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人巷。
巷幽深。
没有风,很静。
也没有人。
沈方鹤沿着小巷走了很久,走到脚都软了才看见路人说的那栋木楼。
楼是木头的,从梁到柱都是木头的,墙壁也是木板的做的,就连屋顶的瓦片也是木头做的,漆着亮亮的桐油。
一栋全是木材建成的房子,不用说门也是木头的,奇怪的是这木头做的门敲起来发出了铜铁的声音,像铜锣,只一下就震得耳朵疼。
沈方鹤敲了一下,过了良久没有动静,又忍耐着敲了一下。待“嗡嗡”的鸣叫声停下后,才听到门内响起了脚步声。
“谁?”
门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接着门“呼啦”一声拉开了,伸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脑袋。
“小子,你找谁?”
被人称作小子,沈方鹤一点也没有生气,看此人白发白眉白须年龄至少已过古稀,这声“小子”也不为过。
“晚辈姓沈,名方鹤,是开医馆的郎中……”
“去去去……”那白发老人不等沈方鹤说完猛地把门合上了,隔着门嘟囔道,“我家没有病人,你请吧!”
脚步声又由近及远,渐渐地听不到了。
“咣咣……”
沈方鹤又敲了两下,敲完捂着耳朵躲到了一旁,待回响声静下来才又走到门口等待。
这次门开得很快,还是那白发老者,不同的是这次老者没说话,也没打招呼,招呼沈方鹤的是老者手中的棍子,不粗不细杨木棍子劈头盖脸地向沈方鹤打来。
看老者出手像是个练家子,出手快,棍风急,不给沈方鹤躲避的机会。可棍子将要打到时却停在了空中,再也没动。
沈方鹤没动,脚没动,身子也没动,只是两根手指捻着一块小木板儿,黑色的木牌。
“进来吧。”
老者说完转身进门,沈方鹤紧跟着进了院子。
后院。
后院不大,种满了花草。花草间有个木桌,桌上刚泡的茶水。
“香!”喝了一口茶水沈方鹤赞了一声。
老者面露得意之色:“小子,喝过这样的茶吗?”
“喝过。”
沈方鹤的回答让老者吃了一惊,皱眉问道:“你喝过?”
“蛇缠身。”
蛇缠身,当初在黄梁陈祁凤鸣的古玩铺里喝过的茶,据祁凤鸣说只有他的家乡才有这种茶,为何牧云谷中也有。
沈方鹤心里生疑老者更是奇怪,翻着怪眼上上下下把沈方鹤好一番打量,好久才道:“小子你姓祁?”
“不是,但我认识姓祁的。”
“他在哪里?”
沈方鹤盯着老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就在这牧云谷中!”
老者闻言身躯微微一震,闭目喃喃道:“祁家人找来了,祁家人终于找来了。”
说完这些突然双目一瞪,眼中精光暴涨瞪着沈方鹤:“小子,你知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沈方鹤惨淡一笑:“晚辈若是知道他在哪里又怎会来惊动前辈!”
老者眯起了眼:“你小子知道我老人家是谁?”
“不知道,”沈方鹤头摇个不停,“我只知道前辈是牧云谷中辈分最长的,也是木匠活中的祖师爷,听说连七巧手那样的好手也得尊您一声师爷。”
“罢了!”老者也把头摇了几摇,“木匠活有如耍刀枪,上了年纪就耍不动喽,七小子表面上虽尊敬我,实际上他早把自己当作木匠界魁首了。”
七巧手专横跋扈,沈方鹤当然知道,但作为一个手艺人不尊重师长倒是令他没想到的。
“是谁让你来找我老人家的?”
“是它。”
沈方鹤说着伸出了手,两根手指捏着一件物事,老者一看就笑了:“一只小葫芦,它能让你来找我?”
“它不能,它的主人能!”沈方鹤说着捏着葫芦嘴儿轻轻一拧,拧开了盖儿,接着从葫芦里倒出了一个捻成了条儿的纸来,伸展开了递给了老者。
老者接过看了一眼就揣入了怀中,对沈方鹤道:“不错,果然是祁家人,小子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我没见过他,至少在牧云谷没见过。”
沈方鹤没有说谎,自黄梁陈一别后就没再见过祁凤鸣,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若不是在顾重山的狗窝里又见到祁凤鸣的葫芦,打死也不敢相信祁凤鸣又到了牧云谷。
“你这葫芦哪里来的?”
“别人给的。”
“有人在为他送信?”
“也许是。”
祁凤鸣也许不知道沈方鹤到了牧云谷,也许他的本意是要送信那人替他做这件事,机缘巧合沈方鹤也到了狗窝,那人把葫芦给了沈方鹤,就由沈方鹤做了这事。
“唉!”
老者叹了口气:“事情过了几十年了,为何祁家还是放不下,祁家家大业大又何苦为这点……”
老者说了一半猛然停住了,显然不想让沈方鹤听到太多,不但不想让他听,更不想让他留。
“小子,你可以走了。”
茶还温,板凳还没暖热,老者竟下了逐客令。
沈方鹤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因为这事儿容不得他拒绝,在别人家里,别人让你走你就不得不走。
于是沈方鹤就准备走了,提起桌旁的药箱转过了身。
“慢着!”
将走未走老者出口喊住了他:“你小子是不是该留下点东西?”
沈方鹤笑了,浓眉下的一双明眸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前辈,晚辈拿你家东西了?”
“没有。”
“既然晚辈没拿前辈的东西前辈要晚辈留下什么?”
“那枚木牌!”
来了!沈方鹤心里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木牌好像是晚辈的,前辈有什么理由让晚辈留下它呢?”
“唉!”老者竟深深的叹了口气,“年轻人不懂得尊重老人,来看望我老人家总得拿些礼物吧!”
“可木牌不是礼物,只是一块烂木头而已。”沈方鹤盯着老者嘴里寸步不让。
“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看你小子也不过是个穷郎中,我老人家就勉为其难收下算了。”老者像是委屈了,说着皱起雪白的长眉,红润的脸皮皱成一团装出了愁苦之色。
沈方鹤又笑了,笑得很开心:“前辈真是心疼晚辈,既然知道晚辈是个穷郎中就不该要晚辈的东西。”
老者闻言脸色登时变了,长眉竖起了一半,还有一半眉毛被鼻孔呼出气吹得乱抖,指着沈方鹤骂道:“你这小子不学好,跑来气我老人家的吧,这木牌是你家的东西吗?这分明是……”
分明是谁的?
老者话没说完,不是他不想说,是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准确的说是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嗡嗡”的巨响震得人耳朵疼,老者说的最后几个字根本就听不到。
有人。
有人敲门。
只有人才会敲门,只有有礼貌的人才会敲门。
可这位有礼貌的人是谁呢?在这节骨眼上敲门打断别人说话是不是不太礼貌。
门开了,沈方鹤看到了这位有礼貌的人。
蓝公子,蓝牧云。
一身华衣的蓝牧云脸上挂着笑,一种懒散又带着一丝贵气的笑。
从第一次见蓝牧云他就是这付笑容,以后每次见到他他也都是这样的笑容,就连昨日他叔叔七巧手下葬他的脸上也还有这付笑模样。
假!
沈方鹤心里突然涌现出这样一个字,蓝牧云人不假,笑容假!这样假的笑容就像是一把伪装成蜜糖的刀,让你先甜后痛再满地找牙。
“十三爷爷!”
蓝牧云走进来规规矩矩地给老者作揖行礼开口叫爷,看得沈方鹤很是想笑,十三爷爷?这位十三爷爷是名字叫十三还是排行十三?
“乖孙子,你怎么来了?”
蓝牧云又微笑着弯腰行礼:“孙子来看看十三爷爷。”
老者掰着手指头算了一通,等算完了才道:“加上今天你应该是三年六个月零七天没来过了,今天来就只是看看我?”
“就只是看看十三爷爷。”
“好,看也看过了,那你可以走了。”
老者又下了逐客令,原来老者不止会对沈方鹤下逐客令,对自己的孙子一样会下逐客令。
“可以,”蓝牧云依旧赔着笑,“孙子这就走,不过孙子病了,想……”
“你想带这位郎中走?”
老者很聪明,一下子猜到了蓝牧云的目的。
“是的。”
“说说你得的什么病?”
“吃不下饭,早上才吃了半只肘子,四个鸭蛋,七张油饼。”
沈方鹤见过蓝牧云吃早饭,这点东西对蓝牧云来说当真不多。
“不多!”老者也觉得不多,但也没同意让他带沈方鹤走,“可是我老人家也病了,而且病得比你小子重多了,所以不能让这位郎中走。”
看着眼前红光满面的老者蓝牧云笑了,问道:“十三爷爷是得了什么病啊?难道也像孙儿一样一顿只吃半个肘子四个鸭蛋七张油饼?”
“不,”老者摇着满头白发的脑袋回答道,“我老人家一顿还能吃一个肘子七个鸭蛋九张油饼……”
“哪是得的什么病呀?”
“腿断了。”
蓝牧云愣了,沈方鹤也愣了,老者笔挺挺地站着,腿断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会儿。”
蓝牧云与沈方鹤更糊涂了,幸好老者没让两人糊涂多久,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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