可能去不了……。”
“嗯？今早不是没课吗？”林未都有点没想到，也可能是单纯的思考不过来。
“是……但是我家人今早要来看我……额，我也是刚知道的，昨天她们也没打电话通知，今早到了才说要给我一个小惊喜……那个……”
“家里人难得来一趟，要去的，别让你爸妈白跑一趟嘛……”
“抱歉……”
“没有没有……不过今天是有什么事嘛?”
“没什么大事啦……”
“嗯？”
“就是那个……今天我过生日，妈妈就非要拉着爸爸来……”
“哈哈，好有爱的一家……”
“别拿我开玩笑啦……那个……我不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的，芊慧姐那边忙她们的，我和卢申学长这边马上也要完了……倒不如说，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还是和家里人好好过一天吧。”
“嗯……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哦。”
“嗯……会的，那先挂了吧，我去给工作收收尾。”
“嗯……”
“生日快乐啊……”
“嗯……谢谢……”
“那……再见。”
“嗯，再见。”
嘟——嘟。
外面的男孩双脚踮地，看着手机，似乎是要在这里一直等女孩再回来。
林未都收回眼神的同时也收回手机，提溜着可乐晃晃悠悠地上楼去。
一步一步迈得远比平时沉稳却因为精神状态欠佳还不如平时那般扎实，若有人看到他这样五迷三道上楼的样子估计都要替他捏把汗。
再走进社团活动室的时候，卢申已经从办公桌前离开了。
此时的卢副社长一脸严肃地靠坐在圆桌周围众多椅子中的一个上。
接过林未都递过来的可乐，卢申没有抬头就开了口。
“后面的事情不多，我一个人做完了。”
拧开可乐咕咚咕咚饮下两大口之后他接着说道：“筛选比对完之后就没剩几个了，我一一用快照看了一下那天它们的微博。”
他递过来一张a4纸，上面打印的便是那条与陈可卿有关的微博，还有卢申的圈圈点点。
这里先忽略卢申总要把什么都拿社团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怪癖。
情况与那位贴吧老哥说的基本一致，内容和头像都差不多。
昵称叫traicer，很接近单词tracer，但只是一个多了字母i的、杜撰出来的产物。
意义不详，大概只有本人才知道。
头像是海天一线，前面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
“其他微博也都删掉了，大概是怕被人知道。我用快照看了她别的微博，也确实都是些能暴露身份信息的东西，那条微博的下一条还把可卿的电话号码也曝了出来。”
怪不得陈可卿会收到一堆骚扰短信和电话，原来是因为这个。
但既然能曝出陈可卿的电话号码，也就说明，这个人和陈可卿应该认识，还是那种能交换电话号码的地步。
随后卢申又递出来一小叠打印好的东西。
就是这个人之前的微博。
卢申抽出来几张向林未都解释道：“看这个，她的个人资料页面，结合微博内容看应该确实是女生。喏，再看这个，是mr.van，还有这个，是东区一操场……不过，倒也没必要证实，造的既然是陈可卿的谣，基本就是咱们学校的没跑……我脑子有点糊涂了，连电话号码都能曝，恐怕和陈可卿不仅仅只是同校生……嗯，她们之间认识也说不定，或者……也可能是一个班的……你知道吧，填各种表的时候都会看到同班同学的电话。”
“机子是iphone12p……还有啊，这条是去年九月多她新生入校发的，这么推的话，是大一的没跑！”卢申简直如数家珍，一条条介绍，“再看这张，这是她晒的在阳台拍的照。窗外右边就是校医院，你猜这是哪个区？”
“丙……丙区？”
“那栋楼我倒是不敢确认，这玩意平时我也不记。不如去和我实地看看？让你睡你也不会去睡的吧？”边说便用手机拍下这张。
因为快照是在电脑上用的，所以手机上并没有这条微博的截图。
“嗯，去看看吧。”
“其他的几张我也都看过了，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就是些鸡零狗碎的谁谁家的奶茶真好喝啊，哪哪个区餐厅的哪个东西好好吃，以及一些抱怨吐槽之类的。”卢申随手把那些扔在桌面上，“去确认一下是哪栋楼，然后问问芊慧就能知道是哪个院哪个系的，还有用苹果12这个信息，再让可卿回忆回忆谁在用，基本就可以大差不差了”
林未都点头，没有说话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累得脑袋有点晕乎乎。
“走吧，我们得快一点。”卢申动作利索地披上外套。
“是啊，时间有点不太够。”
“不至于，就是觉得不该让人家等太久了。”
“啊？谁？芊慧姐她们不是还没回来吗？”
“你在说什么，芊慧她们不去啊，就咱俩。”卢申忙把林未都往门外推，“好了好了，快点快点，再让他等就要骂我啦！”
刚出楼门就听到了悦耳的“百灵鸟”在歌唱：“sb你腿断了？这么半天都下不来？知不知道你爹我等多久了？”
林未都循声望去，却见方才送别女友的那男生此时狠狠瞪着卢申。
卢申连忙嘿嘿赔笑：“我的错我的错，好大儿来喝可乐。”
赫然便是林未都刚才买给卢申的那一瓶。
“你都喝过了还给我，就这么孝敬你爸我啊？”嘴上嫌弃，却还是接过了卢申递过来的可乐喝了一口。
“叫声爹给你钥匙。”那男生右手提溜着钥匙在卢申脸前晃晃。
“请你吃饭不行吗？”
“行啊，火锅，三楼那家。”
“好好好，你说了算。”卢申一把抢过来钥匙，然后一屁股就把那男生挤了下去，“您老再等一会，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拍拍后座示意林未都上来，待他坐稳之后便一骑绝尘。
风扑在脸上，把头发也掀起来。
这样行在风里像是在棉花糖里漫步，春日的怡人在这逆行的气流中得以彰显。
像是在清洗顽固的污渍，清爽和混沌不断占据自己脑内的高地。
最后谁都没能拿下胜利，一路飞车也仅仅让林未都维持在又清醒又浑噩的状态之中。
林未都眯着眼睛，像躺倒在浴缸里一样浸泡在这春天的暖流中。
他怀念自己垫了两层床垫的床，他渴望从头顶缓缓浇灌下、顺着身子流淌的温水。
……
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晃着自己的脑袋。
暂时赶走蛰伏已久突然袭来的睡意，林未都开始分辨周围的景象。
由于是沿着主干道走，自然不会有什么芳菲新绿或者姹紫嫣红。两边不动的是枯燥无趣的间隔一致的树，动的则是一样枯燥的学生。
已经快到第一节课的时间，路上多是早八学生的叽叽喳喳，这大概也算是凌晨早鸟们的精神延续。
在校医院正对着的那一排宿舍楼前停下之后，卢申掏出手机翻到相册那一张进行比对。
也就是那条微博里的晒图。
林未都坐在后座，神情呆滞地看着他左挪右挪，时而又前移后退，简直像游戏新手教程里正在照着指令按下wasd的新手操作。
“是这里吧……”
“嗯……”林未都又向右腾挪了一步，不断地在眼前景物与屏幕上照片之间移动视线进行比对，然后捏着自己的下巴略作沉思，“应该是这里，这里是……哪栋来着？”
林未都指着身下的电动车，“走吧，绕到侧面看看就知道了。”
卢申旋即上车掉头。
刚过拐角便看到贴在最高一层的圆形标志——“6”，这栋楼为6号楼，即丙区6号楼。
“芊慧和我都在乙区，你是在甲区来着对吧……”
林未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一时也想不起来谁在丙区，回去吧，你顺便先在群里问问芊慧。”
说罢卢申收起支在地上的双脚，右手下拧启动。
【@陈芊慧 芊慧姐知不知道大一女生哪个系住在丙6的？】
方晓晓很迅速地回复了一句。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嘛？】
【倒也没什么……就是事情好像有了点眉目】
【有进展就好……】
……
而陈芊慧却久久不见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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