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这份教科书般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场景，夏启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啧，怎么办呢？开口借钱？不不，不靠谱。她又不认识我，毫无信用可言。做工偿债？人家收不收我还是个问题呢……”
正愁着，瓦西里娜却是开口了：“——你介意用其他方式偿还吗？”
“其他……什么方式？”夏启谨慎地看着瓦西里娜问道。
“你有什么擅长的吗？”瓦西里娜淡淡道，“如果什么都不会，那就用最基础的劳动力偿还。”
“呃，那……”夏启思索片刻，“假如我做工偿还，要做多久？”
“这取决于你要向我借多少钱。”瓦西里娜稍微顿了顿，又道，“如果是平时还好，赎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但今天的情况不同，那块陨石就砸在了新黑泽城上。”
她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跟夏启心照不宣。
夏启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犬科少年，又看了眼身后偷听了半天的那几位，发现他们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敢情听不懂他们江湖黑话的只有自己？
他也不好开口问，只得装作能跟上话题的样子。
瓦西里娜等了夏启几秒钟后，问：“你考虑好了吗？”
虽然夏启听不懂他们的梗，但却大致理解了瓦西里娜的意思。
今天，因为天灾的缘故，她也不确定去把小无保释出来需要花多少钱，所以没法估算用劳力偿还的工期具体是多少。
夏启权衡了一下利弊。
眼下，他的主要目的是找到回家的方法。
而最有可能提供有效情报的，就是和自己好像很熟悉的小无。
所以无论如何，夏启都必须尽快把小无救出来，以此保证她的安全。
诸如此类地考虑了一圈，夏启爽快地点点头答应了提议：“考虑好了，我愿意用劳动力偿还。”
“那行吧。”瓦西里娜眨眨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启。”
“……夏启？”瓦西里娜皱眉，“炎国人？可你的口音……”
她一边低声自语着，一边又重新打量了夏启一番，像是想看透他心里的秘密。
夏启被她盯得有些莫名的紧张。
瓦西里娜倒也没有纠结太久，没一会儿便收回视线拿起手表道：“这个，就先当做定金了。”
“呃，嗯……”夏启松了口气。
瓦西里娜随即丢给犬科少年一张卡片说：“你开车带他去。”
“嗯。”少年听后摇了下尾巴。
不过，他刚准备出吧台，就又被瓦西里娜叫住了。
“等等。”
“怎么了？”
已经转过身的瓦西里娜像是刚想起什么一般，先是回头瞥了夏启一眼，而后又对犬科少年吩咐道：“去给他拿套能穿的衣服。”
“我知道了。”犬科少年从吧台里绕了出来，冲夏启笑道，“走吧阿启——我可以叫你阿启吗？——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咦？你怎么连鞋子都没穿啊？”
他有些自来熟，夏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附和着咧咧嘴。
“哦对了，我叫阿尔弗雷德，大家都叫我阿尔。”眼见夏启也笑了起来，金毛大“狗”笑得更开心了，“跟我走吧，我记得衣柜里还有几件你能穿的衣服。”
不知为何，阿尔非常热情，搞得夏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跟着阿尔从酒吧靠墙的楼梯上了二楼。
“跟紧点哦阿启，不然有可能会迷路。”阿尔适时提醒。
“哦。”夏启倒也不介意被这个目测小自己十来岁的人如此称呼。
让他费解的是，二楼的格局完全谈不上有多绕。直来直去的走廊、按顺序编号的房间，夏启想不通哪里会让人迷路。
阿尔带他来到了走廊尽头的转角处，这里面还有一个房间，编号是2020。
推开门，里面相当逼仄，不足二十平的房间里塞了两张木质高低床，门的一侧还靠墙放着一个硕大的衣柜，根本就没多少空间下脚。
“我看看啊……上衣、裤子、外套，哦，还有袜子。”阿尔在衣柜里翻弄片刻，就给夏启拿出了一整套衣服，“你先穿着，我去给你找双鞋子。”
说罢这少年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夏启也不客气，他是真的被冻坏了，刚刚上楼时，两只脚都快没知觉了。
他脱下斗篷，哆哆嗦嗦地穿起了衣服。
这些衣服相当破旧，每一件上都打着许多补丁，几乎难以分辨原本的材质，而且还带着些许异味。但事到如今，夏启也顾不上嫌弃了，索性把睡衣当成了内衣，在外面套上束腰外衣和宽松马裤，穿上像是布袋一样袜子，又用束带捆了一圈，总算是把自己裹严实了。
不多时，阿尔也“噔噔噔”地赶了回来，手里带着一双布质短靴：“阿启，你先试试这双能不能穿，不行我再去找找。”
夏启穿上感觉了一下，除了不怎么保暖外勉强还算合适，于是便懒得再折腾了，说：“就这双吧。”
“那行，我们走吧。”
夏启带上小无的斗篷跟着阿尔下了楼。
两人没有走玛琳卡的正门，而是从吧台后的小门出去的。
门外还有一片用栅栏围起来的庭院，里面停着几辆车，大多是货车。
阿尔挑了辆外形近似皮卡的车，他坐上驾驶位，往操作面板上插了张卡，然后又在数字键盘上按了几下便发动了车辆。
虽然年纪不大，但这小伙的车技着实不赖，估计比夏启段位还高。
两人绕路开出小镇，一路直走奔向新黑泽。
从夏启的视角看去，新黑泽就像一块方方正正的积木，突兀得和周围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这座城市唯一和附近地貌有“关联”的地方，就是它那已然塌陷的一角。陨石坠落让它和干裂的大地以一种粗暴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使人只是远远看着，就会生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敬畏。
行驶了一阵，夏启才恍然意识到，阿尔突然变得沉默了下来。
他用余光瞥了眼阿尔，发现这小伙也在看着新黑泽。
此时的阿尔神情中少了许多之前那种阳光开朗的感觉，紧皱着眉头，稚气未退的脸上蒙着一层阴郁。
看来，即便是“本地人”，也不会习惯这种灾难。
虽然夏启算是亲身经历者，但他对天灾的认知还有些朦胧，总觉得没什么实感。
此时此刻，他更多的是震惊于新黑泽城这种规模的工业奇观，以及和它“打了个配合”的自然奇观。
夏启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这块铁疙瘩的学名。
——移动城市。
“这么大的东西……真的能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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