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还有......
这个胸是怎么回事？
北野有些惊愕地站在原地，她看着鲜血向下流淌，却感受不到疼痛。
细细地体会自己的知觉，她也十分确信自己如今的身体已经不是之前的了。当她还是“他”的时候，一身剑术早已出神入化，对于躯体的把控到达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眼下的身体很熟悉，但一定不是她的。
抬起头，北野玄环视一圈，她丝毫不认识这个地方。
视线被鲜血遮盖，世界仿佛多添了一层红色的滤镜，如此妖艳和令人恐惧。
这是哪里？
重新看向前方，那里有个身穿天蓝色长袍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我才，我才没有害怕！邪灵退散！邪灵退散！”
隐约间，她听到对方这样大吼着，指尖爆发出短暂且微弱的术式波动，但很快就因为紧张而消散了。
“真是奇怪......”
北野玄下意识地向前行走，每走一步，周围黑压压的人潮便向后退一步，如同见到了恶鬼。
“这里是哪？”
她觉得自己伤的太重了，眼帘愈发沉重。于是在片刻后她停下脚步，缓缓跪了下去，左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把朴素的佩剑。
在围观学生的眼中，这场景构成了一幅不可思议的图画：沐浴在鲜血里，如同邪灵的黑色骑士，单膝跪在衣着华贵的少女前，仿佛在宣誓效忠。
“你叫什么名字？”
北野玄撩起遮住视线的发丝，轻声问道，看向离她咫尺，在不断颤抖的少女。
她的服饰这样考究，充满光明和肃穆，大抵是某个贵族家的千金吧，北野玄这样想到。
“我，我是卡尔蒂斯-杜克。”
少女大口喘气，涌入鼻腔的血腥味使她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北野玄散发出的气息让她动弹不得。
别说是她了，就连学院的讲师都只能远远观望着。幸好卡尔蒂斯身上有勇者留下的传家宝——一块能瞬间将她传送走的挂饰，不然这群讲师可要头疼了。对于信奉光明的他们而言，接近北野玄会让他们无比痛苦。
就像洁癖患者跳进了夏天的多人浴场。
所以他们看着北野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起卡尔蒂斯的下巴，用沙哑的声线说道：
“卡尔蒂斯，真是好名字。”
紧接着，她松手，轰然倒地。
......
......
就在北野玄倒地的同时，教室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卡尔蒂斯喘着粗气，看着趴在自己身前的北野玄，颤抖着站起身，刚想故作镇定离开，却不小心绊到了台阶，一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
“杜克家的千金怎么了......”
“不知道，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切，就只有这个胆量，还怎么继承勇者的衣钵？”
“毕竟她是女生嘛，谅解一下。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守御者到底是什么人？要是说圣骑士实际上是这个样子，我打死都不信。”
“天晓得，那股气息好恐怖。卡尔蒂斯召唤了什么怪物出来？你看我召唤的吟游诗人，除了喜欢写色情文学，其他都正派得不得了了。”
“啊？你家吟游诗人还有这个功能？对了，我有个朋友......”
“滚。”
周围依旧是嘈杂的声浪，学生哪怕在警报发出后也没有慌张，而是充满秩序地开始离开讲室。毕竟这是特洛伊王国皇家学院，几乎是整个国家最安全的地方了，就读此处的大多都是贵族子弟和天才。
人群从卡尔蒂斯身边穿过，许多人回眸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她，那眼神无比复杂，有怜悯，也有困惑。
她，杜克家的千金，那个从小就在聚光灯下长大的少女，被自己召唤出来的守御者吓了个半死。
虽然明显不论换谁上来大概都会是这个下场，但没有人愿意承认这一点，也许能看到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勇者后裔扑街，满足了大部分人虚伪的自尊心。
杜克家的千金也不过如此嘛。
很多人这样想到。
“卡尔，没事吧？”
当人潮大多都离去了，负责此次召唤仪式的讲师才走来，扶起了卡尔蒂斯。
他搀扶着卡尔蒂斯的胳膊，发现她还在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真的是你的，守御者？”
讲师的脸上写满了狐疑。
于是卡尔蒂斯伸出手，亮出了腕上的纹身。越是靠近北野玄，纹身就越亮。
“是的，贝叶利老师。”
贝叶利是阵法专业的讲师，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这次的眼神竟然无比凌厉。
他吹了个口哨，悠扬尖锐的声音即使在警报声中依然传了出去。没多久，几只长着翅膀的仓鼠一摇一晃飞了进来，贝叶利拿出绳子把北野玄绑上，再系到仓鼠身上，看着北野玄在空中晃悠着被运走。
他又在皱巴巴的长袍里掏了掏，找出一张泛黄的纸。
骤紧眉头，贝叶利的目光在北野玄和纸上来回移动，陷入了沉思。
“贝叶利老师，我不用出去广场集合吗？”
“不用。”
“可是......”
“跟着我。”
贝叶利侧耳倾听了下警报，似乎不以为意。
他收起纸，带着卡尔蒂斯离开了讲室，走在长得几乎见不到尽头的走廊中，后面跟着被五花大绑的北野玄。
“这件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说。”
过了一会，两人在一道隐蔽的小门前停下，贝叶利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让飞行仓鼠先把北野玄丢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画满了阵法的房间，书架已经顶到了天花板，俨然是个小型的私人藏书阁。贝叶利就在乱七八糟的地上找到了一张椅子，径自坐了下去。
“卡尔，虽然这么说很损，但是......”贝叶利清了清喉咙，似乎在斟酌怎么和卡尔蒂斯说这件事，“你的，呃，阵法，画得很难看。”
卡尔蒂斯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房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
“就是说呢，嗯，你的召唤阵法，实际上画得比较遗憾，最后导致召唤步骤出错了。”
听到贝叶利这么说，卡尔蒂斯先是感到晴天霹雳，尔后又放松了下来，甚至生出了一些喜悦。因为贝叶利这样说的话，那召唤出邪灵似的家伙，就不是自己本身的问题，而是召唤阵出错了？
“你看这里。”
贝叶利翻开随身笔记本，上面赫然就是卡尔蒂斯不久前画的召唤阵。
“这里太潦草了，歪歪扭扭的，就像你写的字那样。平时地交上来的作业我大部分都看不懂，不知道管家是怎么教你写草体的。”
贝叶利喃喃说道。也许他是这么多教师中极少数会对卡尔蒂斯家庭背景毫不为意的。
“我懂了，老师，所以我才召唤出了这个家伙？”
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北野玄。
此刻北野玄正躺在一个粉笔画的阵法上，多亏有了这个阵法，不然血腥味可要弥漫得到处都是了。
顺便，阵法也在缓慢地疗愈她的伤势。
“啊，不完全是。”
贝叶利摸了摸下巴，指向笔记本上的一个角落，“阵法的这个部分是用来决定物种的，而也会同时决定物种的性别......所以，这位骑士小姐，嗯，以前是个男人。”
卡尔蒂斯的脑子短暂宕机了。
“......”
她深吸一口气。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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