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关系。”
杰希卡摇了摇头:
“要道歉的人是我……明明是我那希伦斯才会被卷入这场风波的,而我想做的只是不成为你的负担、与你一同前进,但结果却成了我一个人在莫名其妙地撒娇。我不想一味地拖累你,但也不想变成束缚你的枷锁……”
她抬起头,说道:
“…所以,请原谅我这小小的任性吧。接下来的战斗,请全力以赴。我会等着你的好消息的。”
“…………嗯,当然,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那希伦斯听到后,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死之剑的剑身发出了淡淡的紫光。对于这奇异的现象那希伦斯没有迟疑,而是直接举起了剑:
“然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他一边说道,一边用力挥下…
“…我可不是被卷入的——我是自愿要战斗的!!”
‘咔锵!!’
连同锁链一起被斩断的是附在门上的守护魔法。那希伦斯没有二度迟疑,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本能地做出了行动。他抬起了腿,一脚将门踹开。
“我们走!”
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三楼的天台上、因为没有人涉足,积雪比学校任何一处都干净,一个脚印都没有——
——至少理应是这样的。
“……!!”
那希伦斯口吐着白雾,与杰希卡一起瞪大了眼睛。
只见天台上居然还有一人,而那人似乎一直都在这里等着,等着那扇门被打开。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这家伙。”
莱可莉丝皱起了眉头,替那希伦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头金红色的波浪短发,外加代表学生领导阶级的红色外套……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护栏旁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年宿舍委员会的执行会长——爱德华·卡迪诺。
“……哟,两位终于来了啊,可让我好等。”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说道。
“爱德华、你……”
那希伦斯先做出了反应。他用身体将杰希卡遮住,面向爱德华:
“你怎么会在这里?游行队伍可不会经过这里吧?”
“啊,当然不会,不如说正是因为不会经过这里我才知道你们肯定会来这的。你太小看我了,这所学校的基本构造我都很熟悉,更别说区区图书馆的防火通道了。”
爱德华煞无其事地说道:
“被狩猎的老鼠要想怎么蹿,猫都知道。对你们来说越是无路可走的状况,你们的下一步行动就越能被预测。这可是博弈论的基础,有时间去看看相关书籍吧。”
“呵,真抱歉啊,我和你可没有博弈的空间。”
那希伦斯说道,将剑指向爱德华:
“今天你已经惹出够大的乱子了。趁事情还没有再闹大之前,赶快让他们解散!否则,新帐旧账一起算!”
“游行本身是合理的。宿舍委员会提供的,只是一个让学生自由表达的渠道和方式,因为单单只是一般的请愿学生会是不会听的。一意孤行的独裁者,最终只会导致悲剧的产生,这也是为什么塞巴斯顿必须被阻止。”
“话说得可真好听,做作的令人想吐。你这桀骜昭心路人皆知,还不如直接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呢!”
那希伦斯向一旁吐了一口唾沫以示不满。爱德华眉头微动,他离开了栏杆,深呼吸了一口,抬起手指向那希伦斯:
“之前我问过你,那希伦斯。我向你做出过邀请,表示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宿舍委员会,而你可一直没有回应我。”
“疯言妄语我怎么会当真?你早该直接从我的态度读出那个直白的‘不,谢谢。’”
“那么,容我再向你提出个交易……”
爱德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了:
“…如果你放下剑,就此将杰希卡·科恩维尔交过来,我可以让你成为宿舍委员会的副会长。之前与学生会的恩恩怨怨也可一笔勾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有什么别的你想要的好处,商量一下也不是不行。”
“…………。”
那希伦斯瞪大了眼睛。
他此时能感受到的感情只有惊愕。
而很快,这份惊愕将会化成怒火。
“……爱德华,我先前已经很清楚自己和你在各方面不合,但我不能否认的是你确实是个有领袖魅力的家伙。不过就在刚才这刻,哪怕我之前对你有那么一丝的敬意,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还真可惜呐……对于你而言。”
爱德华不带感情地说道:
“谈判破裂了,剩下的选项只有一个。我就如你所愿,用你希望的方式来做个了断吧——『单向召唤』!”
爱德华话音刚落,一把约两米长的枪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是一把造型独特的金色之枪,枪柄从上到下没有一寸不是用镀金覆盖的。枪刃是耀眼的银色,与周身的金黄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爱德华轻松自如地挥舞了几下,从架势和流畅度就可以看出他不是等闲之辈。
“莱可莉丝,我应该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嗯……主人心中的愤怒,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祝武运昌隆。”
莱可莉丝点了点头,隐去了身形。
“在那边一个人嘀咕什么呢?我可看不出你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的意义。”
因为看不见莱可莉丝,爱德华自然也无法理解那希伦斯的‘自言自语’。就在这时,金发异色双瞳的少年转向了他——
‘锵——!!’
就如同电光石火一般,突然间加速冲来的那希伦斯没有露出任何空隙。
双脚蹬地、定向、拔剑、锁定、挥斩……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的功夫内完成的,整个过程十分流畅,应归功于赫勒斯先生的训练。
然而另外一边也用了几乎同样短的时间做出了回应。
爱德华十分果断地端起枪,以枪身进行针对纵向劈斩的格挡。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两个武器接触的同时响起,昭示两人的战斗正式打响。
“杰希卡!站在那边安全的距离以外,然后看好了……”
那希伦斯一边应付着眼前的状况一边头也不回地喊道:
“…你长久的战斗就交给我吧,由我来让它结束!”
“……嗯!”
杰希卡稍作迟疑后,点了点头。她扯开了嗓门,大声喊道:
“加油啊,那希伦斯——!!!”
——那是理所当然的。
那希伦斯在心里做出了回应。如果一直维持着这种僵持的状态对于进攻方的他来说会十分不利。在考虑到这点后,他用力一推剑并向后跃去,重新创造出了与爱德华之间的距离。
然而,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那希伦斯会这么做一样,爱德华毫无迟疑地同时向前冲去。
“……!!”
那希伦斯一惊,连忙采取防守。
他没有想到爱德华会采取猛进式攻击。长枪这种武器是属于中距离的,如果与对手之间距离过短就无法采取有效攻击,爱德华这种战术故显得耐人寻味。
不过,事实往往并没有它表面所展示的那样简单。
爱德华猛地抬起左腿,横向一扫,正好踢中那希伦斯没有防御的侧腹。这一记显然掺杂了魔力,不论力度还是速度都超出想象,让那希伦斯直接飞了出去。
但仅仅这样还不是全部。只见爱德华重新抄起长枪,摆好姿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如此一来他的战术就明了了:由于那希伦斯创造出的距离是他主动的,那要想夺走这主动权就必须由爱德华自己重新定义两人之间的距离。于是,他为了自己下一次攻击能够顺利而采取了仅仅一回合的近身战。
…接下来的才是真功夫。
“咕、…原来是这套……”
那希伦斯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只能尽可能利用身体的机动性,根据对方的行动来判断下一个进攻。爱德华这时俯下身躯,利用冲刺带来的动力朝那希伦斯刺出了第一枪。
那希伦斯看准了时机,猛地一翻身。枪尖与他名副其实地擦肩而过,带来的风压甚至掀起了地上的积雪。
“又是带有魔力的攻击吗……如果用回路型术式再集中一下就是一种魔法了,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还可以…………”
意识到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爱德华的手里,那希伦斯一把抓起死之剑,开始主动拉开距离。
…换句话说,暂时撤退。
“莱可莉丝、这是怎么回事?”
那希伦斯一边跑,一边对剑问道:
“你的‘死之恐惧’(Thanatos)不应该削弱他的战斗力吗?他这么灵活自如可一点都不像受到了影响啊。”
(『“虽然有些尴尬,但主人的观察是对的。恐怕,‘死之恐惧’对他没有效果。”』)
莱可莉丝的声音在他的脑内响起: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圣人末裔的血液,继承了数代以前的圣德。传说中的圣·乔治是以无双的英勇与不懈的努力精神闻名的,故他也免疫于我的能力。”』)
“沾了老祖宗的光啊……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
那希伦斯说道。他其实对‘死之恐惧’是否发动并无所谓。这不是什么大德大义的 骑士道精神,而只是对于将爱德华打倒这一点的达成方式没有特别的要求。通过自身能力以外的方式将对方削弱与他自己本身的实力无关,而就算‘死之恐惧’无效,只要自己的拳头够重就可以。
“像无头苍蝇般乱蹿对你没有好处的。”
爱德华这时大声说道。他将枪尖直指脚下:
“——『灵树圣域』!”
霎时间,一道绿色的光从枪身迸出,顺由枪尖射入地面。
“怎么、……!!”
那希伦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这道术式的范围很广,他拉开的距离失去了意义,而最直接的效果似乎是——
“——呜呃!!”
就如同被突然间绑上了千斤重的沙袋一样,那希伦斯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倒在了地上。他奋力用双臂支撑身体,却不料两手也难以使唤,光是抬起头看向对手就要费尽他的全力。
(『“是广域型的结界型魔法,必须赶快破解!”』)
“你不说……我也知道啊……”
那希伦斯不甘心地开始运力。令他不解的是,体力明明没有流失,却一点也用不起来。这让他想起当初对阵纳维尔的时候,体内魔力渠线被切断后的感觉。
“放弃挣扎吧。这是我引以为傲的四道迈加级别以上的魔法之一,以你自身的魔力是没办法破解的。”
爱德华执起长枪,说道:
“这是防御型结界中最具有攻击性的一个。『灵树圣域』以我为中心创造出一个半径三十米的圆形结界,基本上这个天台已经是我的地盘了。只要在这绿光的笼罩中,我的魔力就可以高速恢复,而至于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都会受到衰竭影响。”
“………………。”
那希伦斯咬了咬牙。对于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知道这绿光的魔法阵是真东西,而只要还在这有效范围内他就没有胜算。
“就此投降吧。我毕竟是个骑士,即便还没有被授爵,我也应遵从骑士道之本意,在贯彻正义的同时对敌人有怜悯之心。就地投降的人,我可以不再施以武力。”
“…………胡言乱语什么啊,你没有听过自己说的话吗?”
那希伦斯说道:
“骑士道?正义?…呵,动用卑鄙手段来达成目的的你还能冠冕堂皇地将那种词眼挂在口边,脸皮未免太厚了吧!”
“如果目的是为了还原正义的天平两端的平衡,那如何去做到就不是问题。在学校里胡作非为的学生会没有资格来评论我们的行为!”
“即便要针对迫害杰希卡吗!?就为了能让她变成你们的政治资本?!你们这帮戴着大仁大义面具的野兽们,可曾照过镜子看看你们的狗样?!”
“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核心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这点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爱德华开始向那希伦斯走去:
“因为杰希卡·科恩维尔有利用价值,而且我无法接受她、…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亵渎,她是恶的化身,她是魔鬼。这是我的执意,你有什么不满?”
‘哐!!’
金枪再度敲向地板,溅起数块瓦片。
“只有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让她为过去的罪行进行偿还,我才能踏出下一步。如对此有意见,那就来试图否定我的正义——正确者永远都是最强的,这是历史折射出的事实,而像你这样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没有资格说话。”
一步、一步……
爱德华持着金枪的姿势很是庄严,但在倒地的对手面前,这样的身姿却更像是持着黄金巨镰的死神。
“那希伦斯,加油啊!!快站起来!”
被告知在一旁观战的杰希卡也有些难以保持冷静,大声应援道。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早就做了啊……”
那希伦斯咬了咬牙。他抬起头,看见爱德华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既然你拒绝了我的提议,那我就对你没有兴趣了。真可惜啊,那希伦斯,你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同伴的。”
他一边说道,一边举起金枪:
“我会避开你的要害,最多只会让你昏迷。不过你放心,待你醒来时,一切都将结束,而我想你会适应那里的。”
“……呵,容我婉拒。”
那希伦斯笑了一下,说道:
“虽然我很好奇你会弄成什么样,但不幸的是,那样的未来是不会发生的!…『至高无上的〖神圣之火〗(普罗米修斯)』!!”
那希伦斯将勉强抬起的右手奋力砸下,而紧接着发生的,是脚下整块屋顶突然膨胀,然后——
‘轰——————!!!!’
伴随着热浪,烟尘和瓦块四处飞散。从爆炸的规模可以看出有多少的魔力被注入了其中,而又是那么近距离……
…太胡来了!!
不论是谁都会这样想吧。而就在这时,从烟雾中飞出了爱德华。
“啧、…真是歇斯底里的战法,居然想靠这种手段来趁虚而入。再晚回避一秒恐怕我就得炸断一条胳膊或腿了吧。”
从爆炸的方向和规模来看,杀伤力并不是重点,因为魔力主要被用在喷射的力度上了。这也是为什么爱德华只想向后稍微回避一点,却被整个人带入了空中的缘故。
“不过这样一来他自己肯定也没能全身而退。这样的舍身攻击究竟有什么意义……唔!!”
因为被烟尘挡住了视线,待爱德华反应过来之际,两道光线已经从烟尘中射出,到达了他的面前。他条件反射地架起金枪格挡——
‘——当!!’
“……这是…!”
爱德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两道光线原来是两条锁链,末端各有一个铁箭头,以极快的速度缠绕在了他的枪上。
“『涟漪』!”
锁链开始从另一端收缩,将那希伦斯从烟雾中拉出。仔细一看,锁链是从他身后的两个魔法阵中冒出的,通过收缩的方式给了他冲向爱德华的机动性。
“切!”
面对这未被料及的进攻方式,爱德华迅速采取了防御,但被锁链紧紧捆住的金枪难以控制。
“如果不在地面上,你那该死的魔法就对我没效果了!”
‘锵!!!’
话音未落,那希伦斯的剑已经挥出,重重地砍在了爱德华的枪上。
“呵,一直以为那点就是你的全部了,没想到你还存着一张没有打出的好牌啊。”
“啊啊,当然,虽然是最近才学会的,但我可是很有信心——”
一条锁链突然松开枪柄并放长,重重地打在了爱德华的腹部。那希伦斯也借此机会伸出了手:
“——将它在实战中用好啊!『至高无上的〖神圣之火〗(普罗米修斯)』!!!”
‘轰——!!!!’
一团桔红色的火焰在空中炸开,在一眨眼的功夫间吞噬了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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