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邵萍去到了亟待搭建的场景,一片光秃秃的戈壁土地,脚底下的土质硬得像块石头。
在千百年前,这里可能是一个湖泊,或者是一条江河的流域。
湖泊里面的水蒸发,或者江河枯竭之后,湿润的河床析出对盐碱物质,在地表形成一层坚硬的外壳,所以踩上去才会硬绑绑的。
“老头儿,使大点力气,没有吃饭吗?”井城耀武扬威地指挥道。
犹如枯瘦柴禾的白发老头,在太阳底下工作了一段时间,太阳晒伤了他的皮肤,看上去黑红黑红的。他纶起锤子重重地落下,让人不由担心他会因此闪到腰。
光鲜靓丽的外表下,总有人在污泥里打滚,娱乐圈把人异化成工具的征兆,相对于其他地方更加明显。
拉高踩低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同样像白发老头一把年纪,还要跑出来打散工的人也不少见,仿佛《西游记》里的小雷音寺,富丽堂皇的佛殿,漫天的神佛都是吃人的妖精。
井城戴着帽子在大太阳底下走动,颇有几分旧时杨白劳的遗风,做的全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损事。
邵萍看了一眼上了年纪的白发老头,他的相貌一看就是劳碌大半辈子出卖过活的人。手上的动作也算干净利落,起码不输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井城训斥他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最好欺负。
一把年纪不在家里颐养天年享福,还来剧组应聘打杂,被小几十轮的年轻人呼来喝去,难道是图别人喷得他一脸口水吗?肯定不是,他有着不得不出来干活的理由,生存的压力乃到七八十岁都没有放过他。
“喂!”井城一直盯着白发老头,一见他手上的动作稍有慢下来,就走过来大骂。
“老东西,我花钱请你过来,就是让你在这混日子?”
井城几句话决定了白发老头的去留。
“我要再看见你偷懒,仔细你的皮!”
“算了算了,你现在就走,有多远滚多远。”
白发老头非常需要这份工作,他立即苦苦哀求道:“小领导,我保证会卖力干活,不会再偷懒了,你行行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白发老头听到井城的话,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苦难总找苦命人,麻绳专挑细的断。他家小孙子命不好,一出生就什么肺水肿、呼吸衰竭,他们一家人凑钱治命,把家里的几亩薄田全部转卖给了别人。一家五口人,他儿子和儿媳都出去打工赚钱,他这个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的人,也出来找点零工做,能赚一点是一点。
他可怜的孙子还在无菌室里面躺着,如果凑不齐钱他孙子这条命就没得了。
邵萍对井城的心思一清二楚,白发老头做得稍慢,但做得也认真细致,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可以说是正常的速度。白发老头的行为错与不错已经不怎么重要,只要井城觉得白发老头有错,那他就是没有错也得有错。
如果真要论他的过错,那就是没有底气与筹码,拳头没有人家的大,再加上苦难的折磨,使他只能对他人的欺侮逆来顺受。这是一种相当可悲且可怜的状态,他这辈子恐怕没有一天挺起腰板来做人,年轻时面朝黄土背朝天,年迈时点头哈腰忍气吞声。
操蛋的世界真实一斑,可以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找到无数放大的痕迹。斩钉截铁地否认世界苟且一面的人,他们有的人浸在蜜罐子或者时常一帆风顺,还有的人费尽心思地隐瞒世界的面目。
井城气焰愈发嚣张,他蛮不讲理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老头儿,现在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三分钟之后,我要是还看到你在这里,我就喊保安把你清出去!”
拍戏的取景地在大漠的腹地,一个年老体弱的老人,独自走在漫漫黄沙中,不可能走这片死亡禁地。
邵萍严重怀疑井城的智商下限,什么仇什么怨,要把一个老头儿赶尽杀绝。即使条件不合适解雇,总得让人家搭上一趟回市区的车吧?
邵萍实在看不过眼了,扑街仔读书少不是他的错,但尊老爱幼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每天搭乘公交车或者地铁,无限循环播放都应该记得滚瓜烂熟了。非要捏软柿子秀优越,跟人家过不去也是够了。
白发老头没有走,他两个口袋都空落落的,不舍得这样离开。
“小领导,我来的时候听说了,每个人一天有一百块,我都干了小半天了,能不能多少……”
“哈?”
井城语气夸张地说:“没想到你不仅手脚慢,脑子也不灵活。”
“你知道你问我拿的是什么吗?”
“工钱!”
他恬不知耻地发表毁人三观的言论:“你个老东西偷奸耍滑不老实,我怎么知道你是在摸鱼,还是真的在干活?!”
“你不知道的话,我现在告诉你。”
井城占了白发老头的便宜,嘴上还不饶人道:“工钱是给干了活的人发的,你干了那么一点点活儿……”
大拇指拈着尾指,他的面目异常可憎。
“我这样很难做啊,你知不知道?!”
井城张大嘴巴,冲着白发老头咆哮道。
白发老头的态度稍有强硬,挺直腰板跟井城说话,他不会做得那么过份。剧组招聘干杂活的人,由财务或者场务统一结发工资。能跟正副导演说上话的场务头头,邵萍跟他打过几次照面,不是井城这个奇葩男,而每次发工资都按照招进来的人数算。
据邵萍所知,江挽歌拍戏的剧组,临时请进来的人,工资都是每天一结。
这家伙心眼忒坏了,分明是想吞人家的钱。江挽歌这种规模的剧组,一百来号临时请来干活的人,发工资很难做到逐一核对。剧组里的话事人不会留意这种小鱼小虾米的事,除非有人把事情闹到兜不下去,可惜白发老头一看就是喜欢“以和为贵”的典型国人。
“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
“只是……”
白发老头脖子都憋粗了,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家里有困难,你看着多少给一点吧?”
井城冷笑道:“有困难,敢情你有困难,别人就没有困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个屎盆子扣下去,白发老头有口难言。
“大街上讨食的人一大把,他们跑过来问我要钱,我就得乖乖掏钱是吧?”
井城故意曲解白发老头的意思,冲着干活的人嚷嚷道:“你问问他们,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我就好奇了,现在的乞丐也得敬业点,至少拿个钵在手里,这才像话嘛。”
他的话已经是**的羞辱。
白发老头脸上发烧,感觉所有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他。他心想,要不就这么算了吧,趁现在天没黑走路回到市区,到处走走碰碰运气,或许还能找到新的活计。
白发老头的想法着了井城的道,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钱,半分钱也不能让步。井城这样做无非是利用人怕事的心理弱点,逼迫他主动放弃那些钱,然后把钱揣进他的腰包。所谓的越是怕事,越是有麻烦事,就是这个道理。
看人下菜的功夫,对井城这种人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他的心窍与双眼充塞着铜臭,垂垂老矣的老人在他眼里跟鸡鸭猪牛羊没有差别。相反,在压迫同类方面,每个时代的佼佼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井城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与白发老头同一立场的临时工,看到了整件事的发生,全部人跟哑巴一样埋头苦干,没有人出来说上一句公道话。
邵萍感到浓浓的失望,井城撵走白发老头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想找其他人的麻烦,帮他就是帮自己的浅显道理,一群空长年龄的成年人没有一个人切实认识到。当然,还有可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祸不临身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指不定还要在背地里吐几口唾沫。
生计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它可以粉饰所有人丑陋的面目,把不合理的现象正常化、合理化、普遍化。
很可惜井城今天没有看黄历出门,他要死不死地逮来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邵萍走到井城背后,心里默数一二三,一脚踹在井城的后背。
舒服!
狗系统,你说我这一脚帅不帅气?
系统读懂了邵萍的想法,它配合无比地说。
【六六六。】
【滴滴滴!触发可选任务“脑袋哐哐哐”,任务要求:连续敲打任务目标人物井城脑袋三次,使其怒气值达到百分之一百。】
【任务奖励:经验值20点。】
【此任务失败无惩罚,请问宿主是否接受?】
这个扑街仔叫井城啊。
邵萍觉得狗系统的声音,此刻是如此地动听。
接受,为什么不接受?
扑街仔你今天有福了,自我当年金盆洗手以来,你还是第一点五个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人。
袁志权算是第一个人,井城这种没品的乐色姑且算是半个人,所以是一点五个人。
怒气值百分一百对吧?
邵萍豪言壮语地心道:教练,我要飙到百分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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