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西北说着,手掌摊平指向办公室门,客套道。
“坐就不了,北董,鄙人今日来,为的是家中小儿。对于那不肖子对令嫒所做的荒唐之举,鄙人深感抱歉,还望北董海量,宽恕小子。子不教,父之过,鄙人定当严加管教,给北董和令千金一个交代。”上官绪说着,竟弯下腰去,对着比自己要小十多岁的西北深深鞠了一躬。
“舅舅……”星野川叫道,双手伸在半空中,不知是该扶还是不该扶。
“交代就不必了,看在令甥与我交好的份上,此事揭过,不再计较。希望真如绪老爷所说,严加管教,这种事情,我不想看到它再发生。”
西北的声音冷冰冰的,心下却是怒火中烧,若不是星野川劝过,以他的脾气,铁定不可能这么冷静,早就冲着上官绪咆哮了。
“多谢北董宽恕,多谢,多谢。”上官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长舒一口气,一连说了好几个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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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出了那间办公室,短时间内是没打算再进去。
在星野川孜孜不倦的怂恿下,他心里也像蚂蚁爬似的,痒不可耐,终于是提了XZ专门训练出的“代理董事长”上去,决定做个甩手掌柜。
他不干了,这么多年,他受够了,烦都烦死了,屁股都坐麻了,他现在要专心去哄他最宝贝的小公主了。
谁也别想再阻挠他。什么工作繁忙、心情不爽、思妻心切,通通不是借口,都滚一边去吧。
西北坐在后座,扯扯领带,拉拉衣摆,拽拽袖子,整整领子,如坐针毡。
手心里不知怎的就出了一层薄汗,他的心随着车子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也跳的越来越快。
他和西子沫有一个世纪没好好说过话了,上次见面还那么不愉快,居然凶巴巴地赶她去上班,这次又会以什么方式见面呢……
不知道她醒了没有,还难不难受。
说不紧张是骗鬼的,他紧张死了,见岳父都没这么紧张。
小理把车停在沐荣柃家楼下,回过头去对西北说:“北董,到了。”
“嗯?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西北抬头微诧,轻描淡写应了一声。
到了?这就到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理心下从容,他知道自家董事长在做心理挣扎,当然是选择宽容他。
“小理。”
“啊?”冷不丁被西北叫了一声,小理受宠若惊,“有什么吩咐,北董。”
“你说……她愿不愿意见我?”
这个“她”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小理摸摸脖子,努力整理着措辞。
“我觉得,是愿意的吧。”
愿意吗?
小理的回答给西北壮了胆,一鼓作气打开了车门,抬脚下车。
皮鞋与地面相触,他的身体稳稳落在地上,心却高高悬起,深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吐出。
愿意的吧……
不管她愿不愿意,自己也必须迈出那一步了,再耗下去,说不定一晃眼八年又过去了,他等不起。裂痕已经够深,再不救治,怕是再也医无可医。
这栋楼前前后后也上过三次了,每一次都心情沉重,仿佛有无限个台阶,却又瞬息到了终点,不给人晃神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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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西子沫睡下,送走栗子上班,沐荣柃躺回去补觉。
房间里还放着万岁留下来的东西,仿佛刚刚他还在自己的床上耍无赖似的躺着,怎么一转眼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一场悬疑梦没做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刺耳的门铃声叫醒,沐荣柃怪不乐意地爬起来去开门。
“北董?快请进!”一看见门外的火发蓝眸,沐荣柃痛恨自己一脸惺忪没收拾收拾给大老板留个好印象。
当然大老板的眼里根本看不见他,轻松跨进门,不等沐荣柃客套地招呼就径直走向西子沫所在的客房。
一来二去,倒也成了常客。
尽管不是第一次开门看到西北,但局促不安的心境还是没什么变化,沐荣柃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是不是要说些什么,要不要倒茶。
脑子里正一团浆糊,沐荣柃看到西北将要敲门的手势,闪电似的过去,“北董,西老师在睡觉。”
西北停下手上的动作,施舍一分目光给他。
“西老师凌晨醒了一次,刚睡下不久。”
“凌晨?”
沐荣柃来不及为自己的耳朵庆幸——西北居然跟他说话了——赶快做进一步的解释:“昨天您走后,她还是一直睡,我夜里听到水流声,就赶快起来……”
沐荣柃细细把几个小时前的事说了一遍,西北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
竟然会是这样……他早应想到,从小被他保护得那么好的小家伙,什么也没经历过,醒来肯定会后怕,会很难过。
而为什么,为什么在小家伙最需要人哄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
他又恨自己,又恨沐荣柃,也恨星野川,气急败坏无从发作,心里憋屈。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开了门。
睡着也好,就不用担心正面对上她了,也让他少做些心理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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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荣柃识趣的不去打扰,留父女两个剖剖心。
西北拉凳子在床边坐下,低头看西子沫,眼里冷若冰霜。
和昨天见她一样惨白的脸色。兴许是长时间闷在屋子里不晒太阳,皮肤白得病态,眼下惊病,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屋子拉着窗帘,昏暗,安静,他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那么孱弱,那么细软,像浮动的棉絮,轻轻一吹,就要飞走,再也抓不住。
仗着她睡着听不见,西北壮了胆子说话:“泡泡。”
“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那你至少,告诉我在生什么气啊。”
“我该怎么做,嗯?你告诉我。”
思绪飘到若干年前。
保温箱里的女婴裹着薄薄的小被子,被子上印着草莓图案,她双手放在耳朵两侧,睡得宁和。
她的头发细软,软到西北心里。
他将这个孩子视作自己与声儿的爱情结晶,光是看看,就觉得一辈子都要输给她了。
聂声儿产后不出四个月,就出国继续她的学业。
相比她的理想,这个孩子完全是场意外,没什么比她自己更重要。她爱自己,胜过爱世间的一切。
带孩子的重责压在了西北肩头。从什么都不会的门外汉渐渐自学成才,自诩世界第一奶爸,西北为了追聂声儿练的一身绝学和顽强不息越挫越勇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带着西子沫在鹭岛市生活,在这个他念过中学、度过年少、追过声儿、修成正果的城市里,租一套小公寓,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为了照顾西子沫,西北放弃学业,也不工作,凭他那时候的厚脸皮管父母要钱,亘古不变的说辞:“饿死我没关系,你们宝贝孙女没奶粉了。”
在聂声儿读大学期间,一家三口隔三差五视频通话远程团聚,小姑娘一双眼睛滴流圆,硬是没叫过聂声儿一声妈妈。
聂声儿也不在意这些,倒是很热衷于教西子沫叫“西北”。
所以,小姑娘第一个会叫的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西北”,一叫就叫了那么多年,从未改口。
西北无心违背老婆大人的旨意,也不介意小姑娘对自己直呼姓名,这也是星野川初次见面不信西子沫是他女儿的原因。
聂声儿越来越忙,和父女二人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在小姑娘的生命里,“聂声儿”只是北方旱年憋出的几滴雨,轻而易举就能蒸干,痕迹全无。
西子沫一天天长大,也许是聂声儿生育年龄太早加之没吃够母乳的原因,个头不见猛蹿,和同龄小朋友比总是显小。
不过没关系,她只躲在西北身后,也不去找别人玩。
他的小姑娘由他一手带大,软乎乎的就只粘他。她的世界里只有西北,西北是她的全世界。
西子沫三岁那年,西北的父母不知怎的就要停止对他的经济援助,要他自力更生,西北看着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存款一天天缩水,只得狠了心把西子沫送到幼儿园,自己才能去找工作。
可是西子沫像是天生就要黏在西北身上,他把她交给幼儿园的老师,根本走不远,就要大步流星地回去抱她,跟她谢罪,并保证再也不送她去上学。
宁愿切了生活来源被饿死,宁愿舍着面子去求人,去和父母磨嘴皮子,也不愿意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看呐,他就是这么卑微的人,在聂声儿面前,在西子沫面前,都低到尘埃里。
幸而遇见在鹭岛市读大学的星野川,得他接济。
可伸手白拿总不是长久之计,何况星野川本身也并不宽裕,眼看着就要揭不开锅,交不起房租、露宿街头,西北没有办法,只能向父母的淫威屈服。
他带着西子沫离开鹭岛市,坐飞机去了华亭城。
舍下他与聂声儿度过青春、陪伴西子沫度过幼年的地方,到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
父母和岳父岳母终于得到解脱,丝毫不留恋地环球旅游去了,这么多年过得逍遥自在,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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