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警官，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跟你说一个故事。”
陆离微微颔首，示意王泰继续陈述。
“十二年前一个冬天的傍晚，我独自驱车前往农村的家。暗夜降临的很快，还没到下午五点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那一天雪下的也很大，白色的雪与漆黑的夜。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到自己的故乡，我的心里就乐开了花。”王泰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几秒钟后他的神情就变得有些沮丧，“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一阵猛烈的撞击声让我的大好心情一落千丈。”
“我撞人了，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在我下车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许弈看着王泰，表情异常复杂。不一会儿，他又将目光投向陆离。
陆离似乎早已经有了答案，脸上的表情很平淡。
“说说之后发生了什么！”许弈说。
“当时我慌张极了，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老人，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王泰表情异常难堪，他双手抱头，做出了一个逃避的动作，“我当时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可是我更怕了。我害怕我会坐牢，我害怕……”
沉默了许久，王泰突露出狰狞的嘴脸。
“当时我没有报警，而是将老人拖到自己车后，放进了后备箱。我把老人尸体藏好，然后将现场带血的雪清理干净，便长舒了一口气。就在我转身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他何时出现在这里，会不会看见我所犯的罪行。我看着他，两双腿突然哆嗦起来。而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尽量不与他对视，于是急匆匆准备跑进驾驶室，离开这见鬼的地方。”
“我可以帮助你！”王泰发出低沉的声音，“他当时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说只用把尸体交给他，他会将一切做好，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我也可以平安的生活下去！只不过我得答应他一件事！”
“我答应他了，也正如他所说的，我将尸体交给他之后，任何人都没有来找过我！”
“你答应他什么了？”许弈问。
“你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对吗？”陆离的话语打断了许弈，“你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需要你的！”
“陆警官，你真聪明！”
“告诉我，他是谁？”
房间的灯光一闪一闪，而此刻王泰冲着陆离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太迟了，陆警官！”
随着一声异响，房间彻底变得灰暗，四周顿时变得格外安静。
之后，一个浑浊的声音传到陆离耳边。
“快，堵住所有出口。”
陆离知道那个浑浊的声音从哪里传过来的，但此刻他得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他大喊了一声便迅速往配电室方向跑去。
配电室空无一人，陆离四处观望着，随后将闸刀拉起。
不一会儿，许弈出现在陆离身后，而后喘着气说道：“你这里什么情况？”
“王泰早就知道会这样！”陆离发出低沉的声音，“他一开始就知道！”
“王泰死了，凶器射进了他的心脏，一箭致命！”许弈冷冷地说。
“凶手来过这里，他这次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了人！”陆离不禁一笑，“许队，我们都错了！凶手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大，他一直都将我们玩转于股掌之间！赵三元的假死，以及王泰的死只让我们得到了一个结论，这个结论也验证了我们的想法是对的！”
“你是说……”许弈突然睁大眼睛。
“没错，是他！”
许弈沉思了许久，他看着陆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离，”许弈突然打破沉默，“对于肖晨的死，你会不会有……”
“我是说，”许弈斟酌着词句，“你会感到难过吗？”
陆离转身望着大厅走去，他没有回答许弈。
王泰躺在大厅的血泊里，墙上的耶稣画像上染了血，陆离沿着画像走到王泰旁边。他看着王泰，看着王泰嘴角的笑脸，想起了王泰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太迟了。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从姜戈入狱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从那一刻开始，之后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所有知情者要么死于缄默法则，要么，就死于非命。
姜戈、章氏三兄弟、刘倾兰、肖晨，以及如今的王泰，究竟还需要多少人的死亡才能将这一切彻底结束。谎言、欺骗。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的人生，才甘愿牺牲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那个人？
也许有一天，在无数谎言编织的未来里，死去的那个人会是自己……陆离冲着自己苦笑，也许这次真结束了……如今，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许弈紧跟着陆离的步伐来到了王泰尸体旁边，一直不语。
陆离看了看尸体，随即将头转向许弈。
“说真的，肖晨的死我很难过。”陆离似笑非笑，“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我希望他好好活着，希望他们都好好活着……”
“肖晨，他……”陆离欲言又止，“如果他还在的话……”
“陆离！”许弈突然拍了拍陆离的左肩，“我们会胜利的，对不对？”
陆离凝视着许弈，没有作答。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因为你是陆离啊！”许弈坚定地看着陆离的双眼，“因为你是那个年少成名，响彻整个A市、N市的大侦探陆离啊！”
“许队，”陆离的脸色突然沉重，“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一直都很信任你！”许弈斩钉截铁地回答。
陆离一笑：“其实我也并没有那么优秀，我……”
“我相信你，所有期待正义之光降临的人都相信你！”
“如果，”陆离突然沉默了片刻，“如果哪一天，我身后的那道光不再正义，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就像肖晨，如果哪一天我成为了他，你还会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吗？”
临近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罗烨撑着伞，顺着秦淮河岸慢慢朝着人行横道走去。
河岸的尽头种着一颗槐树，一只流浪狗正窝在树下躲雨。它无精打采地趴在略微干燥的泥土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雨落尘土。
罗烨看着小野狗，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盯着那只狗，注视着它，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年之前。
“哥哥，我能带它回家吗？”妹妹拉扯着罗烨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凝视着他。
妹妹又将树下的狗抱到罗烨面前。“你看，它多可爱啊！”
罗烨看着妹妹，又将目光投向那只灰色的小野狗。
“唔……妈妈是不会让你带小动物回家的！”罗烨伸手在妹妹鼻子上轻轻擦拭了一下，“她不喜欢脏脏的东西……”
“不脏不脏……”妹妹急忙用手在小狗身上擦拭，“不信的话哥哥自己可以摸一下……”
“那，好吧……”罗烨点了点头，“哥哥答应你……”
“哥哥最好了……”妹妹抱着小狗在树底下欢快的舞动。没过一会儿，她又倚靠着树小心翼翼抚摸着那只小狗，“它好乖啊！”
“我想它可能是饿坏了！”罗烨从背包里掏出几块饼干放在手心，然后递到小狗的嘴边。
罗烨的猜测是对的，几块饼干没过一会儿就被小狗吃完了。他看着小狗，然后轻轻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
小狗睁圆着眼睛望向罗烨，似乎是在对他道一声谢。妹妹嘴角露着微笑，也将目光投向罗烨的脸颊。
这一份微笑，又突然出现在十年后罗烨的眼眸里。
罗烨注视着手上的照片，注视着那个在照片里笑的甜美的女孩，自己也忽然笑笑。
可是，仅有的一份美好却被树下躲雨的流浪狗的叫声抹去。见罗烨往它走来，流浪狗似乎受到了惊吓，它冲着罗烨乱吠了几声，转瞬又消失在朦胧的雨中。
罗烨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又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女孩，随即将其安置在衣服的私密处。
夜未深，雨已停。陆离站在自家的窗户旁凝望着夜的微光。被雨淋湿过后的夜，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往的记忆。
他想起了刘倾心在雨中遇害，想起了在一个昏暗的雨天是余朵的葬礼，想起了那年秋夜秋雨……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陆离的思绪。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你不也一样嘛，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们都说你是光？”
“那你是什么？光明还是黑暗？”
“光明中的一丝黑暗吧，平凡而又普通！”
“人类会抛弃平凡而又普通的事物！”
“那他们是不是也会将光明中仅有的一丝黑暗抛弃？”
“对的，不过这也是错的！”
“摆脱黑暗，也是错误？”
“如果黑暗被彻底湮灭，那么光明就会永远存在，直到人们再次想起被遗弃许久的黑暗！”
“他们需要黑暗，对吗？”
“他们畏惧黑暗！”
（再见了汤圆，最后一个月更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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