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我很高兴在七百年后还能看到你。”
打开隔音阵法后，贝叶利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我们握个手吧。”
“不用这么虚伪了，贝叶利。”
北野无动于衷，“开门见山吧，我们都不会因为见到对方而高兴，对么？团长。”
“噢，请不要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看到心爱之人，任谁都会感到愉悦。”
“阵法是你修改的吧。在我的印象里，这一类的阵法只会从异世界召唤英灵，就像当初我被召唤到哥伦弗斯那样。”
“怎么会呢？要是我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你信吗？”贝叶利站起身，在书架旁边走了两圈，随手拿起一份笔记，“你看，这是我那时候篡改的阵法——这种东西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卡尔蒂斯那个妮子对我太信任了，这一点上，她还不具备成为棋子的能力。”
“你还真是懒得隐瞒呢，贝叶利。”
北野摇了摇头，在空出来的椅子上坐好。
“噢，亲爱的，又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呢？”贝叶利哈哈大笑起来，“有时候说话直接一点更有效，不是么？还是说，你已经站在了巴洛迪那一边，和我翻脸不认人了？”
北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贝叶利。
她没有什么可说的。
“就这么说吧，第一，我把你召唤出来是偶然。”贝叶利走到离北野很近的地方，低下头，让自己的嘴唇触碰到北野的发丝，“第二，我真的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了......北野，无论你变成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兴奋的。”
“......”
北野闭上双眼。
然后，在电光火石间，细剑抹向了贝叶利的脖子。
没有人能看清她的动作，那一瞬间实在是太快，仿佛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姿势就变了。
“噢，亲爱的北野，你不需要这样对我。”
阵法暗淡的光芒闪烁，细剑停在距离贝叶利两根手指的距离，便再也不能向前一点了。
贝叶利就像一只蜘蛛，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吐出了自己的蛛丝。
“我们勉强算是同一边的，不是么？”
“你害死了我，然后在这里说和我是同一边的。真是可笑，团长大人。”
“那是个意外。要是我告诉你，噢！我对骑士团真的有超极强烈的归属感——你不会相信的，会吗？任何人知道自己死期将至，都会逃跑的吧。”
贝叶利所说的，正是昨晚在伯爵府里谈话里提到过的——他预知了堪桑城战役的失败。
北野深知贝叶利和自己的瓜葛其实并不多，她所憎恨的，另有其人。
“自从她死后，我就发誓会杀了卡鲁伊。”
“谁？”
“她。”
北野发现自己想不起她的样子了。
但她清楚知道，自己正在找一个人，以及要为了一个人复仇。
“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出现黑枫叶的标记，我可以在那里结婚生子，而不是成为废土上游荡的一员。”
“噢，我亲爱的北野。”
贝叶利后退两步，笑容消失了，“你不会真的是这样想的吧？我以为你没有那么蠢。”
北野沉默不语。
“黑枫叶的印记——好吧，说起七百年前的往事，你凭什么觉得卡鲁伊大人，那位至高无上的恶魔，会忽然让一届凡俗成为座下的骑士？说句实话，七百多年前，看到你的时候我很惊讶，你这么弱小，却会是黑枫叶的一员！这是神明的游戏，北野，难道你看不出来么？那真是太让我吃惊了。”
“我以为神明只是传说。”
她收起佩剑，拔下碰到的发丝，随手一捏，发丝直接化作了齑粉。
贝叶利让她感到作呕，而且这种感觉在自己变成女人后更加强烈了。
“已经有恶魔了，为什么不会有神明呢？我记得你以前和我描述过那个名为地球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议，但是啊北野，这里是不同的，这里是哥伦弗斯，不是地球。”
“神明的游戏......那是什么。”
“简单而言，就是神明，也许不止一个，正在玩游戏。噢！北野，你仔细感受，是不是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看着我们？”
就在贝叶利话音刚落的弹指霎那，北野浑身汗毛立了起来。
她一动不动，仿佛落入陷阱的羔羊。
如果这是个陷阱，她可以逃出。
但在那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巨大的洞穴，把她牢牢控制住。
这个世界，就是一张巨网。
某个巨大，无法测量题体型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祂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灵魂，甚至是她所经历过的一切。
“我刚才不过是在心里默念了神明的符号，就已经是这样了。”贝叶利重新凑近北野，“想想看啊，北野，你懂么？我不过是想离开这个天杀的世界，从祂的眼皮底下溜走，仅此而已。权力？金钱？如果我要那些事物，我现在早已头戴王冠，手握权杖，坐在百米高的王座上，让教皇跪舔我的靴子了。北野，我只是想离开祂的注视，仅此而已。你懂吗？我努力了七百年，我需要你做的，只是帮我个小忙......对你有益，对我，也有益。”
北野冷冷看着贝叶利，无动于衷。
不论贝叶利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她也不会马上兴致勃勃地去为他卖命。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人说的三句话里，有两句都不可信，剩下的一句则是全然废话。
神明存不存在是一件事，她会不会信任贝叶利，是另一件事。
“先不谈神明，我们来说说菱镜吧。”
贝叶利坐在躺椅上，轻轻晃动，把刚才从桌子上拿下来的笔记本反过来展示给北野。
“这个，就是菱镜。深渊菱镜。”
那是一张很大的素描图。
上面密密麻麻勾满了线条，但是仔细看，能看到一个八面的立体菱形，静静浮在宽阔的河流上。
“北野，想必因应召唤而来的你，心底对于自己的执念无比期待吧。”贝叶利的话语是恶魔低吟，这不是暗喻，他本就是恶魔。“我可以保证，你会在菱镜里知道一切真相。在这点上，我没有必要骗你，不是么？合作，共赢，我们也共事过，应该要有一点同僚的样子才对。”
听到贝叶利这么说，北野忽然有些想笑。
同僚？
如果有机会，她会亲手摧毁黑枫叶骑士团。
“我说过，我有个要求。”
“请讲。”
“从菱镜出来之后，帮我杀了巴洛迪。”
“......”
贝叶利沉默了片刻。
“你怎么知道勇者没有死？”
“我能感受得到他。自从勇者诞生，我就没有做过一场好梦。梦中的死亡，战争，诅咒，让我濒临崩溃。所以，帮我杀了他，杀了巴洛迪，不论他现在在哪里。”
“......”
贝叶利用力吸了口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烟斗。
“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他是勇者。”
“所以呢？”
“他是神明钦点的人物，北野，你永远不可能杀死一个，有一整个世界为他提供帮助的人。”贝叶利轻声说道，“永远，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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