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剧场的戏剧就在喧闹之中开幕。
“放下武器！双手举起！”
一个声音咆哮道，一同响起的是无数齿轮转动的声音。
许笙下意识地就举起了手，老实地站在原地。
“投降，或者死。”
卷发的中年男人杵着手杖，站在坦克的炮塔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许笙。
“在下是挪威军方苍狼小队的队长。你应该感谢我国的人道主义政策为你留了一条活路。按理来说，联合国下达的决议是直接抹杀。”他敲了一下手杖，“无理由的杀戮是中世纪的野蛮行径，即便是对你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也不应该动用死刑。”
许笙想起来了。
在大灾变事件后，欧洲各国朝着冷战时代的紧张感一路狂奔的时候，只有这几个北欧国家拒绝服从教皇权威，甚至还维持着【没有死刑】的法律体系。
时间会检验一切的，就由历史去评判吧。只是对于许笙这种怪物，能够坚持这种政策也真不容易。挪威的法庭会怎样审判许笙呢？终身监禁肯定走不了了，但这样危险的怪物一定会施加拘束措施——
说不定会把他的脑子取出来冷冻在一千米深的地下监狱，一边绑着一颗核弹什么的。
“你们能不能再傻一点，”许笙苦笑，“动动脑子啊，就算你们愿意监禁我，这世界上还有无数人希望我死，难道你们妄图撼动世界吗？”
“现代的司法系统是人类文明的火种，在这个黑暗年代所有的卫道士都应该用生命做柴火去捍卫它！”
是个狠角色。
怀着崇高理想的刽子手是这星球上最危险的品种——当然了，像许笙这样没心没肺的刽子手也很危险。
“我说啊，我们无冤无仇，干嘛要在这里开打呢？”许笙高举的双手笔出一个love and peace，“不如诸位当做今天没有看过彼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这个手势并没有很好地缓解气氛，因为周围的炼金术士们更加紧张了。一个年轻人握着枪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喂喂，别这么紧张啊……话说回来，各位都是炼金术士啊，为什么要协助世俗的政府呢？”许笙挪了一下身子，“炼金术士有义务守住炼金术的秘密，我这种跑腿的都知道这种事情啊。诸位就这样把这种秘密泄露出来，不害怕成为历史的罪人吗？”
“这是因为你，堕天使。”中年人接过他的问题，“你使我们恐惧，你使所有不可能联合的力量都联合了起来。政府和炼金术士必须合作，才能共同度过难关。大家都想让你死，不觉得很可悲吗？你难道没有思考过，自己有做错什么吗？”
“我可去你妈的！”许笙压抑已久的情绪被彻底点燃，“我做错了什么？我他妈还要回寝室喝维他写作业呢，突然就变成通缉犯了，遇见我的人都想杀我，你倒说说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屠宰了一整支军队，还毁灭了一座城市，这样的罪过还不够吗？”
一座城市？
哦，芽庄啊——原来人类把这笔账也算他头上了。
“别把什么锅都给我背啊！我就想在芽庄市偷偷躲一阵子，风头过了再回学校上课，谁知道会到这么一个鬼地方！”
“还在狡辩，看来模仿人类并没有使你获得一点廉耻之心。”中年人冷笑，“那你再说说，那一支军队的血账该算在谁头上？”
该算谁头上……
算谁头上？！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难道要把账都算我头上吗？
“他们要杀我啊，无缘无故地要杀我啊。”许笙愤怒地比划着，“难道我要站着让他们杀吗？要说也是你们不好，别来烦我就没这么多屁事！”
是的。
没有关系的。
无论是眼下的这个世界，还是之前大逃亡的世界，全部都只是覆盖于【现实】中的薄膜而已。
在这里杀死的人全部都不算数——所以没关系，反正他们在原本的世界中还活得好好的。
没有关系的。
“和你说话真的是白费工夫。”中年人也出离愤怒了，“你的同伙，【龙】还有魔兽呢？你们又准备前来北极圈实施什么阴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要说有什么阴谋的话，那就是许笙准备在北极圈的一个车站偷一点点柴油。
附加，要是路上还能捡到钱的话，就到热饮店里买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然后在温暖的炉子旁给咖啡加上四勺糖。
“我的同伙……一位已经不幸地死了，还有一位某种意义上也相当于【消失】了吧……”说到这里，许笙突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忧郁。
“为同伴复仇吗……难道你想要破坏臭氧层？还是融化北极冰川引发海啸？”中年人身旁的一个文官喋喋不休地说着，嘴一张一合就像鱼缸里的金鱼……
他在说什么呢，难道我是外星人吗？还是什么要净化人类的邪恶组织？
为什么要融化北极冰川呢，他只是想偷点柴油——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北极冰川也在融化啊。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那我们今天还能各走一边吗？”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闪过几道紫色闪电，炼金术士们剑拔弩张。
“那么，你的态度是坚决不配合了？”
中年男人厉声质问，天空中似乎飘过几朵雪花。
“我不。”许笙举起的手慢慢放下，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我坚决不配合。”
沉默。
“那就只能请你死在这里了。”
中年人声音落下，炼金术士们便发动了手中的炼金武器。
在各式各样的矩阵还没有展开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震颤——那是来自荒芜世界的影子，就那样寂静地站在他们背后，和幽灵一般缥缈地存在于此。
被围追堵截进绝路的赤瞳青年仰起头，头发在狂风之中被肆意地吹散。
莫名的力量压制住炼金武器的启动，一个个展开的矩阵直接碎裂在了半空中。
北欧的炼金术士，军队的士兵们，都只觉寒风之冷，身子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啰嗦。
那只怪物的背部渐渐隆起，然后撑破了黑色的大衣，显示出他瘦削但同样健壮的肌肉。
隆起的背部如同茧那般破裂，生长出美丽的黑色翅膀。
“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的……”他一直在很温柔地自言自语，“这只是梦的世界，一切都不是真的，所有没关系的……”
他露出茫然的表情，环视着四周——然后微笑起来。
“对啊，我还没有杀人呢。”
他的微笑消失了，看起来就像是在本人无意识的状况下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彻彻底底不同了的人。
一个冷酷无情的，高效的，丝毫不受道德约束的杀人机器。
天空中大雪纷飞。
“所以请各位去死吧。”他抬起苍白的双臂，手上生长出红色的矩阵，“会很痛所以先道一个歉。”
“你……你是谁啊……”一个苍老的炼金术士惊呼，“不，不可能的……他早就死了……你分明……你分明就是他！！”
老炼金术士看见堕天使茫然地转向了他，然后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那远古的伟大生物用手按住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老炼金武器，绚烂的光点从中炸出。
随着惊恐的哀嚎声，炼金武器和穿甲步枪一同开火，空地边的仓库在爆炸声中浓烟四起。
新铺的雪地上绽出多少朵带血的花，又有多少白色光点的激流从地上折断的炼金武器中喷涌而出。
那家伙被打得千疮百孔，被打得拦腰斩断，被炸成碎片——但又立刻从浓烟中归来，死神那般收割新一批的生命。
“别，妈妈……我怕……”
最后一名士兵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碰到同伴的尸体，碰到炼金武器的残骸，最后在砰的一声中向后倒在一片血泊中。
他用手枪饮弹自尽了。
雪地中飘落了几根黑色的羽毛，更多的是白茫茫的鹅毛大雪。
堕天使往仓库的方向走了几步，如孩子一样仰望苍茫的大雪天空。
他低下头来，一口又一口地吐在地上。
——
——
在这么一段剧情后面写新年快乐总觉得怪怪的。
那就祝各位身体健康，大吉大利吧。做好卫生措施，注意防护工作，祝大家都过个平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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