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明明想说自己‘没事’,但这不管怎么看都是在撒谎。
胸口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伴随着这种压迫感的还有难以忍受的绞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贯穿了一样。
“咕、……”
那希伦斯忍着痛睁开眼睛以查看到底是怎么了。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胸前居然闪着什么光,将手挪开后才看出那原来是一个闪着金光的十字符文。
——这莫非是……
“逃跑是没用的。求饶是没用的。反抗更是没用的。在裁决的圣光照耀之下,任何形式的‘恶’都没有丝毫的胜算。”
爱德华一边朝这里走来,一边说道:
“Croce di San Giorgio并非直接造成伤害的攻击性魔法。它是针对单体敌人的附着性进攻魔法,主要是为了束缚以及限制目标的行动能力。你越是试图挣扎,这道魔法的效果也就越强,而如此状态的你究竟想怎样来反抗我?”
“…………。”
…冷静、一定要冷静,这只是爱德华的激将法。
那希伦斯一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边试图破解『圣骑士的刻印』。然而,单凭他自己的魔法要想做到这并不容易,更不用说爱德华也肯定不会轻易让他得逞的。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希伦斯开口问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杰希卡、…不只是被你用来当做政治的棋子吗?…为何要与学生会作对到底?……若要政权,待塞巴斯顿学长毕业,那自然而然会成为你的啊……”
“我之前也说过了,如果让塞巴斯顿就这样顺利下台就失去意义了。”
爱德华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是复仇,那希伦斯,是我为了纠正两年前的错误并平衡天平两端的夙愿!我已经盼望着今天盼了很久了,因为我终于能凭借自己的手去赎罪、将因当受到制裁的那些人送上被告席!”
“………………。”
那希伦斯没有说话,只是以半跪着的姿势怒视着爱德华。
“……这对你来说一定难以接受,我知道,毕竟在这一点上你我的价值观是互斥的。你所珍惜的那些人,相反,在我眼里却是不得不消灭的罪人。杰希卡是不值得留在这里的人,而塞巴斯顿手里拿着的是不属于他的东西,若没有克里斯多佛那两人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蛆虫。”
“克里斯多…佛?你在、说什么啊……”
“………………。”
爱德华紧咬牙关,他碧蓝色的双眼中透露着内心的愤怒:
“你是不会懂的……尤其你、根本一无所知,什么都不懂。你这样的家伙,我不会允许你阻碍我的。”
…那是当然的,没有人会理解将自己置于孤高的王者路上的人的心。
但事实并非如此。那希伦斯听过类似的话,被威廉以几近相同的立场责备过。明明“一无所知”,却自诩知情者而擅自在不明的争斗中选择立场。对于爱德华而言,这场战斗在两年前就已经打响了,可那时那希伦斯还尚未入校,至今仍不知道那时发生的一切的真貌。
相反,爱德华是某种程度的当事人。这点那希伦斯听塞巴斯顿说过,而他也只能道听途说,就此他将永远无法与当事人站在相等的立场上。
“……那些话、我会让你收回去的……一字不差……”
然而,爱德华也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对于他来说,这场战斗是两年前的延续,但对那希伦斯而言这里就是他应当涉足的战场,没有人能够否认他的入场权。爱德华迫害的是他无比珍视的同伴,而仅凭这一点,那希伦斯就有千百个正当的理由。
“你又懂什么……凭借你那盲目的逻辑、你又能怎么摆出一副精英的姿态审视他人?”
面对一步步接近的爱德华,那希伦斯忍着身体的不适,用死之剑支撑着一点一点爬起:
“你那扭曲的正义,我会击溃的……连同你那虚伪的面具,以及你丑恶的计划一起!”
“那就尽管来试试吧……你那中了『圣骑士的刻印』的身体究竟还能硬撑多久,让我好好见识见识吧。在那之前、在你终于放弃倒下之前,我会一直奉陪,然后在你再度倒地之时,将尘土和污泥一起抹到你被泪水和鼻涕覆盖的脸上!”
爱德华说道,金枪再度散发出金光。他摆好冲刺的姿势,若从这个距离直接进攻那希伦斯是绝对闪不开的:
“……我想我会很享受那一刻的,那希伦斯。别让我失望啊!!!”
话音未落,爱德华双脚一蹬地,朝那希伦斯冲去。
和刚才一样,这是金枪的全速冲击攻势,那速度简直可以说是电光石火,唯一的缺点就是过度单调的进攻路线让整个攻击得以被判断分析出来。只不过,那希伦斯如今的状况别说判断了,就连躲避也是绝对的不可能。
“我会试试的……”
那希伦斯这时双眼一亮,俯下身子,将死之剑挡在前方,朝爱德华迎去。
‘锵——!’
剑挡开了爱德华的长枪,将那希伦斯带入了爱德华的死角区,两人错开了交接。
“什么……!”
爱德华不禁吃了一惊。那希伦斯的行动速度超过了他的预料,他没有想到在『圣骑士的刻印』之下还有人能那样格挡。
——难道是魔法没有效应?
不、不可能,刚才那希伦斯确确实实是受到了影响。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他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爱德华没有留意到,自己面前展开了三个魔法阵。
“……『涟漪』!”
那希伦斯一扬手,三个魔法阵随即射出了铁链。
“咕…!”
爱德华没来得及躲避。他的双臂各被一条锁链拴住,第三条锁链则拴在了金枪上,整个人在一瞬间便被剥夺了行动的自由。
“…有好好看着吗,爱德华?是你说要好好让你见识见识的,我就照做了,而你这表情看起来很是受惊啊。”
那希伦斯头也不回地说道。
“……啧、千篇一律的小伎俩,只能说是运气好。”
爱德华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但锁链只是越捆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圣骑士的刻印』对你没用?你又没有圣人体质,是怎么从其效果中逃出来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希伦斯转过身。在他的胸前,那枚刻印符文从金色变成了浅银色,光线也变得暗了许多:
“…就算我的魔力不足以抵消它,我也至少能做到抑制。这又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无理的束缚了……相信我、我可遇到过比这更恶心的术式。”
“呵、…原来如此啊,以往中了这招的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而直接投降了,没想到还真的有人会试图抑制它。”
爱德华说道:
“…只是,你将大部分的魔力都用来抑制,还有多少能被用来和我战斗呢?”
“用不着你担心……”
那希伦斯这时持起了剑,猛地劈向了爱德华:
“…这点足矣——!!!”
‘锵!!——’
一记猛斩狠狠地砍在了金枪上,那力度让爱德华感到手都要麻了。
然而,那希伦斯的攻势还没有结束。他将剑一收再一挥,这次是从下往上的斜向斩。
“咕…!”
爱德华因为被锁链限制住了故无法回避。他向后仰去,却还是被划到了脸。
“怎么样啊?被当成沙包打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希伦斯弯下腰,横向挥出一斩——
“——呜啊!!”
爱德华发出了悲鸣。他的腹部直接被砍中,鲜血四溅,在洁白的雪地上呈现出了令人背脊发凉的对比。
毋庸置疑的是,那希伦斯次次攻击都是认真的。
虽然他避开了要害部位,但这只是他下意识中做到的而已。
若要说他实际的意思……唯一能确认的是,他在意的只有将爱德华打倒。
那希伦斯抬起了手,涟漪锁链亦伸长,将爱德华送入空中。
“给我好好记住——这就是报复!!”
他猛地握拳,朝前方一挥。锁链如同收到了命令一般扬起,然后连同爱德华一起,砸向地面。
“咕哇……!”
因为双手都被剥夺了自由,爱德华依然不能做出防御。他就如秋风中的落叶一样,只能无力地承受摆弄。
不过对于那希伦斯来说,这也不是轻松的……
“哈啊、哈…………”
那希伦斯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低头查看胸前。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知道体内剩余的魔力还能抑制住那枚符文刻印多久……实话实说,战况不容乐观。
因为『圣骑士的刻印』发动和控制权都掌握在爱德华手中,那希伦斯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破解,而这一点就注定了他的被动。如果他不能快速解决爱德华,导致整个战斗变成一场拉锯战,最后输在体力上的肯定是他。
“…散!”
见爱德华没有了动静,那希伦斯摆了摆手,涟漪锁链便一条条撤了回去。虽然这是十分鲁莽的举动,但考虑到魔力的余量,那希伦斯必须尽可能做到节约。
…毕竟,在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对手之后又放走的这一举动,若不是那远东国度的丞相,想必没有人敢随便做出吧。
实际上,那希伦斯这一次也是铤而走险。『涟漪』对他来说是一道较为陌生的术式,控制起来要比追求一瞬间的爆发的『至高无上的〖神圣之火〗(普罗米修斯)』更难。这样的术式要想直接作为核心手段投入实战中,失败后的风险可是相当大的。而他之所以选择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用别的更保守的战术对付爱德华是没用的。
“………………。”
在刻意保持距离观察对方一会后,那希伦斯一点一点走过去查看状况。此时的他比刚才冷静了,重新意识到了‘将自己的同学杀死有些不妙’这一十分常识的道理……
然而——
‘轰——!!!’
爱德华身边突然发生了爆炸,再度溅起千层雪。那希伦斯有所提防,连忙抬起手臂防御,但视野在一瞬间内被剥夺的感觉还是有碍于他的反应。
“喝啊——!!!”
从冰雾中传来了爱德华的咆哮,而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出现在了那希伦斯的面前。那高举的金枪如同死神的银镰,照着那希伦斯的胸口刺了下去——
‘锵——咔!’
那希伦斯持剑格挡,却被余力逼退了数步。在他尚未缓过力气之时,爱德华已经做好了下一次攻击的准备了!
“怎么可能、会被你这样的家伙在这里打退啊!!!”
爱德华怒吼道。他的脸和胸前腹部都被染红了,让他乍看之下就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而那持枪的架势,则让他形似那无人可挡的修罗。
他用金枪接二连三发出了攻击,每一下都精准而迅速。那希伦斯被逼得节节后退,光是躲闪和格挡就让他难以招架。
剑虽贵为武器中的王者,有着别的武器难以展露的气质和风范,但在枪类武器面前还是显得颇为无力。长枪有着更广的攻击范围,能让使用者置身于剑的有效范围之外,是中距离近战的不二首选。
爱德华不断变更着节奏,以难以捉摸的规律一步步瓦解那希伦斯的防御。虽然那希伦斯尽可能地读取对方的动作,但缺乏与枪类武器作战的实战经验的他自然而然处在了一个比较难堪的位置上,每一次想要突入死角却又因距离而不得不放弃。
这时,爱德华一个箭步突然猛进,令那希伦斯措手不及未能作出反应——
‘——锵!’
死之剑从那希伦斯的手中飞了出去,爱德华趁这个机会刺出了第二击。失去了武器的那希伦斯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连基本的防御都无法做出。
“呜啊、咕…!”
剧痛令他一下子无法呼吸。金枪的枪尖深深插入了他的胸间,他整个人向后倒去。
(『“主人!!”』)
洁白的校服衬衣上绽放了一朵红蔷薇,慢慢地扩散、扩大,化成了恐怖的图案。
爱德华走上前,用金枪指着那希伦斯。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他的腹部亦早已被染红,开始一滴滴沿着衣角滴血。
“呼……哈…俗话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热血旺盛的骑士先生啊,这、才是报复。”
爱德华吐着白气,说道:
“你虽然有能且善战,但那也只到这里为止了。这场战斗注定只能产生一个优胜者,而命运选择了我……面对现实吧,这就是你所抵达的终点。在我喊出‘将军’之前,收手吧。”
“……咳、咳咳…”
或许是因为受伤了的缘故,那希伦斯说不出话来。然而,在这种窘境中,他却仍没有任何怯意,反而是以更坚定的眼神看着爱德华,像是在否认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一样。
(『“主人,请稍待,我已经在用魔力帮你恢复了。”』)
——我体内的魔力、还够吗……
(『“……实话相告,以剩余的魔力来治疗可以立即修复伤口,但在那之后你将没有余力继续战斗。”』)
——既然如此,就别全用来治疗了,让我能站起就足够了。
(『“刚才的那一击虽然没有击中要害,但确实伤到肺部了。如你不加处理而直接上阵,很可能会引发呼吸困难甚至窒息,因此我并不推荐。”』)
——莱可莉丝……照做就是了,现在我体内的魔力一点都不能浪费在我自己身上。
那希伦斯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金枪:
“……你若有这个觉悟的话、就刺下吧,不用手下留情,将这个阻拦你成就丰功伟业的家伙除掉。”
“…你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希伦斯。我的目的不是要杀你,也没有这个意思。”
“哦~那可就不同了,我这边可不一样啊……”
那希伦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知道吗,爱德华?……我的这把剑可不是一般的剑呐。她是被名为‘双子之剑’的两把剑中的‘死之剑’。每一次挥舞她,我都在驾驭着死亡,而与你对峙也就意味着我是做好了相应的觉悟,真心想要杀死你啊……”
“……你会恨我,我知道,也能理解,但现在不是讨论那个的时候。”
爱德华坚定地说道。然而,那希伦斯却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恨…不如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情感,甚至连它是否是负面的都无法做出断言。……然而,自从我那天看到你们对杰希卡做出的种种事之后,我就很确定了…我是无法承认你们的,绝对不会。”
“……有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
爱德华说道,皱起了眉头:
“那希伦斯,你或许不会承认,但我们的确很相似……相似到我都有些害怕的程度,也就是这样我才无法承认你。唯一的区别是,我们对不同的人许下了承诺,于是我们现在在这里……为了实现各自背负的使命而在这里。我之前说过了,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会不择手段,和你一样我也会不顾后果……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然而……你却还是没能下手啊。”
那希伦斯说道,左手一把抓住了枪柄:
“就这种程度的觉悟,你还想否定我吗?我向她保证了,今天会让一切结束,这是我一定会兑现的承诺。你和你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根本不配当绊脚石……充其量只是个丢人现眼的小丑(Pierrot)。”
言语中隐藏的是…不,如此直白的激将法已经算不上是隐藏了。
但这却很耐人寻味:为什么那希伦斯会选在自己处在劣势的情况下使用激将法呢?这歇斯底里的战术不论怎样看也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除非、他有别的打算。
不管怎样,这激将法确实奏效了。爱德华眉间紧皱,牙关嘎吱作响,额头上连青筋都浮现了。
“如果你已经愚昧到这种地步,那就如你所愿吧……我可是尽了大恩大德了,再浪费一秒在你身上都是我自己的错。听好了,那希伦斯,这是最后通牒:若再不停手……”
他一字一词地说道:
“……我会杀了你。”
“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看吧!”
那希伦斯眼睛一亮,猛地抬起了左手——
‘嚓!’
因为发生的太快,爱德华没能反应过来,然而待他低头看去时,发现死之剑已经刺入了自己的左胸。
“什……”
一瞬间,他立马明白了那希伦斯做了什么。
之前的那番话纯粹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做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让伤口止血以及将死之剑重新召回。
——大意了。
爱德华原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力求将军的终盘,没想到却一不留神错失了良机。
而现在,又回到了那希伦斯的回合……
(『“主人,已经准备好了!”』)
“——『死之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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