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侵略了她的口腔。
恶心的感觉抑制不住,她只觉得嘴里有万蚁啮噬,像灌满了流泥,顾不得四肢无力头脑昏沉,从床上翻身而下,急急跑到盥洗室,打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水声打碎了深夜。
水冲不走被侵占的记忆,冲不走唾液交织的黏腻,那种讨厌的感觉怎么也挥不去,甚至随着哗啦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发生在刚刚,仿佛口舌之间还有着被异物填充的难耐,她的心跳的很快,胃里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好像马上就要吐出来一样。
好恶心,好恶心。
西子沫脱了力,直直跌坐在盥洗室冰凉的瓷砖地板上,刚才她赤脚从卧室跑出来,仅仅是几步的距离,也足以让柔软的脚后跟撞得发疼。
她的一只手扶在洗手台的边缘,低垂着头,冰蓝色的凌乱长发挡住了脸,水还在流,一起流的,还有她的眼泪。
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胸口闷痛,心脏砰砰砰地像是要跳出来,眼泪不住地夺眶而出,她肩膀颤抖,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哭声从指缝漏出,哭得可怜。
她不是什么也不懂,她不喜欢万岁,更不能接受被陌生的人强迫接吻,还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几乎疯狂地长期掠夺,生生把她的所有心理防线尽数击碎,搅得天翻地覆。
而且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她自己救不了自己,也没有人救她。
——无论是谁,都救不了她。无论平时如何照顾她、如何对她寸步不离,到了最最危急、最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全都救不了她。
沐荣柃毫不知情,卓祁乐临时不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阴雨天与一个奇怪的、对她百般示好来意不善的人站在一起,几步之遥,她能感觉到危险暗涌,但逃无可逃。
她就像个布绒娃娃,手无缚鸡之力,离开了别人的保护,马上就会撕裂开来,剩下一堆稀碎的破布。她什么也不会做,既敏感又挑剔,没有人照顾就无法生存。
但是……但是……他们不是说了,要永远保护自己的吗……为什么……又说话不算数呢……
西北呢……西北又在哪里?他知道自己被强迫的事吗?如果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他会生气吗?
他为什么……不来……不来救她……事后连看看她都不来吗?她不信他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那他……他是……是……觉得自己脏掉了、嫌弃自己了吗?
想到这里,西子沫又是一阵作呕。三月份的华亭城气温还没有多高,刚下过雨,又是深夜,不免有些阴寒,她觉得身上的衣料单薄,背后凉风习习,冷透进心里。
可恶……可恶……好难过……所有的人,都去哪了?所有给我她关怀的人、她放心依赖的人,现在……都去哪了……
沐荣柃翻了翻身,隐约听到动静,立马清醒——西子沫,他本身就不放心西子沫。
这么想着,他噌的从床上坐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
是流水声!
沐荣柃趿拉上拖鞋,也顾不得头发凌乱衣领不整,赶快开了门往盥洗室小跑过去。
“沫沫!”
盥洗室没有关门,灯亮着,亮得发白,白得凄惨冰凉,水龙头里的水流泻而下,在洗手台里溅起水花,打着转流进下水器。
西子沫无力地坐在地上哭,而沐荣柃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心脏骤停。
就那样猛地一缩,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在这里哭多久了?醒来以后回忆起讨厌的经历,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吧?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一直陪着她呢?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来安慰她呢?
她冷吧?怕吧?难过吧?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怎么会哭的这么伤心,连温暖的灯光都变得冰凉了。
沐荣柃小心翼翼地挪步过去,生怕惊动了西子沫,像看到了受伤的兔子,想要替它包扎,却怕兔子拖着受伤的腿警惕地跑掉一样。
即使再轻的步伐,对于精神高度紧张的西子沫来说,也是巨大的动静,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赶快双水抱住自己的肩膀,改变姿势,腿和屁股蹭着地板,抖着身子往反方向挪,一边躲一边不住地抽泣,抽得沐荣柃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
她全身每一处都在说:“别过来,别碰我,不要过来,我害怕。”
乞求,祈使,一点没由来的生气,更多的是无能为力不知所措自暴自弃,她根本保护不了自己,也深知对着危险说“不”没有任何作用。
沐荣柃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半蹲着身子,极尽温柔地试图和她交流:“沫沫,是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真的没事了。对不起,我……我应该一直在的,对不起……你……地上凉,我们……我们去卧室,好吗?”
星星听了这种语气的话,大概也要被催眠。沐荣柃用了毕生最温柔的语气,声音融了三月的桃花花瓣,脆弱柔软,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想要诱惑不安的少女,让她肯冷静下来倾听它的温柔。
桃花治愈不了伤,西子沫像是听不见沐荣柃说话似的,抖得更加厉害,抽泣的频率加快,好似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要背过气去。
“沫沫……”
沐荣柃眉头拧成一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向来冷静、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游刃有余的他,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比唱不喜欢的类型的歌还要难受,那好歹能硬着头皮上,但是眼下……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并不深谙哄女生的门道,更不知道怎么取得心里有伤、身体冰凉、受了惊的小兔子的信任,无论他说什么,西子沫这只把自己紧紧裹起来的兔子,全都听不见,他更不能冒然冲过去抱住她——西子沫害怕也讨厌肢体接触,那样做会更加刺激她,和万岁做的事又有什么区别?
语言和肢体的安慰通通行不通,沐荣柃感到无力,除了叫她的名字,什么台词也想不出。
“沫沫……”沐荣柃的手伸在半空中,他多希望西子沫可以向他靠近一点点,稍微给他一点点信任,但是没有,西子沫一个劲儿的往后缩,拼命抽泣拼命摇头,拒绝外界的一切。
沐荣柃垂下手,在原地盘腿而坐,轻声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时钟的指针在转,水龙头还在不停地流水,夜间格外嘈杂,沐荣柃坐在地上陪着西子沫,西子沫发抖,低泣,他的心揪揪的,酸疼酸疼。
屁股和两条腿都坐麻了,他也不挪,仿佛一点点的动静都会惊了对面的小白兔。
不知过了多久,怕是月亮都要准备和太阳交班,西子沫的啜泣声逐渐变小,身子也舒缓下来,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只是突然环抱着双肩抽搐一下。
头发遮住她的脸,怕是早已泪痕斑驳。
沐荣柃见事态好转,小心翼翼开口唤道:“沫沫?”
见西子沫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他便撑地站起,咬牙适应了万蚁蚀骨的血液灌流,一点点向西子沫的方向挪过去。
几步路的距离,一寸一寸地挪动,像走了无限长的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说的还真是不错,期间西子沫仅有两次抑制不住的轻轻抽动,沐荣柃心脏怦怦,不敢快,也不敢慢,终于走到西子沫的身边,伸伸胳膊又堪堪放下,有了上次的经历,他不敢贸然抱她,只能柔声劝道:“沫沫,我们……我们去卧室,去床上好吗?我怕……你会感冒。”
西子沫不回应,沐荣柃咽咽唾沫,试探道:“我能……抱你吗?你不想动的话,我可以抱你去。……沫沫?”
少女的情绪尚未平复,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是就是好怕,但心下又有个意识在告诉自己,沐荣柃不是危险人物,他……他是可以信任的。
……吗?
真的是可以信任的吗?
回想自己与他的初识,还因为一大堆奇怪的话产生误会,又得彼此暗地里互粉了多年,之后呢?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放他进办公室,又因为一次生病而暂居他的家里了?
一切都那么的不合理,又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那么的合理。
他细心温柔,对自己无微不至,声音,味道,都与西北相像,仿佛指尖触摸到的镜子,里面是多年前火发蓝眸的影像。
丝线连接的太远,模糊,撩拨着人的心,心里泛着丝丝痒痒酥酥麻麻的痛苦和酸楚,西子沫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是西北啊。一切都是因为西北的影子啊。沐荣柃,在她心里,是像西北的存在。
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她信任他,是因为怀恋西北的温柔,西北的无微不至,西北轻声唤她的声音,西北做饭的味道,极力想要抓住却再也寻觅不到,所以——才轻而易举地接受一个替代品的示好,孤注一掷,不加审核就将自己托付。
西子沫的眼泪汩汩,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觉得对不起,觉得自己残忍,沐荣柃就是沐荣柃啊,他不是任何人,自己怎么可以、把他当做西北的碎影?他……他知道了,会不会难过?再温柔的人也会难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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