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化为巨大虫茧的红色以太重新变成千丝万缕的丝线,只是和周围的空气接触的一瞬间就蒸发了其中所有的水分,仿佛整片空间的空气都在被火焰燃烧着,男人此时只觉得皮肤有一阵难耐的瘙痒,随后就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景象,巨大的十字架上,被钢铁熔铸的锁链融化后化作铁水,滴落到地面上又重新凝固,将火光反射出一阵诡异的色彩。
“这是……”
“湮烬!”
红茧之中,男孩发出一阵轻轻的低语,只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眼前就爆发出一阵炽热的火光,一道热浪扑面而来,将整个空间的墙壁都烧出一阵细密的龟裂纹,渺小的人类在火焰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还没等男人迈出逃跑的第一步,足以融化一切的火焰就径直朝着男人的方向奔涌,炎浪化作一大片的火海,转瞬间就以这间小房子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不停起伏的波涛以及燃烧到扭曲的空气,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寒夜,整片居民区却像是传说中的炼狱一般让人感到窒息。
“我刻意让火焰从你的身边擦了过去,最多就是一点烧伤而已,现在这个地方,应该只有你和我还是活着的。”
缓缓在火海中迈动着步子,阮皓抬起手将遮盖住自己眼睛的刘海全部捋到脑后,一双黑瞳在此刻完全发生了变化,就像是有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苗在其中跳动一样,男孩的眼睛彻底堕落为了一团怒火。
“咳咳,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现在不再想着要继续伪装成人类了吗?恶魔?”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伪装。”
将双手插在兜里,阮皓站在距离男人几米远的位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虽然周围的环境中不时地传来人类被火焰焚烧的哭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处于现在这种状态下的他,却只感觉的到一阵麻木清冷的晚风穿过火海变为灼热的气流,环绕在男孩的身边,很奇怪,并不会让让人觉得不适,反而还相当的温暖。
“之前的我确实还是人类,只不过那个我现在已经被你杀死了。”
“我杀死了?别说笑了!我只是在审判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而已!你的火焰,你的身体,我看不出有那一部分是属于人类的,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所以现在我这个怪胎照着你想的做了,开心吗?看着周围这些无辜被火焰烧死的人,这种场景就是你眼中的我应该做的事情吧。”
指尖缠绕上一丝红色的以太,随后,在那之上绽放出的就是一团跳跃的火苗,只是随意地往男人的位置一扔,火苗就和周围的火海融汇在一起,最终,团团包裹住火海中央,满身狼狈的男人。
“让我彻底堕落,你成功了,父亲,这片火海,是你和我共同的杰作。”
“嘁!”
发出一阵不耐烦的咂嘴声,男人站在火焰的最中央,想要尝试着去触碰周围囚禁着自己的火焰牢笼,但是还没等他抬起手,火焰就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瞬间就收缩了不少,可以用于活动的空间再度减少,空气愈加稀薄,在这一刻,一股窒息感直冲男人的脑门。
“唔!”
“父亲,你知道吗?你现在所感受到的窒息感就是每天晚上你让我所感受到的,在那个黑暗的小房子里,你可是做了不少这种事呢。”
“第一次,你用锁链将我绑成一团,然后直接用煮沸的铁水浇在我身上,就比如这样……”
朝着前方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刹那间,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跳动在男人周围的火焰更加肆虐,中心的温度开始不断攀升,在那之后,地面开始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就像是在发生某种转化一般,男人所站着的地面出现了一丝火红色的纹路,炽热的岩浆瞬间就从其中喷涌而出,控火的能力极为精湛,没有让岩浆覆盖在男人的身体表面,灼热的液体,就像是一条缎带,在擦过男人双腿的时候就让皮肤组织迅速地开始炭化。
“啊!”
“别叫啊,当时你也没允许我像这样大叫啊。”
再次打出一个响指,岩浆的流动就再次开始加快,柔软的血肉被焚烧成漆黑的灰烬,落在地面之上和泥土完全分不出彼此。
“这还只是个开始,下一个,我想想是什么来着……哦,对了……”
往前踏出一步,周围的火焰就像是在迎接自己的主人一般朝着两边分开,阮皓抬起手,然后在手中凝聚出一团火焰,不稳定的能量似乎随时都要爆开,表面参差不齐的尖刺仿佛可以刺穿一切,在月色之下泛着寒光。
“切断了我的双臂,然后用那块高温的烙铁灼烧伤口帮助我止血,你真是个天才。”
话音刚落,阮皓就将抬起的那只手攥成拳头,几缕红色的能量立刻就朝着主人所指引的位置奔驰而去,和外科手术一般精准,火焰组成的长刀在一瞬间就切断了男人的双臂,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灼热的岩浆再次补上,一滴血液都没有渗出,男人在这一刻,四肢全部被火焰焚烧掉,成为了一个只能在火海中绝望等死的人棍。
“然后是昨天,我记得你加温的不是那块烙铁,而是一直缠在十字架上的锁链,温度把握的刚刚好,整条锁链都是通红的模样,这次你没办法亲自动手,所以我只能自己为自己套上那副代表着痛苦的枷锁。”
“啊!”
刚才用来切断男人双臂的红色以太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在男孩说完这句话后之后再次调转方向,以太的分裂仿佛完全不需要控制,还没等阮皓这边做出更多的动作,就已经转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网笼罩在男人的身上,完全不能动弹,只能选择被动接受,阮皓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在这一刻朝着夜空发出了人类所能发出的最痛苦的嘶吼。
“我说过了,我不想听到你的叫声,这些都是你之前做过的,所以你也应该有心理准备,现在在这里像个懦夫一样发出求饶的哭喊是怎么回事!”
“唔……”
原地轻轻的一个跺脚,下一秒,阮皓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那片火海的最中央位置,直接用右手按住男人的脑袋,然后稍稍使力,一瞬间,两人所在的地面就朝下凹陷了几分,很轻松地用单手将男人整个举起,阮皓看着他,赤红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后面天幕上的月亮以及男人眼角一行清亮的泪珠。
“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格哭泣吗?”
“你认为,这种虚伪的泪水就可以浇灭我的怒火吗?”
“你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会对这个世界抱有感情吗?”
“唔!”
手上抓握着男人脑袋的力气再次加大,阮皓一边说着一边就让火焰覆盖在空闲的那只左手上,高温的贯穿从来不会受到任何阻碍,手刀在刺入男人腹腔的同时也再次让火焰开始燃烧,不想要沾到这个男人的任何东西,还没等血液滴落,猩红的液体就蒸发在了空气中。
“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父亲,这条路我本来不想走的,因为选择了它,就意味着我必须亲手杀死以前的自己。
“那个只知道逃避,只知道哭喊,只知道逆来顺受的阮皓从现在起,将就此消失。”
“我记得您问过我为什么不反抗,其实答案很简单,我想赎罪,我想赎清亲手杀掉最重要的人的那份罪,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抬起头,阮皓的那双赤红色的眼瞳重新看向自己手中眼泪流个不止的男人,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哭喊,就在这样细细看着他的途中,不知道为什么,阮皓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明明是满腔的愤怒,此时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男人被自己折磨而得到宣泄,男孩的表情很平静,就像是晴朗的秋日之下一片闪着磷光的湖泊,红色的以太就像波纹,虽然时不时地会荡漾,当时,最终,展现出来的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的结局自己还不够满意吗?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在压抑的愤怒得到了宣泄,让整个世界都化为火海,为这个男人陪葬,自己不应该有什么不满意的,但是,就是现在,明明背负着名为愤怒的原罪的自己感受到的却是一片平静,丝毫没有疯狂宣泄后的**,只是小孩子模样的阮皓,此时的心境就像是那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嘁,果然,我的罪永远没办法摆脱掉,这份愤怒会一直跟着我,直到我化为白骨,腐朽在这片大地上,这不仅仅是对您的愤怒,也是对我自己的愤怒,更关键的,我对于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阮皓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坐在王座上的赎罪者……”
手中的以太完全覆盖在男人身上,在这一刻,男人眼中的神情开始改变,不再是那种对于死亡的绝望,恰恰相反,那份情绪更像是一种坦然,男人就这样看着浑身被火焰包裹的阮皓,不知不觉间,一直被捂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你知道吗?那个赎罪者的身份……”
“他啊,被神叫做【暴怒的王】。”
“轰隆!”
巨型的火焰花朵在此刻绽放,眼中没有一丝犹豫,是时候给自己一个解脱了,就连最基本的哭喊都没有发出来,等到手中的男人完全化为黑灰之后,阮皓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夜空,因为整片区域都已经被焚毁的关系,在这一刻,一直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霓虹失去了踪影,几点细微的光芒在天空的一角闪烁着,随后,男孩眼中的世界,变成了被繁星点亮的夜空。
“这就是星空吗?果然很美呢,只可惜,这个时候,您不在我身边。”
发出一阵喃喃的低语,阮皓低下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火海,视线中的所有都已经彻底被毁灭掉,刚刚回来时候看见的那副烟火气息浓厚的景象彻底消失不见,长出一口气,阮皓转过身,擦掉眼角已经干掉的泪痕,然后迈开脚步。
“以后,也没有人会在我身边了。”
夜晚的风很冷,周围的火光却让人感到很温暖,男孩不知道前方会是怎样的世界,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早就没办法回头了,瘦小的身躯逐渐被黑暗所吞噬,最终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所以,这就是你身上的那份罪?”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同样是罪王,我们之间应该彼此彼此吧。”
脸上流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阮皓转过身看了一下楼梯之下的安以空,此时的他们已经走到了十三层的位置,而这个男人很不知趣地停下了脚步,并且用一副很八卦的表情在看着自己,这让阮皓觉得很不爽。
“别抬举我,即使同样是罪王,身上的罪也是不同的,我可没有你这种壮举。”
“那你应该感到的是庆幸,至少你的罪没有把你吞噬掉。”
“关于这点,你不是也一样吗?”
“嗯?”
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阮皓站在原地看着安以空,男人的脸上此时堆着的笑容倒是一点都不虚伪,就和外面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
“你真的对你的养父感到愤怒吗?”
“你在说什么?对自己做出那些行为的人,换作是你,你不会感到愤怒?“
“我现在在问的是你,不要把这个概念偷换成我。”
对于安以空的说法似乎是感到有一丝的惊讶,阮皓的眉头皱成一团,看上去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显的有几分犹豫,但是最终,男人只能对着安以空撇了撇自己的嘴。
“嘁!”
“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虽然你知道答案,但还是给你看看这个吧,之后记得还我。”
在口袋中摸索了几下,在那之后,出现在阮皓手中的是一枚还算精致的挂坠,看上去毫不在意,阮皓只是朝着安以空的方向甩甩手臂,随后,他就转身继续踏上了前往顶层的楼梯。
“还是这么不坦率,你亲自告诉我答案会死吗?”
轻轻按下挂坠旁边的按钮,一瞬间,黄铜铸成的盖子就被其中的机括弹开,出现在安以空视线中的是一个抱着男孩微笑的女人,照片的颜色已经发黄,看上去似乎就有了一定的年头,只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不用想,安以空都能猜出来,那个在女人怀中顶着一头红发,满脸都是调皮笑容的男孩子是谁。
“小时候这不是挺可爱的吗?怎么长大就成了这个鬼样子,笑都不会笑一下,嗯?“
挂坠内的空间并不多,光是这样一个被特意切割过的照片就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发出一阵疑惑的声音,安以空的视线此时调转到照片的另一侧,就在那个狭窄的位置,存放着的是一枚被叠过好几次的信纸。
“这是?”
【亲爱的,你在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应该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吧,首先,我希望你不要太为我难过,这个结局是从我生下这个孩子的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的,我,只不过是尽到了一个母亲应该有的责任。】
【阮皓这个孩子,生来就与众不同,当他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曾经让病房中摆放着的所有鲜花都被火焰焚尽,这一点,我不想对你隐瞒,也没必要对你隐瞒,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既然这样我倒不如现在就让你做好准备,这个孩子是被神所诅咒的,生来就拥有着一份强大的力量,我想,总有一天,这个世界都会因为他而颤抖。】
【但是啊,身为一个母亲,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经受这样的苦难的,我觉得,既然神让他诞生在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有一个地方需要着他,一直以来,我都抱着这样的一个信念,这份带着灼烧感的诅咒,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祝福,象征着他与世界之间更深一层联系的祝福。】
【我曾经带他看过阿斯嘉特浩渺的夜空,虽然没有星光,但是我从这个孩子的眼中,看见的是对世界的一份期待,我也曾经和他一起踏过隆冬的初雪,当他把自己的足迹第一次印在大地上的时候,我知道,在那份灼热的灵魂深处,一定也会有一片属于他的平静,天边的飞鸟,金秋的落叶,这个世界,他都切身感受过,而身为母亲的我,在这样的过程中,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是爱着这个世界的。】
【但是啊,这还不够,在我陪着他的岁月中,他知道的只有这个世界的美好,可是,你和我都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美好的,阿斯嘉特的角落有多污秽,我想你也很清楚,所以,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一个任务。】
【命运这种东西,一直以来都不会给我们这些渺小的蝼蚁任何余地,要么顺从,要么赴死,一直以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在这里我希望你能教给他的,是另一种可能,一种名为反抗的可能,我们都是蝼蚁,都只能选择最耻辱的方式活着,但是我想,如果是拥有着神的祝福的他,是有可能做到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的,当一个人真正感受到世间的黑暗的时候,他所能迸发出的力量将让我们没办法想象。】
【撕破这片让人压抑的夜空,不再只是顺从,用手中的力量开始学会为了自己的命运反抗,这就是你需要教会他的东西,我知道,这很难,而且,在那之后,你也会堕入深渊,但是,这个我没有完成的任务也只有你能做到。】
【你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就和我说过,这个孩子就像是你的亲生儿子一般,你很高兴成为他的父亲,而现在,我想我们父母,应该为了孩子付出一些牺牲,或许,之后一个人的路他会走的很慢,但是毋庸置疑,他能走的更远,在这样的世界中,这就足够了,我们压抑的一生已经没有希望了,所以至少,我希望在他的路上,可以出现一丝星光,哪怕只是一点磷火,在那之后都会成为黎明的曙光,这就是我对于这个孩子所寄予的期望,所以,抱歉了,这是我最后的嘱托了。】
【或许,你读到这里仍然不能理解我的选择,但是,当你完成这一切之后,我想你也会和我现在一样,对着这个孩子露出欣慰的笑容,因为他,注定是我们的骄傲,在这里,请容许我对做出这样任性的决定对你说声对不起,但是,亲爱的,我,永远爱着你,我会在忘川河岸一直等着你,一起走向来生,下一次,等到你问我为什么会爱上你的时候,我会俯在你的耳边,然后轻轻说着这样的话。】
“这个答案很长,而我,愿意用一生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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