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看着贝叶利，没有多说什么。
她很清楚自身的处境，也很清楚勇者身上绝对有超乎他们理解的秘密。
不然，一个学徒不可能经过那么多次的暗杀都安然无恙，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偶遇那么多的隐士强者，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加入了自己的队伍。
更不可能恰巧找到的绝世强者中只有美女和老者。
太诡异了。
因此要杀掉勇者，只有借助第二个人的力量。
贝叶利，他身上的秘密大概不会比勇者少多少，要是说谁最有希望替北野报仇，那也只有贝叶利了。
虽说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恶魔身上简直荒唐，北野却没有其他办法。
表面上强悍无比的黑枫叶骑士，实际上既无助又孤独。所有曾经珍视的，都离去无踪，所有曾试图接近自己的，都化作齑粉，她是最不详的存在，注定要一人写好自己的故事。
“贝叶利，我会再来找你。这场复仇我不介意在七百年后继续进行。”
“你还真是倔强，北野。”
“不倔强的人已经死完了。”
北野的声音冰冷而疏远，作为女人，她实在是过于锋锐。
就像在夜里翩翩起舞的短刀。
“你说的有道理。作为棋子，你很有资格。”贝叶利哈哈大笑了起来，乱糟糟的头发一抖一抖，看上去有些滑稽，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人曾经一手几乎颠覆了教会和皇权。
他是卡鲁伊的军师，也是真正的掌权者。
七百年过去了——也许依然知道贝叶利面具下的本色的，也只剩下了北野玄。
他可以毫不介意地告诉你他正在利用你，因为你会觉得这是如同叶子会枯萎一样正常的事。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保护好卡尔蒂斯-杜克，虽然她是勇者的后裔。”贝叶利缓缓吐出一个淡蓝色的烟圈，“这是我的条件。”
“你们要她干什么？”
“当然是让教会成为历史，北野，就像他们让我们成为历史那样。我们需要有个人把长剑捅进教皇的屁股，也需要有个人能让这件事合法化。”
“恶魔竟然还会顾虑合法与否。”
“噢！亲爱的北野，你这样说就让我倍感伤心了。我要的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而不是卡鲁伊那样只懂得破坏的蠢货。破坏，对我有什么益处呢？别忘了我的目的，北野。至少在这一刻，我们是坚定的盟友。”
“......”
北野在推开门前冷漠地看了贝叶利一眼，仿佛在和他无声交谈。
片刻后两人达成了无法言表的协议。
大门悄声关闭。
......
......
“亲爱的莫里森，躲在后面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待北野走后，贝叶利慵懒地转了转笔，顺便闭上眼睛休息。
刚才要呼唤出神明来给北野施压，可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如果只要默念神明的名讳就会引来注目，那召集全世界的魔导师一起大声朗读，神明岂不是要直接精神分裂？
就算让两个人站在一起朗诵，神明恐怕也会变成斗鸡眼的吧。
许多年前，久远到他都不太记得时间了，那时候他曾引导暴风之神从深渊里回归，在屋比斯峡谷把龙族和人类的联军几乎屠戮干净，就连龙族女王布罗娜也被神明撕成了碎片。
刚才见到加西亚的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了布罗娜；那真是头可怜的巨龙，竟然会因为被人类的三神器威胁而离开宫殿，加入教会阵营。
加西亚和布罗娜很像，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让他回忆起了往事，他活了很久了，如果之后需要亲手杀掉加西亚，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天大的讽刺，仿佛历史又轮回了一次。
这一切都仅仅是为了违拗那该死的至高神。
至高神，比卡鲁伊恐怖一万倍。
七百年了，他发现自己渴望成为棋士，而棋子不是风暴之神，也不是蛮荒之神，而是司掌世界的至高神。
只有把至高神变为棋子，才会让他寂寞的心灵稍微得到一点慰藉。
“贝叶利，你还真是可怕。”
莫里森的话把他拉回现实。
“那是当然，莫里森，我是恶魔。”
“哦呵呵呵，恶魔？贝叶利，你可是在人类的躯壳里啊。”
“我以为我们谈论的是灵魂，莫里森。人类对于给对他们有利与否的生命取不同的名字，一向都是有趣的。例如恶魔——那卡鲁伊是不是要叫我‘大善人贝叶利’？要知道在他眼中，我可是无比善良的哪！”
贝叶利咯咯咯笑了一会才停下，“好吧，说吧莫里森，你对於这件事的想法。”
“我？我只是个占卜师，我能想出什么。”
莫里森站在窗边，身上的教授袍无比尊贵。他的头发和大胡子都是上了年纪的花白，看起来老态龙钟，可惜贝叶利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伪装。
如果说贝叶利是大恶魔，平时窝在象牙塔里专心搞研究，丝毫不起眼的莫里森就是小恶魔。
也许这个词汇太过于可爱了，但，谁小时候没有可爱过呢。
莫里森小时候，大概一百四十年前，就是被恶魔吻过的孩子。
那时他和路过的恶魔做了个交易，通过咒死全班的小孩，让自己得以稳妥地拿到考上皇家学院的名额。
这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贝叶利并不喜欢和无脑的疯子合作，因为这群人平时一般只会坏事。但莫里森不同，他不仅疯，而且特别能忍耐。
他告诉贝叶利，当年其实还漏了一个小孩，那个小孩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魔导师，在察觉恶魔的出现后，通过献祭自己的灵魂狸猫换太子，救下了孩子。
作为完美主义者的他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他找了一百四十年，先是杀掉了那个办事不力的恶魔，然后一路寻找，最后发现小孩早已去世多年。
为了达成目的，解开心结，莫里森开始寻找小孩的转世。
但占卜不能完成一切，因此贝叶利找上了他，和他做了交易。
“莫里森，你还真是擅长说笑话且谦虚的小孩。”贝叶利抽了口烟，“像你这样的小孩，值得赞扬。”
贝叶利的年龄远超一千岁，莫里森在他眼中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哦，那还真是多谢了，贝叶利老师，不过说起这件事，其实我们不应该先解决眼下的情况么？”
“你是说那条龙吧。”
“对，就是女王布罗娜留下的后裔。原本我是打算想办法让卡尔蒂斯爱上北野玄的，现在忽然又多出来一条龙，真是让人头疼。”
“你不是有**水吗？”
“那东西是短效的......恐怕副作用很大，我指的是，用完后关系上的。”
想象一下某天早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刚认识没多久，而且是敌对阵营的人——还是女人——在半夜搞上了，那种程度的惊悚，可能会让卡尔蒂斯直接崩溃。
就算不崩溃，大抵再也无法见人了。
“那就想办法把它变成长效的。”贝叶利揉了揉太阳穴，“**水又不是什么很难制作的药剂。”
“要多长？”
“大概三十年吧。”
“......”莫里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而且，考虑到北野恐怖的实力，药物能不能生效也是大问题。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她们两个——用你的话来说，贴贴，疯狂贴贴。只要能成功，就不需要担心卡尔蒂斯的生命安全。”
之所以不亲自出手，是因为贝叶利自有打算。
他的每一步棋，都是必要的。
“......我尽量，贝叶利。”莫里森戴好兜帽，“我这辈子做过第二诡异的事就是像这样让女人爱上女人。”
“那第一诡异呢？”
“......哈，哈哈。”
莫里森在离开前发出了粗嘎的笑声。
“第一诡异的事，就是试图让某个人爱上我。”
“谁？”
“在我被恶魔亲吻前，试图拯救过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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