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醉语才知道，那棵树，就是囚的另一面。
他恨啊，怨啊，可是他不能啊。他还要活啊，为夏国而活。怎么办呢，封住那些恨好了，埋起来，种起来，最后，长成了参天大树。
“你做的梦，不是梦，就是他一点点陷入怨恨的模样。你知道为什么之前靠近过那棵树的嫔妃都要死了吗？因为那些恨传到了她们身上，她们最后都在一片混沌中疯了。”天空渐渐阴沉，阳光开始收敛，起风了，要下雨了。
“可我为什么没有事？”醉语看着那棵树，那一棵承载了囚怨恨的树，亭亭如盖，黑压压如乌云。
青衣突然笑了，笑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不起腰。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青衣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青衣也消失了，带着那把红纸伞。
夜里，女鬼们还会准时出现，在院里游荡，天亮时分再散去，宛如海水涨潮下落一般准时有规律。青衣不再陪在她身边，仿佛已经不住在冷宫。
只不过每隔三天，青衣回来，匆匆一面，告诉醉语前线战况。
战败……
战败……
还是战败……
偶尔的残胜，是希望的火苗，只是下一秒被无情的波涛扑灭。
醉语不明白，明明没有丝毫胜算，为什么还要继续打下去。国立亏空的夏国怎么可能打得过日渐强盛的东宛，这不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吗？这如同自杀一样的行为，他为什么始终坚持？
一连数月，她听这些消息已经麻木，坐在殿门前的石阶上，宛如一只木偶，呆呆的。她仿佛听见耳边有厮杀声，哭喊声，和血肉横飞的声音。
她只是一只妖，来历届，她不想惹是生非，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三十年，这样为什么也不可以！
她没想过死这么多人的，没想过……
数月后，青衣没有传来前线的消息，囚破天荒地来了冷宫。
是时，醉语半靠在床榻前，望着窗外出神。
“收手吧。”醉语没有看他，目光飘向远方，“同东宛和解，你再打下去，东宛的军队早晚会站在都城下。”
“不可能。”囚眼底闪烁着阴霾。
“事到如今，你还在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吗！”醉语揪住他的领子，吼道：“夏国的将士，夏国的子民，所有人，所有所有人都会为你的任性而陪葬！”
“你就这么想和解？”囚突然冷笑，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和解的条件是什么吗？就敢跟我这么说。”
“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找的？”醉语听着他的言辞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杀尽忠良，任用奸邪，苛待百姓，不理朝政，你与昏君有何差别！”
“我若是做了这明君又有何用！”囚怒吼，眼球泛起血丝，“我为何？我凭什么去做这个明君！我不是白寒北，我有自己的名字！”
“你若是当初有了白寒北那一份觉悟，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醉语退后几步，只觉得天旋地转般的无力，“白寒北想做这个皇帝吗？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可他最起码懂，不负天下人！”
“这么说来，我夏国的皇后就不想负天下人了？”囚冷眼看她，咧嘴一笑，“好啊，那我便和解，遂了你的愿！”
醉语见他眼底神色变幻莫测，突然心跳漏了一拍，不安瞬间蔓延，“你想做什么？”
“脱了这凤冠霞帔吧，你将以夏国公主的身份去东宛和亲。”囚推了她一把，她措不及防摔回榻上，他冷笑，“东宛的条件，就是要夏国的皇后去做他们的宠妾呢。既然你这么上赶着去，我也就不拦你了。”
醉语呆了一下，很久很久，她眼眶有些红，声音有些颤：“囚，你认真的？”
“是啊，朕很认真，因为朕的皇后比朕更认真更关心黎民百姓！”囚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从今往后，夏国，再无皇后。朕，再无发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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