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商人留下汗水，尖锐的匕首抵达喉结。
愈发扭曲的面容和瞳孔，让他感觉此刻威胁着自己的，不是一位贵族出身的翩翩公子，而是一只嗜血狡诈的狂蟒巨蛇。
“...你再说一遍？”
看，就连他吐出的冰冷气息、发出的颤抖声音，都能带给人以撕裂般的恐惧。
即便喉咙上满是血痕，知晓利害的他还是不敢有所犹豫，皮肤强忍着刮划的疼痛，回答着弗莱曼的问题。
“...我们只是计划中的一颗小棋子，知道的并不多。我只是负责到指定好的地方回收早就‘遗弃’在那里的，早就准备好的武器装备，将他们转交给下家罢了，具体背后是谁在操控这一切，我不知道。”
在阴冷目光的注视下，匕首的尖端又刺进了几分，猩红的血滴顺着匕首的轨迹滑落，在衬衫上染成刺鼻的花。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皮肤不自觉的紧绷、牙齿不自禁的打颤。
恐惧与慌乱成了他心底的主旋律，但无论有多么的害怕、多么的不甘，他也无法得知弗莱曼想要的答案。
红色的瞳孔略微弯起，冰冷的男子带上了寒霜的笑意。
“我认得你，你是边境领泊莱家的人，虽然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我之前也曾在一些社交场合看见过你。虽然和那时比起来，体格和相貌都改变了不少，但肢体间的习惯骗不了人的。说起来，泊莱家的领地之前好像就是在奈因集落一带吧。七年前的战争之后，奈因集落归属凯尔斯克，泊莱家也成了名存实亡的贵族。”
比肉体上的伤痛更难忍受的，是心灵上的挫伤。
听闻弗莱曼的话语，他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倘若是异国他乡的投机者，不知道其中深浅也就算了。但你作为前洛克西亚的贵族，在当地的关系根深蒂固、错综复杂。你说你不知道交易者背后的情报，你觉得我会信吗？”
忽然，喉咙间的刺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右肩处的撕裂感。
“啊！！”
“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慢慢耗，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快点交代清楚吧。”
不知道是贯通的伤口击溃了他心中的防线，还是威胁的话语让他认清了现实，他抬起脑袋，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为了我的生命...着想？真能说呢，斯莱特家的弗莱曼，高高在上的西部公。既然你这么富有同情心、富有仁爱心，那么在...七年前，当凯尔斯克的军队...踏上我们的领土之时，你在哪？西部领引以为傲的...【毒牙骑士团】在哪儿？”
“当烈火与刀刃屠戮着我们的领民、当铁蹄与魔炮踏平了我们的家园、当敌袭与杀戮的消息传到了你们的耳中时，告诉我，你们在哪儿？”
不知何时，弗莱曼收回了匕首，脊梁挺得很直。
夜色朦胧，魔光流转，微有那一双瞳孔中的颜色，看不真切。
“你说我不知道其中的深浅？恰恰相反，我们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那又如何呢？既然艾维斯打算为了他的计划放弃我们，那我们也可以用战乱和硝烟来给他的计划添堵...不是吗？”
他挣扎着立起了半个身子，沾染着灰尘的双眼此刻却显得无比透亮。
仿佛能穿过肌肤、仿佛能融入血液。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背后的支持者是谁，那我就告诉你吧。武器和雇佣军的来源是凯尔斯克的手笔，他们打算为洛克西亚的内乱添上一把火，好再次开拨大军，侵略王国的领土。恐怕，此刻他们的军队就已经向着温敏特堡进发了吧。”
“...那些奴隶呢？”
弗莱曼后退了两步，腾出了足够的空间，让这位昔日的贵族爬了起来。
“你竟然说‘他们’是...奴隶？哈！哈！哈！这才是最好笑的事情，斯莱特城的弗莱曼，看样子你还比不上你那位‘爱民如子’的老爹呢。”
强行压住心中隐隐的不详预感，弗莱曼咽了口唾沫。
“...什么意思？”
“那些可不是奴隶，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从各地抓来的、生活在斯莱特领的...人民，他们可是您的子民啊，斯莱特公爵阁下。”
“...是你在负责‘他们’的交易吗？”
“这种特殊的‘商品’，又怎么会让我这一位无权无势的败军之将来提供呢？”
“...那是谁？”
“还需要问我吗？弗莱曼，如今的西部领，究竟还有谁拥有这样大的权力，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沾染鲜血的右手搭载弗莱曼的肩上。
“提供他们的人，就是继承了艾维斯遗志的那群人，那群被称之为【洛克西亚义勇军】的人，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他们的首领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艾斯克·奈因。”
像是终于达成所愿的求道者一般，落魄的贵族失去了意识，倒在了青草与泥土之上。
莱娜靠了过来，轻拍着弗莱曼的肩膀。
“我没事。”
弗莱曼转过脑袋，月光下的阴影将他脸上的神色尽数遮盖。
打望着他的模样，席来恩叹了口气。
“接下来有何打算？弗莱曼先生？”
“我并不打算轻信他的一家之言...但倘若连身为前贵族的他也只能提供这些情报，继续追查下去也不太可能再有什么收获了，再加上凯尔斯克的消息也需要有人传递回去，我和莱娜打算就此返回，分秒必争。你呢...席来恩大人？”
席来恩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你们的事情是告一段落了，但我的事还没呢。那些雇佣军的身上有来自我们家乡的魔力痕迹，我还得找到泄露的源头才行。既然雇佣军和‘他们’隶属于不同的来源，那我们也得在此分道扬镳了。”
弗莱曼点了点头。
“但...席来恩大人，继续追查下去，你很可能碰到的是...”
“我知道，不用担心。就连他们的骑士团长都在单独行动，由此可见内部的情况比洛克西亚好不了多少。好了，就此别过吧。”
“恩，祝您前路顺遂。”
高大的战士消失在了丛林之中，弗莱曼回头，注视着躺在地上的男子，眼中带着倦怠的困乏。
莱娜蹲伏在地上，打量着贵族商人的鼻息。
“还有口气...怎么办？”
犹豫了良久，最终是化作一道妥协的叹息。
“带着他一起吧，这是我...这是斯莱特家欠他们的。”
————
————
用手背擦拭了沾染了汗液的脸颊，铁莱瞥了一眼铁质的护手。
在潮湿的水渍中还有着些许属于鲜血的红色。
视线转向了侧后方，在那儿突兀的伫立着一位传达军令的士兵。
他并没有佩戴统一的长剑、战戟，右手下垂，掌间握着一把刀尖泛红的匕首。
“侦查系的超凡职业者，至少也是【黄金级】，出手精准狠辣，王国联军里没有这号人物，你是谁？”
卫兵没有回话，只是用隐藏在头盔之下的黑色瞳孔平静的注视着铁莱的双眼。
“这双眼睛，我记得你。之前在洛克西亚平原战上，你当时是伪装成了毒牙骑士。看样子，你是斯莱特城派来的暗杀者吧。”
看到卫兵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铁莱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不愧是山沟里出来的贱种、放弃了贵族地位的叛徒，也就只有你们才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了。且不提你要如何跨越两个位阶战胜我，即便真的杀掉我了，那又如何呢？难不成你们真的以为聚集在此处的数十万联军，都是依照我的命令聚集起来的吗？”
跟随着铁莱的挥手，众人的视线也落到了他身后的贵族们的脸上。
即便他们的神情躲躲闪闪，不敢正面以示人，也始终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分毫。
“无利不起早，就算是我倒了，剩下豺狼们，也能将一个小小的斯莱特城撕扯得片瓦不剩。”
只是略微瞥了一眼贵族们的面孔，卫兵的视线就再次回到了铁莱的脸上。
“没想到，你的话还挺多的，铁莱将军。”
从盔甲中传出的声音没有经过任何伪装，年轻、生机勃勃又沉稳内敛。
“呵呵，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对你说这么多话呢？”
铁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立如矫松。
“看看你的周围吧，暗杀者。”
卫兵环视了周围一圈，眉头微微蹙起。
无他，原本聚集着士兵的营帐，变成了一块儿光秃秃的空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附近的士兵消失不见，连带着被刀尖指着的莱因哈特一起退避三舍，远远的打望着中心的二人。
“你是【侦查系】的超凡职业者，速度见长，又身穿着联军的盔甲。要还是如同刚刚一样密集的场所，一旦被你逃到人群之中，我可没自信能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击杀你。所以才多嘴了几句，吸引了你的注意力，让他们留个空地出来，好好较量一番。”
淡黄色的魔力缠绕在铁莱的剑柄上，利刃状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作为一名暗杀者，一击不得手后，你就应该隐藏在暗处寻找下一个机会。但现在反而让我有了和你堂堂正正对决的机会，作为暗杀者你已经不合格了呢。说说遗言吧小子，虽然我也不见得会听。”
卫兵叹了口气，取下了沾染着泥土的头盔，露出了其下的黑发黑瞳。
“遗言吗...若非要我说的话，那也只有一句能送给你，铁莱将军——”
瞳孔睁大，视线涣散，意识飘忽，痛感传来。
强撑着精神的铁莱听清楚了卫兵...黑发青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遗言”——
“你什么时候有了我在和你堂堂正正对决的错觉呢？”
随后，便是无声的静寂。
天空的魔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剑来》、《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病娇徒儿对天生媚骨的我图谋不轨》、《NoBattleNoLife》、《道诡异仙》、《凤傲天小说里的黄毛反派也想幸福》、《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这个主角明明很强却异常谨慎》、《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