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手中烧的通红的马蹄铁就直接被按在了阮皓的胸口之上，不管再怎样逞强，终究也改变不了此时的阮皓是个孩子的事实，几道白烟从皮肤之上升起，随之而来飘荡在空气中的就是一阵难闻刺鼻的焦糊气息，痛彻心扉的尖叫声填满了男人的整个耳膜，但是，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随着时间的进行，他的脸上绽放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
“如何？当初你母亲被活活烧死的那种痛苦，你现在感受的到吗？”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哦，恶魔，当时的她可是整个人直接被火海包裹住的，现在的你所经历的可比不上她当时的万分之一。”
“这是一份对你的微不足道的审判，可不要想着凭这点伤痛就能解脱。”
“铛！”
整个灼烧的过程持续了足足三十秒，在这样的过程中，阮皓一直都在不停地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出一阵嘶吼，也不知道有没有将男人的话给听进去，男孩挣扎的动作让沉重的锁链不停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就在他的眼睛深处，那抹从刚才开始就若隐若现的赤红色此时已经占据了大半个瞳孔。
“既然…这样，那…我倒是希望你可以让我再多感受一下那种痛苦，而…不是在这里发出这种无能的笑声。”
“嗯？你说什么？”
眉头稍微皱了一下，男人在将已经降温的马蹄铁重新放回烧的正旺的炉火中之后又转过头来看向正在气喘吁吁的阮皓，男孩的胸口此时已经变成血肉模糊的模样，皮肤向外倒翻着，还不停地往发出难闻的气味，使劲地摇了摇脑袋，长长的赤红色刘海被摆在一边，阮皓就这样挂在十字架上死死盯着这位“父亲”，眼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我有说错吗？难道你就不恨自己的无能了？当初在火海的时候你没有能够挡住妈妈，所以现在你只会想要把对自己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对吗？父亲？”
“给我闭嘴！”
抬起手，直接就对着挂在半空中的阮皓甩出一个巴掌，掌纹与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就爆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随后，阮皓的整张左脸都变成了和旁边的炉火一样的颜色。
“我恨的只有你这个恶魔，杀死你母亲的是你，不是我，我这样做只是在为她复仇而已，你这样的恶魔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对，我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当初那个神早就给我说过的，这份力量最终会毁了我的一切，所以，我现在没有任何反抗地被挂在这个十字架上面也只是为了赎罪而已，我身上背负着的是什么，我很清楚。”
脑袋就这样无力地低垂着，说话的声音也显的有几分虚弱，此时阮皓的浑身上下已经开始有几道赤红色的光芒开始闪烁，以太在身体的周围跳动着，然后覆盖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只是转眼的功夫，里面的肌肉组织就已经开始了自我修复的过程，崭新的皮肤重新生长，最终变成了一开始的模样。
“所以啊，你要是真有本事的话，倒是快点杀了我啊，这样的话，你能完成对我的复仇，我也可以就此解脱，这样的结局不应该才是正确的吗？呕！”
“嘁！”
再次用自己的膝盖对着男孩的腹部顶出一记重击，男人朝着火炉边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已经满身伤痕的男孩，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并不能完全让自己解气，过了一会儿，他又再次对着阮皓另一边的脸颊扇出一巴掌。
“你是不是想的太美好了一点，这样就让你解脱掉，我可不是那么仁慈的人。”
“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这种一遍遍的折磨中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绝望，你所犯下的罪可没有人能帮你解脱！”
眼睛不由自主地往男孩的胸口瞥了一下，皮肤的修补工作此时已经完全完成，刚刚那个血肉模糊的景象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胸口的位置重新变的平整，那股焦糊的恶臭也逐渐在空气中消散，最终，横亘在这两人之间的就只剩下那坛旺盛的炉火。
“果然是个怪物，这就已经没事了，看来我们接下来的时间还相当之长。”
“随你吧。”
“嘁！连最后的反抗都没有，也不知道你的母亲在天上看见她拼了命救回来的儿子成了这种模样会是什么感受，我不用想都知道，怕是会躲在角落里哭的吧。”
“嘶~”
马蹄铁在火焰的灼烧之下再次变的通红起来，冰冷的空气和其接触的一瞬间就爆发出几缕白烟，熟练地将铁块夹出，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新的地方进行这种惩罚，在细细打量了一会儿之后，男人将目光放在了阮皓的左边锁骨的位置。
“这个暗红色的是胎记吗？”
“嗯？”
往前靠近了一些，试图看的更清楚一点，猜测一点没错，就在阮皓的左边锁骨的位置，一个硬币大小的暗红色胎记在周围火光的照耀下颜色变的更深了一些，形状相当的规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血肉之中打下了记号一般，这个印记，是从阮皓出生之初就已经携带的和母亲相关的标志。
“怪物，你觉得你身上配有这种和她相关的东西吗？带着这样一个东西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想以你的脑袋很清楚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唔……”
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阮皓抬起头，看了一下男人脸上狰狞的笑容，然后又看了看被滚烫的马蹄铁所对准的位置，高温的灼烧足以焚毁一切，就算是深刻进血肉与灵魂中的东西，在变为一团灰烬之后也只能选择随风飘散，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头一次，在这个十字架上，阮皓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恐的表情。
“住手……”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住手……”
“我说过了我听不见。”
用一只手佯装出捂住耳朵的样子，对于阮皓现在的样子似乎是觉得相当有趣，男人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比以往更加猖狂，手中的铁块缓缓挪动，没用多久，就已经悬停在了阮皓锁骨的上方。
“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大点声！”
“我说住手啊！这个地方绝对不允许你去动它，绝对不允许！”
“哦？不想失去和母亲相关的东西是吗？”
稍稍眯起自己的眼睛，男人放下捂住耳朵的那只手，随后摆出一副玩味的表情，手中的马蹄铁缓缓收回，铁块和脚下的地面碰撞的一瞬间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响。
“但是啊，当初在那片火海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那么去想呢？阮皓啊，你知道吗？”
将手轻轻放在男孩的脑袋上，然后揉了揉，就和每个父亲都会做的一样，这样的动作放在以前，也是他们之间相处的常态，只不过，此时此刻，在这间闷热而又阴暗的小房间中，似乎一切都已经发生改变了，男人将嘴唇凑在男孩的耳边，发出了一阵恶魔般的低语。
“从那天之后，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啊！”
马蹄铁再次从手中举起，随后，剧烈的灼烧感再度朝着脑海袭来，头一次感受的如此清晰，就像是有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在心中被抹去了一样，这一次的惩罚，阮皓感受的比以往都要更加清楚，眼中不自觉流出一行滚烫的泪水，在这一刻，眼泪的温度似乎比那坛炉火更恐怖一些，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满腔的愤怒全部化为声嘶力竭的嘶吼撞击在房间密闭的墙壁上。
“啊！不要…….”
“不要！”
“迟了，早就一无所有的你其实什么都没有失去不是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旋转了一下手中握着的那柄火钳，随后被马蹄铁灼烧的范围再次扩大，男人迈开脚步，将高温的铁块从左到右，一路到底，转眼间，位于阮皓心脏上方的整片皮肤都开始冒出一团纯白的热气，不时地会有一阵刺耳的“嘶嘶”声传入耳边，已经呐喊到声嘶力竭的男孩双眼无神，就这样呆滞地盯着面前的那汪炉火。
“不…要，这是我和妈妈最后的联系了，不要……”
“妈妈妈妈，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洗了好多遍都没有把它洗干净。”
“嗯？什么东西？是污渍吗？”
正在洗衣房内不停地对着手中白色的床单进行清洗，女人的动作突然就被身后传来的那一声稚嫩的小孩子的声音所吸引，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然后转过身，女人将才到自己膝盖处的阮皓给抱起来，然后观察起男孩展现给自己看的位置。
暗红色的标记，在男孩白皙的皮肤中显的格外醒目，就像是白色床单上的一大块顽渍，永远也没办法消除，女人在看清楚标记之后，笑了笑，然后擦了一下怀中儿子的鼻头。
“傻呀，胎记怎么可能洗的干净，这个东西会陪着你一辈子的。”
“胎记？那是什么？”
“就是这种暗红色的标记啊，从你出生的时候就跟着你了，以后也会一直陪着你走完这一生。”
“可是我不喜欢这个东西，总感觉邋里邋遢的，让我很不舒服。”
撅起自己的小嘴，男孩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还将脑袋往母亲怀里拱了拱，这种温暖而又柔软的地方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喜欢的位置。
“小阮皓不喜欢这种标记吗？”
“嗯，我不喜欢！”
“可是妈妈很喜欢唉，这种独一无二的标记可以帮助妈妈从成千上万的小孩子中找到你。”
“嗯？找到我？这东西还有这种作用吗？”
似乎是并不相信母亲所说的话，阮皓抬起脑袋，看向母亲那双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瞳孔，一如既往的深邃，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然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对着儿子笑了笑，女人腾出一只手，然后对着自己的衣领位置轻轻地拉扯了两下，很快，隐藏在衣服之下的白皙皮肤就出现在了男孩的面前，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暗红色标记，只不过不像儿子那样的规则，在女人的锁骨上出现的胎记是一个心性的，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有一颗心脏在上面不停地跳动。
“嗯？妈妈也有一样的胎记吗？”
“对哦，这个标记可以用来帮助连接我和小阮皓哦，这样的话，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可以再次找到你，只要这份标记一直存在，妈妈就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那阮皓也可以通过这种标记找到妈妈吗？”
对于母亲的话似乎一下就来了兴致，阮皓用双手环住母亲的脖子，然后紧紧贴在女人的皮肤之上，在这一刻，两块胎记重合在一起，母子两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这个嘛，要等到你长大之后哦，等到阮皓十八岁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妈妈了，到时候不管妈妈在哪里都会回应阮皓的那份呼唤的。”
“嗯！那我不讨厌它了，等到我长大的时候，我一定要用它和妈妈说话！”
“嘿嘿，好，那阮皓长大以后一定不能忘记这个约定哦，拉钩！”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妈妈……”
发出一阵喃喃的低语，阮皓整个人被挂在十字架之上，记忆中的那个洗衣房场景已经开始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又一阵难闻的焦糊味道，整个脖子下方的位置此时全部被烧的炭化，漆黑的表面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芒在炉火的照耀之下显的有几分阴森，男孩一动不动，整张脸都被泪水糊满，只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样，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任何找回的可能。
“搞定收工，这样才符合你那个令人作呕的样子，看看这圈新的黑色烧痕，和你很配不是吗？”
“妈妈……”
“嘁，直接傻了吗？真是无可救药。”
红色的以太争分夺秒，再次覆盖在锁骨的位置，精神元素的动作不敢有丝毫的停息，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无法挽回一般，立刻就开始了修补身体的动作，整间房间内的温度开始攀升，一瞬间，似乎就连那坛炉火也失去了应有的温度，就像是在编制一枚虫茧一般，以太化作细丝，将男孩的身体团团包住。
“快一点……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啊！”
“如果慢了话，一切就迟了……”
恍惚之间，阮皓的眼前似乎闪过一道亮光，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但是换回来的却是一阵沉重的枷锁声，锁链重重叠叠覆盖在男孩的身体上，最终，让他寸步难行。
“不行，不要，我不要这种结局……”
“我不想一无所有……至少…至少——”
“——至少把这道光给我留下！”
“砰！”
施加在身体上的锁链应声而断，阮皓立刻就伸出手，想要抓住空中的那道流光，指尖只是刚刚接触到末端的一瞬间，流光就化为碎片，最终，从男孩的指缝中悄悄溜走，什么都没有留下。
“唔……”
“迟了吗？”
“嗯，迟了。”
眼前的场景瞬间切换，不再是那个黑暗密闭的空间，转瞬间，男孩似乎就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随后，眼前的世界就被替换为了一片蔚蓝的水面，水面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男孩的模样，立刻就低下头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随后，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就在那汪倒影之中，锁骨上暗红色的胎记已经不见了踪影。
“唔……”
“抱歉，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这种东西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挽回的，已经被烧成灰的东西不管怎么尝试，都没办法再回到以前的样子。”
“我…知道……”
“所以依然不选择另一条路吗？现在的你，或许是有机会的。”
“我，没有把握……”
“我也没有把握，那一次不止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选择轻松一点的方法呢？像现在这样，说不定还能解脱的快一些。”
“因为我知道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水面开始产生一丝变化，从蔚蓝的水底深处，突然就弥漫开一丝妖艳的赤红，男孩抬起头，然后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和自己说话的浑身密布着火焰的飞鸟，漆黑的瞳孔彻底消失，此时出现在阮皓脸上的是填充着赤红色火苗的燃烧双瞳。
“一厢情愿吗？”
“嗯，一厢情愿，你和我都知道的，这样下去，对于这个世界什么都改变不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摆脱那道枷锁呢？”
“但是在那之后怎么办？”
“在那之后？”
飞鸟拍打着自己的翅膀，然后飞过来立在阮皓的肩头，在这一瞬间，整个水面彻底化为火焰的颜色，冲天的火柱对着天幕发起冲击，将整片区域的水面都变化为流动的熔岩。
“在那之后，我们可以化为恶魔，也可以成为凡人，我只知道，不迈出这一步，永远都只能成为低贱的蝼蚁。”
“伙伴，我们注定为王，而坐上王座的第一步，是朝这个世界播撒我们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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