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己之所以会想保护她,不就是为了能和快乐地笑着的她待在一起吗?
正因自己迷上了她的笑容、她的温柔、她的言语…以及一切的一切组成的、她的光环,自己才会执意要守护这名脆弱而坚强的少女。
“守护是‘方式’,是能让心灵变得更为强大的理由。即便侵略者的獠牙涂满了毒液,但被侵略者亦会为了守护家园而奋起,从而获得更为锋利的铁齿。具有母性的动物们会为了保护幼崽而全力将比自己大数倍的捕食者击退亦是同理,不要小看单纯的理由的力量。”
“…………嗯。”
那希伦斯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还需要再对塞巴斯顿的话细嚼慢咽一番,可至少心头的那片阴霾已经褪去了。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塞巴斯顿学长。”
“不用客气,我这边顶多只是动了点口舌而已。”
塞巴斯顿一手搭在窗边上,朝底下望去:
“原本我想趁着和蔚蓝诗谣在溃之歌方面休战的这段期间,让你好好休整一下。毕竟,风平浪静的时段也是很有限的,往往回过头来,狂风暴雨的乌云已经在地平线上聚集了。不过看来这已经不太可能了,至少凭爱德华他们的动员能力,接下来的选举甚至直到期末都不会让我们好过。”
“那么,如果需要的话,就请尽管吩咐我吧。”
那希伦斯拍了拍胸,说道:
“虽然接下来还有期中测验和考试,但我觉得我可以应付得过去。至于爱德华他们,我与那些人有过见面缘。简单的交涉我还是没问题的。”
“嗯……你有帮忙的心就足够了。”
塞巴斯顿说着,离开了窗口:
“但那希伦斯,在处理与自己有关的事物时,你的态度还不够成熟。意气用事虽然是青春期男生的特性,但这对你来说必须被控制住,否则很容易因小事而坏了大局。就拿今天来说吧,面对戴维时,不管谁对谁错,挥出第一拳的人很难在之后站稳。更何况,这次的确错在你身上。”
“…………哎?”
那希伦斯皱了下眉头。他对塞巴斯顿的最后一句表示不解。
“我的意思是,这次错在你身上,那希伦斯。戴维不可能是拍摄那些照片的人,这一点我可以担保,因为那时候他正在为我办事……嗯,不,他应该告诉你了吧,说是他临时要回家?”
……确有此事。
那希伦斯记得很清楚……圣诞节当天,戴维因有事而离开了寝室,并直到寒假结束了才回来。这是因为在那段期间,当杰希卡的房间在重新修复时,她就住在他的房间里。因为短短三周不到的假期里宿舍变得冷清了许多,所以避人耳目并不困难,而这事当然之后也被塞巴斯顿得知了。
“那之后有人提到在学校里看到他了,而且他也不能提供自己回家了的证明。”
那希伦斯说道。
“嗯,确实,因为他的确没有回去。”
塞巴斯顿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直接说道:
“那时,他在为我处理一些需要对他人保密的事情。你要说是阴谋也罢,因为那的确不是什么能够骄傲地告诉别人的策略,但至少不能随便告知别人,所以就连你我也没告诉。但是,只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就是他没有办法在我的监管下还去跟踪你、将你的照片拍下送到龙刊那边。”
“………………。”
那希伦斯低下了头,小小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新闻只是报道,对于真实的处理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规定,那龙刊做的也只能算是往一锅说不清是什么的杂烩里投入各种糖与香料——只要能吸引住读者的眼球就什么都好说。凭借这样的一种道理,受到其报道的间接伤害的人不占少数。
那希伦斯原以为,将照片投稿的人肯定有着明显的恶意,至少不可能对龙刊这种负面的影响一无所知。正因如此,他才将嫌疑人认定为与自己有过结怨的人。
…而戴维是什么时候被他有意无意归至这一类的呢?
毫无理由,这种归类的逻辑没有道理可循。
毕竟,戴维是追求‘真实’的人啊。
就拿个性来说,即便戴维与那希伦斯的对话总是不在一个波长上,两人凭借室友的关系对彼此的了解也足够让他们相互避开不必要的误解了。那希伦斯知道戴维对摄影和新闻报道的执着见解,而这甚至可以被理解为他的信仰。
…也就是说,那时他那挑衅般的口气——
——“如果是的话,又怎么样?”
这是戴维完全有资格去说的一句,因为热血冲头的那希伦斯在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简直变成了个不讲理的混帐。
“……该向他道歉啊。”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室友关系可是这所学校里最重要的关系之一,否则余下的日子还怎么好在一个房间里过?”
塞巴斯顿说道: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在那之前,你要和我来一趟。”
“……哎?”
那希伦斯的第一反应是和工作有关,但随即又不觉得塞巴斯顿会用这种口气来谈论学生会的事物。
“别这么惊讶啊。放心,不会让你批改成山的文件的。只是因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是时候让你…………嗯,让你接触一下水平面下的暗礁了。”
…时间、向后推移一个星期。
尽管在开学后日期就多多少少失去了意义,但若接下来有哪些重要的日子,日历上那圈出来的日子还是有着某种催促人的能力。然而,情况往往是眨眼间数个星期就过去了,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下一个假期。
光阴似箭,即便是平稳的日常也不能松懈地过。
那希伦斯一边这么想道,一边机械地将书一本一本地归类至书架上,没有留意到自己正在被呼唤。
——————。
“…………嗯?”
“那希伦斯,怎么了?”
一旁,杰希卡睁着大眼睛在看着他。
“哎?我、…我没事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没事……我刚才一直在叫你啊,而你只是一直魂不守舍地在摆书。你看,你是打算将你手中的那本伟人传记放到小说架上的哪里啊?”
“唔……这还真是、抱歉,我分心了。”
那希伦斯使劲闭了一下眼,让自己重新集中起注意力。
这些天他课间时常造访图书馆,而原因也只是在于杰希卡觉得这里比较自在,再加上常年无人问津。为了能与她不被打扰地相处,那希伦斯现在也成了这里的常客了,并偶尔会亲自动手帮杰希卡给书本归类。
“你能来这里陪我我就很开心了。这种枯燥的工作的确不容易上手,而且对细节的要求很高。喏,你看,392编码的书籍是对世界各地生活方式的研究,而393却是对死亡风俗的研究,如此一来一不小心就会将两种十分不同的书籍搞混。”
杰希卡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被那希伦斯不小心弄错的书重新归位:
“所以不用特地帮我啦。而且,你不是还有学生会的工作吗?在这里和我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啊、嗯…………”
那希伦斯应了一声,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那里最近…还成,工作量不大,随便几下就搞定了。”
这当然是个谎话。
事实上,那希伦斯自上周与戴维在学生会办公室发生冲突后就再也没有过去。这原因并不出在戴维身上,因为在那之后两人根本没有再见面,那希伦斯有意翘掉学生会的原因也是出自其它方面。
——那到底、算什么……
——塞巴斯顿学长啊…我们究竟,在和什么东西打交道?
那希伦斯咬了咬牙。那天,他被塞巴斯顿带下了一段螺旋蜿蜒的楼梯,在底部他目睹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奇景。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自己视野中传入的信息才好。
比起可以勉强用文字理解的溃之歌,塞巴斯顿告诉他的、有关于他看到的这个‘东西’的,让他更是混乱了。正因无法理解,所以才感到不安、恐惧……
…这一切,真的还是容得下自己的世界吗?
“你不必太过着急,如果有不能理解的地方,再来问我就可。不过你要记住,这是你迟早都要知道的东西。”
塞巴斯顿是这么跟他说的。
于是,少年只有选择离开,直到自己做好了准备。
虽然他还不能理解,但他知道,学校地下的那个‘东西’是具有着某种决定性的特殊意义的存在。
——而且、容不下自己任何一丝的幼稚与天真。
“不过,如果杰希卡你不愿让我来,那我就不再打扰了。”
“啊?不、不会的,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杰希卡连忙说道:
“像那种事情我可是一刻都没有想过!倒不如说,你来了我反而会感到安心,所以请千万不要那么认为!”
“是吗,那我以后也能来吗?”
那希伦斯笑着问道,杰希卡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的样子简直就像只怕寂寞的小兔子。
“如果要来的话,记得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可以提前准备点小点心来配红茶,对于曲奇饼和马芬蛋糕我还是有点研究的。”
“哦?是自作的?如果是那样,我可就要期待了啊。”
“嗯~到时候希望你会喜欢。”
她满脸笑容地说道,歪着头倚靠在了那希伦斯的肩膀上。
少年少女的日常也就是如此。平淡而无异,但除此之外没有奢求。有时候,两人会找到某个共同的话题,然后话匣子一开几个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有时候,即便两人都在安静地看书或写作业,只要相互为对方存在于此处就足矣。
“……呐,那希伦斯。”
“嗯?”
“学生会…接下来会有什么大动静吧?”
“你是指马上要到来的选举吗?”
“往年没有这么热烈过,而我的直觉告诉我动荡总会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情……有种不良的预感。”
杰希卡抬起头,望向那希伦斯:
“所以,那希伦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
“我知道你之所以会愿意跳入这场混乱之中是因为我,而且你也不会轻易言弃。我很清楚,你是在达到目标之前不会回头的人……所以我也不会要求你停止。你选择继续战斗下去一定有你的道理,不管缘由在不在我身上,我想你一定都会为了保护他人而继续走下去。所以,我只想请你、向我保证一件事……”
她轻轻抓住了那希伦斯的袖口,像是不让他逃掉一样注视着他的眼睛。在少女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恐惧,存在的只有与她娇弱的外表不符的坚毅:
“…请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不能应付的危险,千万别有勇无谋地冒险。你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
“请你至少答应我这点,这是让我安心的唯一方式。”
杰希卡一边说道,一边将那希伦斯的袖口握得更紧了。
“……我答应你,不会去刻意涉险的。”
在对视一段时间后,那希伦斯握住了杰希卡紧攥自己袖口的手,点头说道。她于是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嗯……谢谢你。”
杰希卡贴上那希伦斯的胸口,将他一把抱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撒娇,那希伦斯只是笑了笑,轻抚杰希卡的头发以安慰她的情绪。
据说,恋爱中的女生有着比常人更为敏锐的预感。
虽然这是未被证实的流言,但愿意去相信它的人不在少数。这种带浪漫气息的迷信让将爱情这尚还陌生的概念神格化的少年少女们更加对其向往。
…不过,对于圣·乔治学院来说,接下来迎来的丝毫没有浪漫可言。
虽然宿舍委员会的势力并没有像它宣传的那样势如破竹,表面上反学生会的阵营其实也是多个独立的小派系集合起来的联盟,他们已经不可置疑地打乱了宁静的水面,将整个学校都吸入了一个巨大且无形的漩涡之中。
而这只不过是开始。
“……起风了啊。”
威廉靠在栏杆上说道。
“…有吗?我可一点都没感觉到。”
那希伦斯看了看头顶阴沉的天空。空气中温度虽然还徘徊在零度上下,但因为没有风的缘故而并不显得有多冷,其程度还允许学生在穿上毛衣和外套的前提下来到三楼的外阳台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我说的不是那个……”
威廉用下巴朝楼下的庭院指了指。那希伦斯凑了上去,看到底下聚集起来的密密麻麻的学生们。
在他们的中间,站在一个临时搭建起的讲台上的,是宿舍委员会的会长爱德华·卡迪诺。
“求知不仅仅是一个过程,更是一个任务、使命。”
他以雄壮的嗓音高声说道:
“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我们大家不同的道路因此有了交接处。在这所学校中,我们聚集在了一起,并成为了彼此可以相互依赖、借鉴、学习的同伴。我们是精英,是将来注定要成为领导者的材料,并终将留名于史册!为此,圣·乔治学院是我们高耸而不倒的象牙塔,是我们应引以为豪的乐园!”
如此的竞选演讲已经发生了不止一两次了,而发言人总是爱德华。身为十一年级中能与塞巴斯顿同起同坐的学生领袖,他的口才是有目共睹的,最好的证据就是这一次比一次多的听众。
“宿舍委员会吗……确实,这些日子多亏了这些家伙,我们是不能安宁了。”
那希伦斯说道:
“虽然选举的日子快到了,但如此勤奋地演讲拉人气真让人不得不佩服。他是想一再这样做给大家看,以塑造好印象吗?”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也不得不提防身边妄图集权霸凌的小人。”
爱德华的声音即便在三楼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想问问大家,何为领袖?那是一个指代引领我们前进之人的名词,是应当在我们心中有着和敬重挂钩的两字。然而我现在看到的,只有无意义的恐惧和愤怒——这是不应该存在于此处的负面情感!然而,为何有那么多同学敢怒不敢言?为什么如今会有这种现状?毫无疑问,上梁不正下梁歪。归根到底,还是坐在领导席位上的人不称职造成的!”
在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赞同的高呼声随即响起。“说得好啊!”、“没错!”之类的响彻了整个挺远。
“语言的力量是强大的,外交家的舌尖抵得住千军。”
威廉说道:
“自古以来出名的领导者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思想家,而要想将他们与众不同的想法传达给子民,他们的口舌就一定要经得起传递信息的重任。口才越是优秀的人,他的追随者也就越多,而语言成为武器的话亦能迷惑众心、颠倒黑白,变成控制民心的万能枷锁。”
“……塞巴斯顿学长也是如此?”
那希伦斯转过头问道。
威廉双眼亮了一下。他也回过头,以奇怪的眼光看向那希伦斯: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嗯……之前也听你说过了,关于我们该如何考虑自己…作为睢者在圣·乔治学生会和蔚蓝诗谣之间的战斗。我那时的幼稚让你见笑了,而且在那之后我也想了很多,并终于明白了:我果然不希望用单纯的黑与白来区分人与人之间的对立。”
那希伦斯想了想后,开口说道:
“大家都有自己信奉的正义,只是我们不能同意对方的观点才会将对方认定为异端的。这种关系不能挂上‘正义’和‘邪恶’的标签,而将自己的行动和理由基于单纯的‘对立’上、指责对方为非白即黑并予以非难更是错误的。”
即便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口中说出的是仅仅去年这个时候他怎么也不会认同的观点。
“正因‘正义’和‘邪恶’在现实中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任何人在对立方的眼里都可以是‘邪恶’的。我在想,塞巴斯顿学长也一定是这样吧…我们为了达到收集天咏之乐章的目的,用了各种手段,其间也与不少人竖了敌。所以,即便在我们眼里我们是正确的,在他人眼中、尤其是对于宿舍委员会的支持者来说,学生会是不可饶恕的存在吧。”
“…………。”
听了那希伦斯的这番话,威廉只字未言,继续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好容易将自己的思维以文字编辑起来的那希伦斯因此感到十分尴尬,就像是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开始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啊……啊不,完全没有。”
威廉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而已。或许是我的偏见吧,但在我眼里,你还是九月初我们刚见面时的那样——一个浑身都是幼稚和无知的小鬼。但现在看来我有必要对你改观了。”
“这样说还真过分……”
“嘛,请别误解了,我虽那么说但真的没有恶意啊。就请将其当做是我对你的成长的认可吧。”
威廉一边说道,一边离开栏杆。
“……嗯,谢谢。”
那希伦斯松了口气:
“这半年多以来,受了不少你的照顾呢……给你添麻烦了,威廉。能有你站在我们这边,真是帮了不少大忙。”
“…………。”
威廉停顿了半刻,摇了摇头:
“不必这么客气。我没有做什么,要我说的话我还只是个局外者罢了。而且,即便我是被塞巴斯顿邀请来的,我也并不是属于圣·乔治学生会的人,只是作为一个临时停战的标志代表蔚蓝诗谣来到了这里罢了。”
他一边说道,一边看向那希伦斯:
“待约定的这段时间过去,我就会离开,而那时若我们再见面很可能就无法再这么悠闲地聊天了。毕竟我们隶属于不同的阵营,追求的目标也各有异,所以这种短暂的同盟关系只是存在于须叟之间的南柯一梦。”
“嗯,所以那时我们就是相对立的敌人了。”
那希伦斯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你和我们一样、还是圣·乔治学院的学生,亦是学生会的一员。即使有一天我们的立场发生了冲突,在那时我会试图理解、并通过自己的思考来审视你。所以哪怕只是现在也好,我只想说……能与你站在同一阵线上真是太好了。”
“…………。”
这一次,威廉并没有主动做出任何回应。
他的视线锁定在下方的人群中,却又没有任何特定的目标。在经过片刻的沉默后,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谢谢,那希伦斯。”
他叹了口气,说道:
“即便只是短暂的同盟,但我不得不说我在这所学院里过的日子十分快乐……快乐到让人流连忘返呢。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如果威廉·亨廷顿并不是作为睢者,而是普通人类降临于这世上、享受着未被波及的日常,那一定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嗯。即便这只是在假象中塑造的日常,这里也是…我们作为睢者的容身之地啊。”
那希伦斯点头同意道:
“所以,当不需要为天咏之乐章厮杀时,就让我们作为平等的存在相互扶持吧。”
“…………果然,你即便成长了,也依旧没变啊。”
威廉意味深长地说道。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看向了那希伦斯:
“…结果到最后,看来我……还是不能认同那种剧本。”
“嗯?你在说什么?”
“呐,那希伦斯,有件东西我想给你,就请将其当做是一份特殊的礼物吧。”
…礼物?那是什么意思?
那希伦斯皱了皱眉头,心想到底会是什么。毕竟,他可没有意料到威廉会有什么理由给自己送礼,而这直觉上就好像——
——呲嚓!
“…………哎?”
随着一阵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响过,腹部传来了惊人的剧痛。
那希伦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威廉就已经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定睛一看,校服雪白的衬衫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而在那赤红的正中央,威廉的右手如同利刃一般,切开并刺入了他的腹膛。
…鲜血、自己赤红的血液……
…正缓缓地、却又不停地、顺着威廉的手臂流下。
“……只是,你现在还不能知道那是什么。”
威廉慢慢开口说道:
“待时机成熟,它会化作对你而言,最为强力的武器。这是我能送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他在、说什么?
那希伦斯瞪大了眼睛。剧痛让他连呻吟都做不出,而逐渐变朦胧的意识就好像已经不再受他控制一般。
“虽然你没有选择……不过若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件礼物你永远也不会用上。”
……威廉、你…………
那希伦斯的视界在不断缩小,黑暗如同蝼蚁一般啃噬着他眼中的画面。他凭靠自身的意志挣扎,但那杯水车薪的努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在他意识即将完全消散的刹那、他又听到了耳边威廉的声音:
——因为那时,你就已经陷入了深深的不幸之中。
“那希伦斯……喂,那希伦斯!”
“…………——!!”
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呼唤后,那希伦斯猛地回过了神。转首四顾,他仍旧身处三楼的阳台上。
面前、威廉正以困惑的神情看着他:
“怎么了?无缘无故地发什么呆啊?和别人谈话时突然神游千里之外可是很不礼貌的。”
——哎?
…眼前的景象和刚才那如同噩梦般的一幕怎样也联系不起。
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下,午后的景色仍旧和往常如出一辙。楼下,爱德华仍在热情澎湃地进行着演讲,时不时传来的掌声和喝彩声有如雷鸣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朝自己腹部看去,发现那里并没有任何异样,那几近让心跳停止的痛楚如今也就像是一番谎言。
“……没事,我、…我好像的确走神了。”
“你说是这么说……但你的脸色有点不好啊,有点发青,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威廉问道。
“嗯……或许吧,昨晚、…昨晚熬夜得过头了。”
那希伦斯用指关节按了按眉心。不知为何,他的记忆变得模糊了起来,而刚才那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的一幕更是让他有些满头雾水的感觉。
“既然这样,那你就更不应该勉强自己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会经过塞巴斯顿那里一趟,到时候我会帮你汇报的。”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麻烦你了。”
那希伦斯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天台。铁门嘎吱的合拢声昭示着天台上只剩下威廉一人了,而棕发紫瞳的少年则像是在慢慢品味着什么一样,一下子靠在了栏杆上。
…风、刮起了呐。
先是微风,而随后在眨眼间就会转变成狂风,与带来的雨水一起形成台风,在一片混沌之中清洗这舞台上的全部。就如在圣书中记载的洪水的故事一样,既是一切的终结亦是一切的开始。
…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了,谁都阻止不了。
“……这样一来,我需要做的就基本做完了。”
威廉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塞巴斯顿…让我看看吧、你向我保证的那个剧本。”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只是,我可不是什么听话的观众呐。对于故事剧情,我是个很挑剔的评论家,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可是会直接说出来,甚至还会直接参入到舞台上,往已成定型的剧本中加入那么一两个变数。老套的喜剧虽说缺乏新意但不会有错,轰轰烈烈的闹剧在适当的时候也会别有一番风味……”
…舞台已准备就绪、正戏的帷幕也即将被拉开。
然而,最重要的问题还未被回答:这场戏,究竟是献给谁的呢?
“…不过,如果你执意要上演一出无意义的悲剧……那么,我可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威廉抬起右手,将其伸向依旧乌云密布的天空,并放声笑了出来。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吧!
……那右臂的袖口处、还残留着一点点鲜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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