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所有人员立刻开始一级戒严,已确认在塔底东部区域发现敌袭,重复一遍,已经在塔底东部区域发现敌袭,所有在岗审判官立刻进入战备状态,信息通路全部开启,所有异常状况一律上报。”
“来人啊,有人可以帮下忙吗?这边有人沾染上黑雪了!”
“救命!救命!好痛苦,我要死了吗?”
“所有人保持镇定!医疗组立刻把伤员送回巴别塔,死者遗体就地销毁,目前可以确定黑雪具有传染性,任何的接触都会带来最直接的杀伤,请各位务必小心,所有信徒级别审判官解放教具,找到掩体,尽量不要和黑雪发生正面接触!”
“不要!我不要上战场!我还不想死!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整个巴别塔底下此时都因为黑雪的缘故陷入一阵慌乱,痛苦的喊叫与机械的通报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些声音是否还残存着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工作人员们只是来来往往,然后又将自己的步子隐藏在一片匆匆的夜色中,这样的紧急情况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停下自己的脚步。
但是呢,对于那些才刚刚得到教具的年轻审判官们来说,这样的时间终究还是来的太早了一些,第一次就要正式面对死亡这件严肃的事情,这些平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只能在死神面前瑟瑟发抖,他们依偎在一起,然后用恍惚的眼神看着周围同伴生命的流逝,头一次,在这些年轻人的心中,有一样东西埋下了种子,一颗名为复仇与传承的种子。
痛苦的,迷茫的,坚定的,又或者,是颓废的……此时此刻,每一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不尽相同,人群来了又走,有的人依然保持前进的步子,朝着前方的黑暗迈进,有的人则驻足留步,选择在这里停滞不前,而更多的人,则是在中间的位置,在一片痛苦与绝望的哀嚎中,埋葬在了黑雪之下。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会有不同的情绪,但是到了要面对那个最终的结局的时候,留下来的也就只有对彼岸那片未知区域的恐惧。虽然信徒级别的审判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手了现场的状况,但是报告出的伤亡人数还是在稳定上升,几乎每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人都会发出痛苦的嚎叫,那种浑身都要被撕裂一般的痛苦和即将死亡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共同映衬出人类剥下一切伪装,最本质的模样。
这就是人类和亚种的战场,从来没有任何怜悯可言,不管你之前是谁,不管你之前对未来有过什么希冀,只要站在这片土地上,杀戮和绝望就会在无形间吞噬一个人的意识,很难在这样的场景中继续保持清醒,只要这场战争的任何一方依然存活着,复仇与杀戮的怒火就会一直燃烧,然后蔓延到整个世界。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无限循环,复仇,再复仇的死局。
“啧,怎么是这个时候出现敌袭,我这边手头上还忙着那边杰克的讨伐任务呢,结果现在就给我丢过来这么个棘手的大头,如果就这样放小游舜鸽子他应该不会骂我吧……”
“唔……不对,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的脸塞进马桶池里,然后顺便再在我头上踩一脚好让我的脸在下水道通路那边直接卡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溺死的整个过程应该不会超过三分钟,额,想想都有点可怕。”
“西蒙大人,我想要提醒您一下,准确的说,您溺死的时间是两分四十八秒,考虑到您最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的原因,这个过程还会缩短,最终应该是两分十八秒您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需要我提前帮忙把整个巴别塔下水道的积水提前抽空吗?这样说不定您可以坚持到工作人员赶来救您……”
“夏娃,我之前有说过你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时候很可怕吗?”
似乎是一下就被夏娃的分析弄的有些楞住,西蒙用手拉开面前正在同步传输塔底画面的虚拟屏幕,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正在自己对面规规矩矩站立着的夏娃,从刚才开始整个黑雪的应对任务就已经完全交到了西蒙的手中,也因为此,他也不得不完全掐断对游舜那边的通讯。
“不,您并没有说过,西蒙大人,这是您第一次说这种话,您不喜欢吗?”
“也不能算是不喜欢,能够准确地对各种事情提出分析本身就证明你的能力相当强大,但是啊,夏娃,你知道的,我更希望你有些时候能够表现的更像人一点……”
“这种公式化的分析语言,听起来,并不像人类……”
说话的声音在这一刻小了下去,西蒙此时的表情显的有些犹豫,似乎不明白自己对着一个AI说这种话是不是很过分,夏娃本身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虽然被西蒙安装了复杂的人格程序,但是她也依然跳脱不出AI的范围,而现在,西蒙说出的话更像是希望夏娃否决掉自己最本质的身份,这一点,他在说出口后就已经有些后悔。
“额,抱歉,夏娃你不用太在意,其实也没什么……”
“是的,西蒙大人,夏娃明白了,夏娃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的。”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蒙!你这边正忙着吗?”
本来还想再和面前的AI解释些什么,但是口中的话语还没有完全说出口,身后的自动大门就已经被打开,一个听起来有些慵懒的声音,西蒙不用回头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几乎得罪了整个巴别塔所有的女性,如果说约翰是所有巴别塔女人梦中最想亲吻的男人的话,身后的这个人,毫无疑问,绝对是所有女性成员梦中最想杀死的对象。
“安德烈,你这个时间不去酒吧里面策马奔腾来我这里干什么?”
“额,这个嘛,我说我想换换口味过来泡一下你的AI妹子你信吗?”
“安德烈大人,夏娃这里拥有所有巴别塔女性审判官的计算机后台资料,在这些资料的分析中,我总结出了大家希望您死亡的一百种方法,如果可以的话您想见识一下吗?”
“额,不用了,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能出版一本叫做《朝安德烈大人摇尾乞怜的一百种方法》的书,我想应该会很畅销,西蒙,我有点好奇之前我和她见面的时候她脾气有这么冲吗?你是不是刚刚招惹到她?”
一时间不敢继续往前迈动脚步,安德烈用自己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取下头顶的礼帽,随后朝着西蒙挤了挤眉,表情看上去更像是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
“首先。西蒙大人并没有惹到我,其次,您说的这本书根本就不可能被出版,因为书的内容本身就不存在,摇尾乞怜这个词可以被认为带有贬低意向,夏娃并不认为其他女性成员会喜欢这个词语。”
“额,昨天晚上和我一起的两个女孩子倒是蛮喜欢这个词的。”
“两个?安德烈你这个家伙玩的这么开?”
“淡定一点,西蒙,我知道对于你这种死宅处男来说两个的确很多了,但是你要知道,风情万种的安德烈大人是可以同时驾驭七匹小马驹的,嘚~驾!”
“越来越离谱了……”
“夏娃认为这就是安德烈大人被巴别塔所有女性钉上黑名单的原因。”
“那只是因为她们得不到所以才会怨恨我,怎么,AI小姐也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现在才对我摆出这样一副冷淡的表情的吗?”
“夏娃只是不喜欢安德烈大人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男性荷尔蒙味道而已,那样会让我的数据分析做的很累,换个简单一点的说法就是……”
“——像是原始的野生猴子一般只会大喊大叫而且一直处于**状态的安德烈大人让我感到很恶心。”
“额,原始的野生猴子?”
夏娃的比喻方式一瞬间就让安德烈产生了一种全身都被石化的感觉,男人的动作停滞在原地,微微张嘴,就连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对于此,一边的西蒙只是撇了撇嘴,然后摇了摇头,这个最聪明的男人很清楚,自己刚才似乎的确听到了某种心碎一般的声音。
“安德烈,振作点,至少你还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不是吗?虽然比不上约翰那个家伙,但是的确还蛮不错的啦,毕竟你可是同时驾驭七匹小马驹的男人不是吗?”
“额,猴子,我是猴子……”
“对,你是猴子,但是你是可以开后宫的猴子,你曾经不是还给我说过吗?总有一天你要让你交过的女朋友围绕阿斯嘉特的城墙一圈……”
“开后宫的猴子也是猴子,我还是猴子……”
“啧,真是够了,夏娃,麻烦给他一个电击让他清醒一下,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
“乐意至极!”
对于西蒙的态度直接就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夏娃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然后转过身调开自己的后台权限操作界面,迅速就按动了几个按钮,很快,安德烈所站位置的头顶就延伸出两个像是天线一样的物体,电流的滋滋声格外刺耳,很容易就让人的心跳加快。
“可以了,我好了,我接受我是猴子的事实了,不用麻烦准备电击了。”
“你这个家伙的绝活儿是变脸吗?”
“我更喜欢向别人介绍我的绝活儿是搭讪。”
“啧,既然不想接受电击那就快点把你要放的屁给我放了,你已经耽误了我五分钟的时间了,外面那些黑雪的情况你知道的,如果出现大面积伤亡恐怕这次在参谋室的你也要承担责任。”
转眼之间就已经回归了状态,在西蒙看来,安德烈的确很具有表演的天赋,就比如刚才还是一脸失神模样的他现在就已经恢复正常开始和自己侃大山,这让西蒙很怀疑刚才他摆出来的那副模样是不是就只是在单纯的演戏。
“承担责任我可担待不起,我现在就是因为有麻烦才过来找你的,如果这个麻烦解决不了我可能就要被教皇那个家伙杀头了。”
“嗯?你居然还会有麻烦,你干什么了?难不成是你的哪一任女朋友怀了孩子然后准备到巴别塔底下来闹事?”
“这点肯定是不用担心的,保险起见,我每次都是用的约翰的真名去泡妞,他们要找也是找约翰。”
“我现在真想掐死你,我甚至有点怀疑你是不是也用过我的名字。”
“你这个家伙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你的真名,我又不是没考虑过,但是也只能作罢了,放心吧,我开小号开不到你头上,我要说的事情,比这个更恐怖。”
“到底是什么?”
整个人朝着西蒙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安德烈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了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就像是在给自己做着某种思想工作,男人的深呼吸持续了好几次才终于重新睁开眼睛。
“我把马太弄丢了。”
“蛤?你把谁弄丢了?马太?”
“对,这周轮到我照顾她,本来我都是没打算出去约会的,但是昨晚那两个妹子实在是太正了,我出去策马奔腾的时候就没能注意到她,等我回来的时候,就……你懂的……”
一瞬间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在了自己头上,西蒙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连步子都有些不能稳定住,伸出一只手扶住旁边的桌子,他这才没有一下摔倒在扶手椅中,面前的安德烈保持着尴尬的笑容,不时闪躲的眼神似乎在说即使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安德烈,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跑过来找你商量啊。”
“马太还太小,根本就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教具,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她的教具失控,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阿斯嘉特的任何一个分区都会因为她陷入混乱,当初说好大家轮流去她家照顾她时也是顾及到这点,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她才没公开她的使徒身份,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把她弄丢了?”
“额,就是这样,我也很遗憾。”
“夏娃,准备电击,二百二十伏特……”
“好的,西蒙大人,二百二十伏特电压准备就绪,三,二,一,开始电击……”
“喂,不是吧,西蒙,我好心好意过来找你商量结果你要请我吃电击?而且,这个电压,会死人的吧喂!”
“你一定会开启教具用以太来防护攻击,我甚至觉得这个电压有点太小了。”
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西蒙只是冷冷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就转过身去操作起手边的键盘,整个巴别塔的地图此时都被完全展开,面对如此复杂的街道路线图,即使是西蒙此时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啧,信号发射器没有启动,只能等了吗?”
“西蒙大人,第一次电击已经完成,未能击穿安德烈大人的以太防御。”
“一千伏特,不用留手,如果可以,我希望夏娃你对准的位置是他策马奔腾的作案工具。”
“是的,西蒙大人!”
“不……不……不要啊,西蒙,啊——”
整个参谋室此时都传来安德烈杀猪一般的嚎叫声,窗外积累的黑雪因为声波的颤动而开始不停往下掉落,雪花纷纷扬扬,纯黑的色彩在一瞬间就填满了整个视线,等到六边形的黑色结晶掉落到手掌心的时候,腐朽的效果立刻就开始发挥作用,将柔嫩的皮肤完全灼烂。
“啧,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瞬间就直接进入战备状态了,我这边可才刚刚进来啊,而且,刚才那声爆炸传来的方向……”
发出一阵不满的咂嘴声,欧米伽收回往外接住黑色雪花的那只手,然后收回步子,试图让自己更多的身体回到头顶屋檐的庇护之下,此时此刻躲在塔底边缘位置的车库入口旁边,及时躲进安全位置的欧米伽并没有受到多少黑雪的伤害,最多只是脸上多了几道血痕。
“是我过来时候的那个门禁入口吗?这种程度的爆炸和时间间隔,看来应该是我进来没多久那边就被袭击,也不知道那两个菜鸟能不能应付的来……”
“但是现在我要怎么办啊……”
“瞬间就进入这种警备状态,想也知道大门那边的警卫力量会有多强,我现在去那边怕是什么都不用做就会直接被射成筛子吧,这种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想想,想想,欧米伽,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混进去的,你的目的地可是在高层的参谋室啊,只有找到西蒙那个家伙才能恢复身份,现在这种警备场面我遇到任何一个审判官想必都会被认为是造成这场黑雪的敌人然后就地格杀。”
“真是太倒霉了,这个晚上到现在我就没喘口气,刚好就在我进来之后发生的袭击,现在我进不去也出不去,这是要把我逼上死路吗?”
不由自主就开始不停啃咬自己的手指甲,欧米伽抬起头,朝着地下车库入口的四周张望了一下,试图发现一个可以进行潜入的入口,但是这样的举动终究是徒劳的,西蒙做事的风格一向严谨,这种程度的明显失误显然不会给欧米伽来钻空子。
“那个……”
“嗯?”
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动作,但是耳边突然之间就传来一阵属于人类说话的声音,整个人立刻就转过身然后条件反射一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踢出一记飞腿,但是最终,欧米伽的攻击命中的只是一团空气。
“那个……哥哥,你知道我的家要怎么回去吗?”
“唔……你是……”
攻击没有命中显然出乎欧米伽的预料,但是等到他朝下方的位置看过去的时候一下就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踢腿刚刚好擦过脑袋的上方,并没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一个穿着蕾丝边小裙子,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可爱小女孩正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娃娃,看着欧米伽傻笑。
“弗蕾亚,好像迷路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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