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风满楼就已经来到了张麟轩的面前,在他的掌心之中凝聚着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气。站在张麟轩左右两侧的潇然与某还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风满楼便已然递出一掌。与此同时,那股磅礴的天地元气自然而然也就随之狠狠地砸在了张麟轩的胸口上。
待潇然二人反应过来之时,张麟轩的嘴角便已然溢出鲜血,奄奄一息地倒在了身后不远处的石墙之下。潇然急忙闪转身形,眨眼之间便已来到张麟轩身边,立刻以其独门秘方率先护住张麟轩的心脉,然后再借机帮着张麟轩检查身上伤势,以免事情真的朝着某个不好的方向发展。
某缓缓摘下头顶的草帽,从中取出一枚小巧而精致的私印,置于右手掌心之中。盯着掌中之物,某忽然神色有些异样,喃喃自语道:“时隔多年,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小小的南山城内见到风家后人,还真因果造化,避无可避。”
骤然出手,试图一掌结束张麟轩性命的风满楼,此刻已重新回到先前的位置。看着身前之人的掌中玩物,风满楼竟是皱起了眉头,眉眼之间的怒意依稀可见,显然他的心绪被某的掌中之物牵引,不似先前一般从容淡定。
秦凤仪见状,立刻跑到张麟轩身边,以一种迫切想知道其伤势的关切目光看着潇然,而潇然则略显困惑地盯着张麟轩的胸口。
潇然之所以面露困惑之色,是因为此刻的张麟轩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根本毫无伤势可言。可方才那一掌明明砸在了他的胸口之上,怎么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尤其是那股磅礴的天地元气,甚至可以比作是一位九境修士的全力一击,而若是换作寻常的一境修士,此刻早已心脉寸断,十个呼吸之内便会殒命,而张麟轩的此刻心脉却是完好无损,但此刻的他也确实奄奄一息地陷入昏迷,如此之矛盾,简直毫无道理可言,令人捉摸不透。
一袭青衫,忽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众人身后,笑容温和地轻声说道:“凡事有利则有弊,一事之中,有所得之时,亦自然有所失之日。那副宝甲穿戴带身,虽然会在关键时刻护他性命,但这并不意味着那副宝甲每逢危机之时,就会全然承受其冲击。例如此人先前一掌,杀意十足,甚至于不惜携带如此磅礴的天地元气,若是完全交由宝甲阻拦,其表面势必会多出一道裂痕。趋吉避害,人之本能也,而人所炼制之法宝,亦是有人之心念,所以对于眼前危害,其若是无法全力承受,自然也会暂时避其锋芒。”
鹿衍所言,算是对张麟轩为何奄奄一息昏倒于此的一种解释。简而言之,就是张麟轩穿戴在身的某副宝甲,并未完全承受先前那一掌的所有威势,而是自动地分摊了一部威力给张麟轩,所以张麟轩才会跌飞出去,从而奄奄一息地倒在石墙之下。
潇然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袭青衫在后,他随即便要起身行礼,后者摆摆手,轻笑道:“繁文缛节,该免则免,就你目前而言,还是先好好照顾我这位师侄吧。”
潇然这才打消了起身的念头,但一旁的秦凤仪却依旧作揖行礼,尊敬道:“见过十三先生。”
张麟轩私底下曾偶然与秦凤仪提过一嘴这位青衫师叔的来历,秦凤仪由此识得眼前之人,所以自己身为一位后生晚辈,该有的礼数自然不可缺少。
鹿衍的眉眼之间突然不知为何,竟是闪过了一丝滑稽的笑意,随后他又回复成一番长辈模样,笑容温和地看着秦凤仪,轻声说道:“秦小友快快请起,你我之间,无需如此之客气。所谓的‘十三先生’四字,也不过尽是些他人的奉承之语而已,小友无需挂怀。我与你一见如故,区区俗礼,以后尽数免之。”
长辈如此言语,秦凤仪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对方乃是十方阁的传人,大了自己不知多少辈分,见面次数更是寥寥无几,何谈如故二字。况且先生认你是故人,你自己就敢妄称故人?不可,不可。
秦凤仪再次作揖,恭敬道:“谢十三先生抬爱,晚辈不胜惶恐。”
鹿衍微微一笑,并未开口言语,却是以心声与秦凤仪说了一句话,“我与君,当真是一见如故,并非是什么寒暄客套之语。”
秦凤仪作揖更深,借机同样以心声回道:“晚辈才疏学浅,当真经不起先生如此抬爱。”
“也罢,到底还是那个谨小慎微,恨不得能处处思量的一州刺史,提前与你说这些,确实比较难以接受了。不过没关系,毕竟来日方长。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望与君共勉之。”
心声言语之际,鹿衍则悄悄作揖还礼。
潇然看在眼中,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一袭青衫,起身之后,面带微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挡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非礼勿言。
四个金色文字,缓缓落于潇然的心湖之中。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又是六个金色文字落于心湖。
此举吓得潇然立刻以心声与那一袭青衫说道:“还望十三先生高抬贵手。”
鹿衍神色如常,却是以心声笑道:“既是约束一些言语的手段,亦是一番机缘,同样他也是一次刚刚较为合适的小惩大诫。毕竟护主不力者,重则已死谢罪。”
潇然默默承受,不作回答。
“张麟轩虽有宝甲护体,但那股磅礴的天地元气已然透过宝甲,进入他的心脉之中,若非我及时出手阻拦,否则他真的会死。等我师兄归来,你潇然到时候要丢的可就不是一个所谓的十方阁侍者身份了,而是你一直以来视若珍宝的千年大道。”鹿衍以心声继续补充道,像是再特意为潇然解释其中缘由。
潇然顿时恍然,急忙以心声言语,恭敬道:“多谢十三先生。”
“至于那些金色文字,你潇然脑子不笨,以后找时间自己琢磨,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去酆都山拿回肉身。我这个人其实很讨厌做选择,但却喜欢为他人提供一些选择。本是三种不同的选择,可你却主动喊停,这无异于是你自己主动放弃了那条亲近道家的选择,至于剩下的两者,你就慢慢地自行参悟吧。”
言尽于此,再无话可说。于是鹿衍便主动便断开与潇然之间的心声连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那个名叫风满楼的男人。
好一个墨渊衫,竟敢公然袭杀一位王府公子,甚至还是在知道对方即将成为一位藩王世子的前提下。不得不说确实有几分胆色,但就是太过于轻视自身性命了。
秦凤仪见张麟轩依旧昏迷,而潇然也未曾给出任何能令自己安心的言语,于是忍不住与鹿衍开口问道:“敢问十三先生,麟轩如今到底怎么样?”
鹿衍微笑道:“暂无大碍。只不过是因为那副宝甲的灵智暂时不全,所以趋吉避害的本能要大过护住之心。当那一掌携天地元气砸在张麟轩胸口时,有一部分的掌力则是渗入了他的心脉,从而也的确是造成了一些不小的麻烦。不过既然我在这,那他就不会有事了,你大可放心,说不定一会儿就醒来。稍后此间事了,你们四人依旧是该赏花赏花,不必去忧心是否还会有其它意外发生,总之一切都由我这个老家伙处理。”
秦凤仪郑重行礼,一揖到底。
鹿衍这次则是坦然受之。
有些事,应该的。其实越是想竭力撇清,但就越是会陷得越深,往往事与愿违,如此倒不如先坦然接受,日后再做解释。
长辈之所以是长辈,是因为他们会让晚辈们由衷地心生敬畏,且由衷地安心,找到一份独有的归属感。这种身份既不是由繁杂的规矩所定,也并非是单纯地由年纪所定,毕竟就算是再做工精细,再有年头儿的夜壶,它终究也只是用来尿尿的。
鹿衍突然一步跨出,来到某的身后,轻笑道:“天地间的缘分,光靠躲是躲不掉的,总会有彼此相遇的那一天。逃之夭夭,可解一时之困,但却无法永久地解决问题,如此倒不如全力一搏,进而争取个一锤定音。”
某沉声回答道:“多谢十三先生,在下明白了。”
鹿衍点点头,有些唏嘘道:“夜深不见赤红袍,白日不见墨渊衫。到底还是少了几分意思,确实不如那一见生财与天下太平。”
某嗤笑道:“区区风家叛徒的后裔,如何能与两位冥帅相提并论,终究只不过是些无法之地的臭虫而已。”
鹿衍轻笑道:“确实如此。本事不大,可名头倒是格外的能唬人。”
某突然上前一步,将悬在掌心之中私印高高举起,朗声道:“见此印章,如见风主。身前之人,还不速速跪下!”
风满楼神色凝重,沉声道:“风家已灭,又何来风主一说。”
某微皱着眉头,言语间极为不悦,道:“不亏是风家的叛逆之徒,如今竟是干脆连祖宗礼法都给忘了个干净。风家之存灭与否,又其实你能置喙的。依风家之法,见印章不拜者,杀无赦!叛逆风家之人,杀无赦!不尊祖宗礼法,妄言家族兴衰之人,杀无赦!”
“汝身犯数罪,然不知悔改,则一并罚之。以汝之过,以风家之法,判汝死罪,立斩不饶!”
风满楼冷哼一声,双手积蓄掌力,身形一闪而逝。当他再度出现之时,他已经来到了某的面前,双袖鼓荡,嗡嗡震颤不已,磅礴的天地元气犹如两条青蛇般环绕在他的左右两臂之上,只见他递出其中一掌,径直拍向某的面门。
某不躲不闪,只是选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气势磅礴的掌风向着他的面门不断冲击而来,仿佛下一刻便会将他的头颅拍的血肉模糊,而他却只是在风满楼逼近之时,微微抬起头,瞪了出掌之人一眼。
就这样,风满楼悬在半空之中,整个人陷入一种类似于河流停滞般的状态,天地元气不曾继续运转,就连其自身的呼吸亦是在此刻断绝。
某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挥,斜上方的风满楼便重新恢复正常,但下一刻,风满楼便如先前的张麟轩一般向后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一处石墙之上,以至于整个人都被镶了进去。
某的身形一闪而逝,下一刻便来到风满楼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朝着他面门就是一拳,其威势较之于风满楼的掌风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拳砸落,风满楼的脸顿时变得血肉模糊。
忽然间狂风大作,众人一时间竟是被这风吹得无法睁开眼睛,就连某也是被这股邪风连连逼退十余步。
站在一旁的鹿衍,轻声笑道:“雕虫小技而已,说实话还真有些侮辱了风神一脉。”
狂风之中,那一袭青衫自岿然不动,而其衣衫之上青光抖动,三息之内,树静而风止。
风散去之后,风满楼的身形竟然消失不见
重新站定身形,睁开双眼的某,并未急着寻找风满楼的身形,而是突然转身便对着鹿衍作揖而拜,神色十分自责地说道:“晚辈学艺不精,有辱风神一脉正统,惭愧万分,还望十三先生见谅。”
鹿衍摇摇头,轻声笑道:“风家之神通,乃是传承自于一位上古时期的神魔。当年神魔传道之时,我有幸见过,故而知道一些风神术法的实质,但仅仅是略懂皮毛而已。切莫因此便帮我当做你们风神一脉的自家人,你我之间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某再度作揖,以表歉意。
方才的狂风大作,其实是风神一脉中的御风之术,当年人妖两族大战之中,风家曾以此术诛杀十余万妖族大军,其威力不可谓不强。面对如此神通,那位十三先生不但镇定自若,而且还能一眼看穿其本质,甚至于还能破解此术。此举非与风神一脉有渊源者不可为之,所以某便大胆猜测这位十三先生可能是修行风神一脉术法的风家中人,而且是修道达成之人,于是才有先前那一句,惭愧万分,还望见谅。至于为何急着攀关系,自然是家族早已衰落,以求复兴的无奈之举罢了。
鹿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轻声道:“专心对敌,切莫三心二意,不然你可能要吃亏。”
某不再作他想,一心一意地专注于寻找风满楼此刻的藏身之所。忽然间,某摊开手掌,双手手心朝上,一股微弱的风在掌心之中缓缓浮现,然后只见某翻转手掌,掌心相对而行,似乎欲将掌中之风两两相融。
原本隐匿身形的风满楼突然出现,朝着某怒喝道:“你这个疯子,给我住手,住手,停下来,快停下来!”
鹿衍见状,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喃喃道:“风神一脉,果然都是个疯子。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你真亏你们鼓捣的出来。不过这招就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对方圆百里内的风家弟子奏效。”
说道此处,鹿衍不禁叹了口气,道:“若是论起对付其自家人来,还是你们风神一脉够狠。十方阁,亦是自愧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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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一座小茶馆里,此时的客人相对较少,只有四五位客人,零散地坐在各个位置上,其中有一位穿着一身赤红色袍子的中年男人,坐在角落中,品着茶,吃着点心,默默地低头看着一本诗集。
就在此时,一个羽扇纶巾的男人突然走了进来,店小二赶忙跑了过来,弓着背哈着腰,笑脸相迎,道:“这位客官里边请。”
一身白衣的男人环顾左右,然后伸手一指,笑道:“这个位置好。”
店小二急忙先跑过去,帮着客人擦拭桌椅,然后等待客人落座。
男人落座之后,便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搁置在桌面上,微笑道:“随便来了茶水点心即可。”
店小二顿时面露喜色,蹑手蹑脚地收起银子,然后倒退几步,再转身跑到后边忙活儿。不一会儿,上好的茶水点心便都摆在了男人的面前。
一袭白衣的男人一共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对面,似乎等谁来取。
名叫曹煜琛的男人,自顾自地喝茶,吃着糕点,神色从容淡定,好似正在享受着眼前的这份安宁。
一刻之后,那名原本坐在角落里看书的男人,忽然合上诗集,拎着书,起身来到曹煜琛这边。
曹煜琛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来者落座。
一身赤红色衣袍的男人落座之后,并未说什么寒暄客套的言语,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那袭青衣的后手?”
曹煜琛点点头,轻声道:“准确来说,是帮手。”
“为何来寻我?”赤红色衣袍的男人沉声问道。
“听说你打架很厉害,特意过来见识见识。”曹煜琛淡淡地说道。
“不怕死吗?”
曹煜琛答非所问,道:“诗集不错,是苏子的?我也很喜欢苏子。”
“非也,我从不看苏子的诗集。”
“那就很可惜了。”曹煜琛有些惋惜道。
“可惜什么?”男人不解道。
“可惜你要被打成猪头了。”
男人冷笑道:“有趣。”
曹煜琛点点头,道:“一会儿,你就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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