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也知道自己品味独特啊。”宁萌笑道，近半年的相处，两人已经称兄道弟、无话不谈了。但她心里也有些存疑，虽然皇帝好龙(阳)之癖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可她也没见他宠信哪个男子啊，从未召妃嫔侍(寝)倒是真的。
次日，宁萌不负他望，换了一袭嫣红绸裙，散挽乌云、薄施粉黛，柳眉娟娟如墨画，星眸滢滢若幽泉，一颦一笑，烟视媚行。
宁萌许久没穿女装了，正乐得表现表现，怎料皇帝一点也不善解人意，大手一挥：“陪朕去假山上的凉亭坐坐。”
宁萌气喘吁吁地爬上假山，刚想坐下休息，皇帝却悄悄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身上比划。
“你干嘛？”宁萌吓了一跳。
“我摔倒以后，你马上换装逃走，再扮成赵太医说我是死里逃生，得好好休养才行”皇帝说完将匕首在自己身上一扎，“啊——”一声惨叫，光荣滚下了石阶。
这家伙，为了偷懒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宁萌气急败坏，但他的惨叫声太过悠远，救驾之声已经此起彼伏，她只得落荒而逃。
“赵太医，皇上的伤势如何？”
宁萌努力皱眉，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眼前的家伙却连做戏都不认真，想是知道隔着帷幔，旁人看不真切，嘴角急不可耐地泛起一丝坏笑。
“这刺客下手太狠，皇上伤得不清啊。而且摔倒的时候头可能撞到地上的石块，以至昏迷不醒……”宁萌拈着胡须，长叹了口气：“如今恐怕得用微臣的祖传针法，聚精会神灸，施上九九八十一针才能醒来。”
宁萌憋着笑，伸手将皇帝因为惊恐而睁开的眼睛又合了回去。她从药匣拿出银针，明显感觉榻上的人在微微颤抖，她佯装施针，好笑地看着他紧张的模样，一不小心，假戏真做。
皇帝“嗷——”一嗓子，直接坐了起来。
“皇上，现下觉得如何，头还晕吗？”
“哦，好些了，太医好针法。”皇帝苦笑着揉头，一只手却在被褥里抓住宁萌的掌心，狠狠一掐。
“皇上恕罪，臣等寻遍了别宫，也没找到那个女刺客，看来其武功必定高强。”侍卫总管上前禀告。
“这还得了，你们一定要严加防范。”
“皇上，那女子来路不明，而获罪的宁尚书有个女儿一直未捉拿归(案)，会不会是为父寻仇？”
“啊，很有可能。”皇帝一拍后脑勺，恍然醒悟：“真是的，差点就被她(迷)惑了。”
“皇上别担心，臣这就让画师画出该女子的画像，全京城搜查。”
“嗯，有劳爱卿了。”
众人走后，皇帝惬意地靠回床榻，旋即又做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柠檬，你就会欺负我。”
宁萌没说话，她突然觉得这位皇帝根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单纯无害，分明一肚子的诡计，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吗？
“柠檬，你怎么了？”
“我易容的工具来不及藏，就塞在花丛后边了，若是被搜到、”
“不用担心，我早让人处理了。”
果然……
“皇上，有一种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是那种鸟吗？”
“不是。”他干脆地否定，耸肩而笑：“要说叫的话，被你扎针之后，我叫得还是蛮惊人的，但飞就算了，太累。”
他说完扯掉宁萌的假胡须和面具，伸手捏她的脸：“扮来扮去，还是这副模样最可爱。哈，你脸红什么，定是对刚才的扎针过意不去吧。让我看看，怎么个聚精会神法？”
他抓起一把银针，作势要扎宁萌。宁萌赶紧逃跑，两人绕着寝殿追逐了好几圈，宁萌败下阵来，跌坐在床榻上，钻进锦被中躲藏。
“怎么，把自己裹成粽子，是想让我吃么？”皇帝坏笑着扑过来，将宁萌逼到床尾。
宁萌慌张地看着他，这架势，不会是想让自己做第一个男(宠)吧？
宁萌惊惶地闭上眼睛，许久，仍没有动静，待她眯眼偷看，他方才坏笑着(吻)她的唇。温热从唇间漫延，宁萌不禁红了脸颊，他眼中也燃起炙热的火焰，灼灼地望着她。
“皇上、”
“好了，不吓你了，我们来日方长。”
*
“宁尚书被凌(迟)了。”
“是么，真是罪有应得！”
宁萌正在为皇帝准备御驾亲征的行囊，内侍的低语飘到她耳中，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虚软地坐在地上，全身都因气愤和寒冷而颤抖，那个人就算对她再坏，也终究是她的父亲啊。
“柠檬。”他温柔的声音透着心虚。
“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是不是……你真阴险，把我当傻瓜来骗！”她气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蹲下身沉沉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晕眩的眼，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宁姑娘，小的奉皇上之命送你出城。你放心，马车上有盘缠和皇上赐的金牌，没人敢为难你。”
“皇上呢？”
“出(征)了，疆(城)战(事)紧急，不得耽搁。他怕自己不在宫中，你会遭遇不测，特让小的护送你。”
宁萌怅然起身，车窗外的景色很美，是她想念了许久的自由，可她此时的心却空落落的。一个香囊从袖口掉落，轻轻打开，是他特有的字迹，龙飞凤舞、横七竖八——
“宁萌，对不起。皇兄是你父亲所害，我没有办法原谅他。所以、我也知道，你没办法原谅我……只希望你的记性不要太好，下辈子能忘掉所有的仇怨，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宁姑娘，皇上知道你的身份后非常担心，怕御察(司)查到你，遂让你易容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子，转移他们的注意。皇上确是真心待你，只可惜、”
宁萌不言语，只紧紧将那张纸条攥在手里，仿佛想把承诺融进掌心，以便来生兑现。
她决定寻个清幽之地度过余生，却在路上听闻皇上御驾亲征，率领一队将(士)进了险要山城，再也没有出来。
“不可能！”宁萌不肯相信，但谣言却越传越广，说羽林军上山搜寻了大半个月，皇上仍然音讯全无，朝中正在商议换立新皇。
“照你这么说，我若是被他们杀了，倒是个好人了。”他无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萌的心坠入谷底：“我是胡说的……”
她快马加鞭，直奔他出事的那座山，在山中寻了几天几夜，幽冷寂静的山谷根本没有活人的踪迹。她绝望了，倦怠地躺在山洞里抽泣：“来生太长，我现在就想要忘记……倘若人生这么快就要结局，我们为何不死在一起……”
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血腥味让她觉得恐惧，她惊恐地后退，却被人紧紧拥进怀里：“柠檬，别怕，我是柚子。”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嗯。”
“嫁给我为妻好不好？”
“嗯、可你喜欢男人诶！”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这么说来，男女都、”
“你不是说了吗，我品味独特。”他笑着，吻上她的唇：“所以，我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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