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冰寒的冰山间，一粒雪花被寒风卷起，本该径直向下的白点随风飞舞，最后点在立于雪地之上少女的鼻尖。
沉思被一丝湿润打破，克洛甩甩脑袋，将落在头顶的积雪尽数抖落。看着越下越大的细雪，这位银发少女抬手接下逐渐密集的雪花，大约看了数秒后，本是毫无表情的脸上滑过一道笑意。
手掌递出，一道清风穿过呼啸的狂风，将手中的白雪送向天空。不再关注天空，克洛拂去落于盔甲的白点，转身走入木屋。不过当她推开为了放空心思而闭合的木门时，一位正在自己床边玩弄毛茸茸先生的女子让克洛本被积雪压塌的尖尖猫耳再次挺立起来。
“许久未来，没想到你这倒是多了不少稀奇景象。”
洁白的食指点入玩偶熊柔软的鼻子，用另一只手托脸的女子看向身体绷紧的克洛，嘴角掀起，露出了一道似有似无的微笑。
“不得不说，手感不……”
“从，从从它身上滚开啊！！！”
来自克洛的声音尚未落下，女子只觉眼前一闪，未等她做出反应，一道身影便是出现在了身前。而同身影一起出现的，是一个快速放大的拳头。
咚！！
半分钟后，克洛抱着被坏女人骚扰的毛茸茸先生，一脸警惕地看向不断用手点着额头的女子。当然，作为这间房子的主人，即便克洛如何不乐意，还是需要和这位不请自来的老女人搭话的。
“所以，里尔你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就在你傻乎乎跑外面当雪人的时候……嘶，你这真是一点都不留手啊。”
若不是自己已是亡灵之躯，克洛刚刚那一拳恐怕就直接要了里尔性命。不过被狠狠来了一拳的女王倒也没有打回去的心思。
“不过看在你们给我看了一出好戏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
宛若母鸡护小鸡般裹住毛茸茸先生的克洛瞪着里尔，虽然气势依旧，但她那对被疑惑填满的大眼睛无疑出卖了这位深渊之主此刻的想法。
“不过是个灵魂藏些秘密的小子，居然能让深渊之主与巫妖为之差点撕破脸，如果这都不算好戏那我宫廷的小丑们就要和断头台过日子了。”
最为有趣的是，克洛三人整出闹剧的根源所在，并非出于爱情。不过若是克洛与珂尔加德真为了爱情闹上一番，里尔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嘲笑得很开心。
“所以，你到底是过来干嘛的？”
因成了先祖被迫逐渐熟悉这个末代女王的克洛自知其喜欢乐子的性格，所以她不想和这辈分最小年龄却是最大的家伙在找乐子上浪费时间。
“许久没见到你便过来看看，仅此而已。”
是的，最初里尔过来找克洛就是因为许久未逗弄自己祖宗的小猫朋友有些怀念而已。不过现在，里尔的想法无疑被另外一个问题勾了过去。
“但我现在反而好奇，那伊达尔究竟有多么神奇，能让你和那巫妖如此上心？”
要说先后顺序，里尔是整个亡灵世界第二位见到伊达尔的领主。要是那小子真对亡灵生物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自己应该比克洛发现要早才是。更别说里尔虽未亲自下场，但放在伊达尔手下的两个骷髅可是一直向里尔传递这位少年最新情报的。
总不至于，克洛是因为一场让她压轴的演唱会所以沦陷了吧？
“总感觉，里尔你的话充满了狭义和曲解。”
双眼眯起，盯着面色如常的里尔，克洛莫名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违和感。
就好像，越听越像是……她和珂尔加德在抢男人？
“无论我如何猜想，你与巫妖争执这一事实都不会改变。”将手指从疼痛消退的额头放下，里尔靠入桌边，双手环胸的她看向克洛，瞳孔中金色魂火愈发明亮，“老师，学生……克洛你真的如此认为吗？”
环住玩偶熊的手臂回到身前，克洛本是随意的身体逐渐坐直，虽然这位少女还是没有明白里尔的意思，但直觉告诉她里尔接下来要说的话明显超出了调侃与玩笑的范畴。
“什么，意思？”
眼眸垂落，自瞳孔燃烧的金火被压成一道细缝，里尔掀起一边嘴角。
“可别和我说什么照顾伊达尔或者可怜伊达尔，如今究竟为何物的你难道还需我来提醒吗？伪装成，圣女的深渊之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靠在床边的手指攥起床单，克洛沉默半秒，给出了回答。
“既然让巫妖身为老师便要有老师的责任，那克洛你呢？肆意插手那对主仆关系的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开，见克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里尔脸上滑过一道无趣，食指敲入木桌，一瓶装入半杯鲜红液体的高脚杯应声而出。
“友情？不，我觉得就算你想，那个小子也不敢将你当成朋友。但要是当成后辈，你那若即若离的模样又是什么？既然是你的后辈，伊达尔受苦受难之时你在何处？可别说不知道，若是你真的上心，直接到我的地域问那两骷髅便能得到答案。”
不同于吸收了伊达尔世界存在而获得那个世界认同的珂尔加德，不善法术的克洛与里尔要想进入伊达尔世界若没有那巫妖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若是克洛要求，在伊达尔陷入苦战时珂尔加德并不介意给自己“主人”加上一层保险。
“如果伊达尔真的遇到生命危险珂尔加德可以感知……”
“没错，在伊达尔遇到生命危险时。那么克洛小姐，既然认为伊达尔仅在危险时需要帮助，你又为何……”递出酒杯，翘起腿的里尔向克洛垂下杯身，酒红色的液体随杯身摇晃，引得杯中少女的身影随之扭曲几分，“有资格责任巫妖不曾对伊达尔负老师之责呢？”
如果里尔没有听错，克洛可是说让珂尔加德关注那个人类的心情吧？
“呵呵，真是有趣呢，明明自己都没在意，却强制让巫妖干自己不愿的事情。”
明明酒未入喉，可里尔却露出了品尝到美酒的笑容。
“不，不是的！伊达尔他……”
手掌拍入胸口，克洛急忙反驳，可话到嘴前却无法从口中说出。
克洛开导伊达尔，愿意成为伊达尔的倾听者，可本质上，她并没有为伊达尔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帮助。侧目瞥向身侧依靠在床边的玩偶熊，克洛因激动站起的身体缓缓坐回到床前。
如今想来，即便是之前所谓的“放松”，真正放松的人也并非是伊达尔，而是克洛。
“我对你和巫妖对待那个人类的方式没有任何感想，比起这些，我觉得你更需要明白你为何要帮他。”
看着连猫耳都耷拉下来的克洛，里尔露在脸前的笑容被一道皱眉取代。随意往嘴中灌下一口红酒，里尔的表情又难看几分。
啪。
还有大半的酒杯被暴力拍入木桌，整个瓶身带着酒水因突如其来的力量在桌面碎成无数光点。对于半天未曾回应的克洛，里尔抬手拍拍已经不痛的脑袋，脸色越发不爽。
“本以为是一出好戏，结果原来是个烂戏。”
“……”
克洛低垂着头，仿佛要用眼神将地面看穿。
“无趣，无趣！！”
明白克洛已经听不到自己说什么的里尔愤然起身，推开木门，走向不知何时变为狂风暴雪的屋外。
“想支配便支配，想交友便交友，浑浑噩噩自我欺骗，这幅可笑的模样是给谁看？！就连那可笑的人类都比你活得明白，废物！！”
里尔留下愤怒的话语后消失在暴雪之中，留下敞开木门后的克洛在空荡的木屋中久久无言。
雪花被狂风吹入木门，在整洁的地面铺上一层稀薄的白雪。垂落的银发被风吹起，在举起的指间滑出数道美丽的瀑布。瀑布中，一对无神的眼睛盯着掌心，盯着，因伊达尔而再次释放出圣光的掌心。
ps：终于码出来了，最近的事情真的又烦又多。不过下一周应该就能正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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