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九岁上山，是后圣收的第五位弟子，曹谚卿原本以为对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弟子知根知底，却不知道其中还藏有诸多秘密。
曹谚卿想起了后圣离开时对自己的嘱咐。
“多说无益，到时候你亲自问他就是了，他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是拿剑指着他脖子都没用。”
这一路上，曹谚卿没有刻意赶路，便是在想这件事。
殷语徽承的是道，步思梦道的是术，萧疏末道的是符，苏瑜儿承的是法，而苏衡……
*
巳时，苏衡缓缓睁开双眼，天色已经大亮，他侧过身，看到殷语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浅浅地睡了过去，神色疲惫。
苏衡盯着她的俏脸看了一会，撇过头，轻轻下了床。
来到家中院落，苏衡看到西厢房里残烛未熄，厢房里，两个疲惫的身影歪斜地躺在床上，睡意正浓。
步思梦和萧疏末担心他身体，便一齐在殷语徽家中留了下来，昨晚大概是
苏衡在院落内吐纳了一会，回到厅堂，跨过门槛，看见一袭青衫挂在厅堂的木施上，旁边的茶几上放着色泽温润的黄花梨木盒，木盒旁放有药帖，药贴上写着什么药什么时候吃，什么药配哪一味药一起吃疗效最好，事无巨细，字字珠玑。
看完药帖，苏衡心中微微一暖，默默把字帖收进了口袋里。
小师叔写的字可是很值钱的，这一张药贴放到应天城上不知道能卖出多少银两……
在前院打了一套炼体的长拳，热了热身子，苏衡感到伤势已无大碍，闲来无事，便为家中三人准备早饭。
酣睡的三人蒙蒙睡醒时，看到苏衡正系着围裙，端着一个大锅从灶房里走出来，见到她们时，还道了一声早安。
“你的身体没事吧？”萧疏末问道。
苏衡端着大锅说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苏衡邀三人坐下来吃早饭，三人见他生龙活虎的，将信将疑地又问了几句，料定是小师叔的丹药起了作用，终于放下心来。
昨夜三人只是草草吃了些东西，简单地对付过去，这时锅炉中喷香传来，三人都是食指大动，便帮着苏衡一齐收拾碗筷，很快四人围拢着喷香的石锅坐在一起。
自从从界山来到应天城以后，她们同门四人鲜少有机会这样一起吃早饭，不免得有些怀念苏衡的手艺。
苏衡擅长的是家常菜，厨艺是师门中最好的，步思梦和萧疏末一向爱吃他做的菜，这一次早饭虽然有些心事，但也吃的有滋有味的。
吃完早饭后，苏衡刚想出门，就被萧疏末制止，原来她们已经为苏衡向书院请了假，让他今日在家里好好休息。
苏衡觉得她们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看到他们三人关切的眼神，便随了她们的愿，回到房间看书。
三人平时在书院里都各忙各的，偶有空闲也是独自消遣，倒是难得有这般聚在一起，有空又有闲的时候，殷语徽在院落中浇花，步思梦和萧疏末倚在门窗上交谈，聊着聊着就聊到符道上去，偶尔争吵两句，让旁人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下午的时候，曹谚卿过来看望苏衡，再见到小师叔时，小师叔已换上了一身青色儒衫，气质清逸出尘，与昨日在书院时一般五无异。
殷语徽和萧疏末对小师叔的做法还颇有微词，对小师叔态度略微有些冷淡，小师叔也不解释，聊了一会后，讪讪离去。
小师叔之后又在应天书院住了几日，中间小师叔被书院先生请去清俸河岸讲道，对武道院学生点评了一番，甚至亲自与书院学生切磋。
小师叔留在书院的这几日，武道院弟子受益良多，应天城的贵胄们听说曹谚卿在书院讲道，对书院越发趋之若鹜，中间公主也过来凑了几次热闹。
还记得那天在河岸便，公主正苦思冥想着要怎么与曹谚卿搭话，才显得自己有内涵又不唐突时，苏衡带着孔燕，唐秋月，华之遥，从公主身边扬长而过,径直来到曹谚卿面前，曹谚卿看到他们，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颔首回应。
几日下来，武道院的人大多摸清了这位武道大宗师的脾气，当真是不偏不倚，和蔼和亲，虽然两鬓略微有些霜白，却没有书院中老先生的臭脾气，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与学生评武讲道，都让人感觉如沐清风。
值得一提的是，曹谚卿每次评武的时候，徐芝英都会出现在一旁，不过都只是一言不发，不肯靠近，曹谚卿离开她也就离开。
曹谚卿在书院住了几日，终要离开，临行之前，苏衡带着曹谚卿在应天城游逛，苏衡知道曹谚卿这几日肚子里肯定憋着一肚子问题，只是一直没有问而已。
曹谚卿没有逼他，而是给了他时间，让苏衡想清楚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而苏衡，已经做好了决定。
“小师叔传道受业了几日，有找到可以传承剑道的好苗子吗？”
“书院中倒是不乏剑道好的剑道苗子，可惜要么有了师承，要么与我的剑道不符，倒是可惜了。”
两人并肩行走在市井街道上，一个穿着应天书院制服，一个穿着青色儒衫，一个风华正茂，一个两鬓斑白，彼此之间亦师亦友，令行人侧目。
“那徐芝英不愧是西越剑庄这一代的剑道魁首，资质秉性皆极为上乘，只可惜我与西越剑庄素有渊源，说来说去，还是可惜。”
“古人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依我看，千里马也不常有。”
“千里马常有，只是有的被人捷足先登，还有的，在我眼皮底下待了十几年，都没有被我察觉。”
“先不说这个，最近和殷语徽感情如何？可还和睦？”
“小师叔和我们待了这么多日，还看不出来吗？”
“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曹谚卿望着远处的街道：“我听说新婚夫妇婚期将近……都会有些迷茫，只要跨过那个坎就好了，你和殷语徽又是从小相识……”
苏衡忽然说道：“小师叔其实已经知道我和殷语徽的事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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