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啊,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站在家门外,李凌这话说得吞吞吐吐。他虽是个没恋爱经验的初哥,但看自家女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从秀莲平日对他堪称保姆级的照顾以及她的一些自然流露的感慨中,他早就看出了秀莲那爱他的心中潜藏着的自卑。
他几乎可以断定,秀莲绝对会将他要娶袁香做妾这件事往自己另有新欢这方面想。
“相公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吞吞吐吐地做什么?”秀莲见李凌脸色尴尬,走上前去将他拉到门内,转身关上了门。
“你我夫妻,没什么可忌讳的。”
看着面色如常的秀莲,李凌话到嘴边硬是憋不出来。他强迫自己去想袁香那悲惨的遭遇和求死的凄凉,咬咬牙,下了决心。
“秀莲你……能接受袁香过门吗?”
秀莲身形一滞,伸出去倒茶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她……她的夫君说——是,也对呢,袁小姐年轻貌美,对相公又上心,这般璧人儿,和相公才更般配嘛……
“相公说哪里话,袁香妹子对你的一片真心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这姑娘不错,会是我的好妹妹。正好,我们两人还没正式地拜天地,这正妻的位置就给袁姑娘吧,人家是大户小姐,做妾——”
“哎呀秀莲,你想哪儿去了啊。”李凌赶忙打断她的话,上前紧紧拥住她。感受着怀中人儿身体的轻颤,他鼻尖儿一酸。秀莲啊秀莲,你为何要自卑呢?今生能娶到你,是他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我之所以会娶袁姑娘,是因为……”李凌把袁香的遭遇详细和秀莲说了一下。
“啊!?袁姑娘她——”听了李凌的话,秀莲惊得失语。那个一直腻在相公身边欢快跳脱的小丫头、众人眼中的开心果,居然被……老天啊!她才刚刚十八岁啊!
惊讶归惊讶,李凌这么一解释,她也算是明白了李凌的心意。她夫君不是个没担当的男人,遇上这般事,不管倒不是他的性格了。
“秀莲你放心,我心中的正妻,永远只有你一个。等过几日我这边忙完,办袁香的事的时候我也给你补一场排排场场的婚礼,让咱们的人都看看他们主母的风采!”
“可袁香姑娘喔——”
秀莲的唇被李凌用嘴紧紧堵上,再发不出一丝声音。感受着唇端传来的温暖,秀莲心中那点儿不安也全甩到了九霄云外。她的相公都承诺了,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第二天一早,刘强就带着军中几个军官来县衙忙活。衙里的学官和书办也没闲着,写告示的写告示、记账的记账、采买的采买,把宽敞的县衙挤了个满满当当。而李凌也久违地脱下他常穿的武生罩甲服色(就是仿罩甲样式的衣服),换上了他那件压箱底的县男礼服。
不仅如此,县老、学子、农会干事以及大商铺主都穿得排排场场地来到了县衙中。今日是吉日,一场盛大的祭典即将在新建成的忠义祠展开。
等到正午吉时快到的时候,一个小校敲响了铜锣。在县民的围观中,李凌打马上路,直奔忠义祠。他后面群星捧月般跟着文武众官,文以孟伟为首(凤鸾不在,不然他应站前列),武以刘强为首。再后面跟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几十军士以及县中数得上号的头面人物。
“喂,这不年不节的,李县男领这么多大人物是想干嘛?”一个围观的县民好奇地问。
“你没看城门口的告示啊?这李县男是要给手下阵亡的兵卒开祠祭奠呐!”
“不会吧!”那人惊了。“这从古到今哪有给小兵开祠的道理?”
“谁让人家李县男心善,爱兵如子呢。”边上一个妇人接话道:“我相公就是没在前几天和临县的仗上的,消息传回家来的时候我两眼一黑,只觉得家里顶梁柱算是塌了。可后来你猜怎么着?县里的书办足足给我们家送来三百两抚恤,而且还安排我那才十五岁的小儿子在县衙里领了个活计。啧啧~要说仁义啊,我看这全大许的官儿里没一个能比得上李县男的。”
“就是就是。”边上的人附和着,心里也甜。他们中有好些人是投过来的流民,来到了柴县才端稳了饭碗。这盐卤地上的深渠和虹吸渠再过快半个月就能修好了,到时候他们把自家田一种,又是个直腰挺腹的农家汉子了。
忠义祠建在城郊,离县衙说远也不远,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就来到了祠外。祠内打理的人见李凌诸人来了,忙将布置好的大香和香炉点着,匆匆退出祠外。
李凌迈步入祠,看见祠内正堂香案前摆着的那一串写着名字的牌位,鼻尖儿不由得一酸。这些兄弟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好汉啊,好些人还没尝着发迹的滋味呢,就踏上了了永不回头的奈何桥。
背后那些跟随的官员和军士见李凌悲切,也变得越发严肃。这其中倒是也有真心悲哀的,不外是刘强和几个队伍中的老人。
“祠堂里这些弟兄,都是为我们柴县,为了我们县内千万子民捐躯的!让我们为这些英雄行礼!”
喊罢,李凌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撞得地板邦邦响。后面跟着的头脸人物和学子军士也跪倒在地,行此大礼。
礼毕,众人站起身来,一些军士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要是能被县里的人们这么抬举,我老刘就是折在阵里也心甘啊。”军士中一个人低声嘟囔着。他是柴县的老县兵,李凌火并了陈家兄弟后才加入李凌军中的。在之前的当兵生涯中,他没打过一场仗,天天不是给陈家人打黑工就是帮乡绅催税,搞得他全村人都戳着他脊梁骨骂他。在那时,他哪敢想自己这样的大头兵会有今天这待遇。
而与这位老刘有同样心声的,还有很多人。有不少人心中下了决心,这辈子就跟李县男干了!
祭典结束后,刘强没让众人走,而是和李凌一起掏出了他们精心准备的勋章发放给了在场的军士。参加陈府血战的老兵每人得到一枚金制的圆章,上面刻着枪头寓意他们无往不前。而只参加了后面作战的军士则每人领到一枚银制的方章,图案与金章相同。
“这破章有什么用,化了给家里女儿准备点金首饰吧。”一个领到金章的老兵嘟囔着。
“喂!快看那个兵身上的金章,好气派啊!”
“他一定就是那些说书人嘴里的陷阵勇士吧,好想和他一样啊。”一个小孩儿接道。
“就是就是。”
……
算了,还是拿饷钱给女儿做首饰吧。
正了正胸前的勋章,那个老兵昂首走上了大街。
“这凤小兄弟脑瓜子里一堆鬼主意啊。”看着领到勋章激动不已的士兵,刘强心中感慨。开祠外加授勋,这柴县的军心算是牢牢被李凌捏住了。
可凤小兄弟这么好的军事人才,李凌咋就非要把他赶出军队呢?就因为杀肉牌那点儿破事儿?
摇摇头,刘强转身往县中撤,他想去看看几天都没露面的袁香。这妮子也不知怎么了,自打下了蓬县被救之后就没露过面儿。
然而,就在他打开袁香住房的门的时候,让他惊得大张嘴的一幕映入他眼帘。只见袁香穿着一身大红的新娘嫁衣正自己个儿给自己盘头,边盘还边哼哼着小曲儿。
“哼~~~呀啊!”看到刘强闯入,正哼曲儿的袁香吓得把好不容易才盘上去的半拉头发全甩了下来。
“刘叔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啊!快点儿把门关上!”
“你还埋怨我!”回神儿的刘强说着把门关上。“大姑娘家家的不知道点儿忌讳啊,新娘的衣服是穿着玩儿的吗?赶紧给我脱了!让别人看见算怎么回事儿。”
“反正过几天我就嫁了……”袁香小声嘟囔着,被耳朵灵的刘强听个正着。
“什么过几天就嫁了?你给我说清楚!”
完了!怎么就让刘叔……冷静,冷静,反正自己有那种事……刘叔他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再说刘叔也算自己半个爹了,他也是愿意看见自己幸福的。
定了定神儿,袁香一脸悲戚,将自己的遭遇和李凌的承诺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刘强,听得他是目瞪口呆,愤怒和惊讶搅成一团。
香儿居然……还有那个李凌……
“香……香儿啊,这么大的事——”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也脏了,这辈子要不能和李大哥在一起我就不活了!”袁香一把把刘强推出门外,“哐”一声带上了门。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刘强拍了半天门里面儿没反应,只好先走。一路上他是既难过又忧心,难过香儿的遭遇,忧心李凌的选择。
李凌他可是有正妻的啊,香儿要做妾她爹能答应?就算能在这儿把事儿先办了,可总有要见亲家的一天啊。唉~早知道就先不让那些镖师回去了,让他们直接带香儿一起走多好(袁香身边的那些镖师打完蓬县后被行中的人叫回,她是用照顾刘强外加那啥的借口死缠烂打留下的)。
还有秀莲妹子,那也是个良善人儿,香儿这一脚突然插过去——等等!秀莲妹子!
脑海中突然闪现的一个想法,让刘强浑身一震。
……凤小兄弟,凤小兄弟他是秀莲妹子带着的球,是李凌他的干儿子啊。说难听点儿,那就是别人家的种!香儿这般嫁过去,要是……
还有,凤小兄弟前些时日被莫名其妙地赶出了军队……
思绪如野马般狂奔,刘强冷汗如雨般冒出。
不行,不行,他得做点什么,虽然李凌他应该也不是——啧~一个在陌生人阵里就敢杀逃兵的人,能是软茬子?不行,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这么想着,他转身直奔县府,他得找李凌一趟。
“让铳队和车炮队的人去蓬县那边练?”李凌疑惑地看着闯入县府突然提出这个建议的刘强。之前不是说好了柴县这边人心安稳,人全从这边挑么?
“可你想想,咱们这边校场就那么大,再扩也不好扩,让需要射程的铳手在这块儿练也不好见成效。再说咱们这边儿和蓬县比离太守府也更近一点儿,进行大规模的火兵训练也有点儿招摇。”刘强早就将借口想好了。
“嗯……”李凌摸着下巴想了想,这刘强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而且小鸾那边有个熟人作伴也不错。罢了,在哪儿练不是练呢?
“好吧,那就劳烦刘叔带着人在蓬县那边招人操练了。”李凌顿了一下,接着道:“顺便给我带句话,让小鸾那小子别和我置气了,好好儿经管那边的营生,过几天我派些人去帮他。”
还要往凤小兄弟那儿派人么……
“李县男你也太客气了。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你先忙你的事吧。”说罢,刘强转身出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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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县衙前,凤鸾带着书办和县吏挨个儿给县民们发补偿钱款。说来这吴康也是作孽,百姓有点儿钱就非要让人家换他的废纸,这三年来账最少的人都有十几笔兑换账目。故而这钱还了好几天都还没还完。
“凤大老爷啊,我给你磕头了啊!”一个农妇紧攥着手里的十几两银子,领着她刚满十岁的孩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凤鸾腾手去扶,怎么提就是不起来。
“这凤主簿好心善啊,那太平票的钱我都认了是喂狗了,没成想还讨了回来。”围在边上的一个人边说边点着还他的钱钞。
“就是就是,不光是钱,那吴老狗吞我家的地凤主簿也给退了回来。”一个人接茬儿。“这凤主簿看着小娃娃年纪,脸还和个女娃似的,但这行事儿可是实打实的大丈夫!”
“谁说不是呢。前天凤主簿开那个公审大会真是绝了,忒TM解恨。那祸害我闺女的吴家走狗被老汉我上去当裤裆就是一脚,妥妥的就变太监了。不行,就冲这事儿,我今儿还得再给凤主簿见个礼。”说着一个老汉走上前去挨着那妇人也跪了下去。边上一些苦主有样儿学样儿,霎时间跪倒一大片。
“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啊!”凤鸾苦劝。
这也太夸张了点儿吧,他不过就是把本属于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而已,根本就当不得这般大礼的。不过……不过这万民崇仰的感觉真爽。
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老老少少,凤鸾心中一阵暗爽。前世他就是个**丝,哪里受过这样的崇拜?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的道理果然不假啊,没权的时候他任人蔑视和欺凌,有权的时候他就能成为人们眼中的青天。
真想让那些欺负他、看扁他的人瞧瞧这会儿的景象啊,让他们看看我凤鸾的盖世英姿!到时候他还要让铳兵对着那些人脑袋——唉~兵,又TM想到兵了……
凤鸾的小脑袋耷拉下去,习惯了掌兵,一下子变成光杆司令可真不习惯。
“凤小兄弟,凤小兄弟,你在这儿啊!”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发出声音的正是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刘强。
“刘叔,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在这儿招些新兵练练。”说着刘强凑到了凤鸾边上,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刘叔神秘兮兮的是要干嘛?
带着不解,凤鸾将还钱的差事交给赵久,自个儿和刘强走到了没人的县衙后院儿。
“凤小兄弟啊,这事儿……唉~”
“刘叔啊,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嘛!”被刘强这吞吞吐吐一阵,凤鸾躁劲儿也上来了。
“唉……就是,你李大哥要娶香儿了……”
“别开了玩笑了好不好,我李大哥他……”
看着刘强一脸严肃,不似作伪的脸色,凤鸾本来欢快的声音慢慢低沉了下去。
不会……不会的吧……李凌他不是有娘么!?他不是还要照顾娘和自己一辈子的么!?他不是把他那一片真心给了……给了……娘……么?
呵呵,呵呵,也是呢,从头到尾,本来就没他什么事儿嘛。崇拜也好,依赖也罢,甚至是那自己都有些不敢想的……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自嗨罢了。从头到尾,自己就是台上一个龙套都算不上的杂役罢了。
沉闷的感觉涌上胸口,他抬手捂住心口,紧咬贝齿,用尽全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心,刺刺的痛。就像被抛在还冒着火的炉灰里面,被煎的焦糊,被蚀得稀烂。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纳妾……”
“这事儿其实也不能全赖他,香儿她……”刘强尽量用委婉的语言述说了袁香的不幸。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那他还要袁香干什么!?都被玩儿过的——”凤鸾及时收住了嘴,然而恶言已经传到了刘叔耳中。该死的,他说了什么胡话啊!无论如何,袁香都是刘叔半个女儿啊。
“该死,我这张臭嘴就是不会说话,刘叔你——”
“好了,我知道凤小兄弟你不是故意的,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这边营地收拾东西了。”说罢刘强转身就走,这种时候,他还是让激动的凤鸾一个人静静比较好。
“我,那么失态……”看着刘强的背影,凤鸾喃喃道。
还有他的心,为何会那么痛呢?没了英雄,他还可以再找以前的精神支柱来代替啊,再说他现在也很强了,也不需要什么依靠了……完全……没什么的嘛……
温热的液体不断从他眼中涌出,浸满了他整张小脸。
该死的,眼泪怎么就是停不下来啊!
或许……自己真的,喜欢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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