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城荷取紧追在山田身后,将子弹不住朝他脚边扫去。其实她若有意,早就可用枪弹将山田钢射成筛子,只是不愿伤人,这才只朝他脚下射击,想叫他知难而退,说:
“山田叔叔,你这就跳下台去吧。我的火铳要是射中了你,你会受伤的。”
山田钢本没指望能夺得比武魁首,却也没想到会被这样一个娇小女童打败,臊得满面通红,索性赌气耍起了无赖,说:
“我、我还没输。你可还没把我打下台呢,我没输!”
其实殿下群豪哪一个不知他已输了个彻底,只是眼看着河城荷取所穿的这套古怪盔甲竟有如此大威力,均自忖自己上场也未必能好看多少。因而山田钢的表现虽然滑稽,殿下却无人哄笑,都噤若寒蝉一般。
唯有红美铃和伊波杏子二人没心没肺一般,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红美铃说:
“哈哈哈哈,这可不得了!这么滚来滚去,我是在看杂耍吗?”
伊波杏子则说:
“厉害了厉害了。河童妹妹,我看你还是知难而退吧,这位山田叔叔学会了英彦先生的旋转大法呢!哈哈哈哈哈……”
英彦丰前正坐在主席台上观战,忽听得台下又有人拿自己开玩笑,冷着脸朝伊波杏子狠狠瞪去。伊波杏子为他目光所逼,竟是半点不怯,反而傲然昂首朝他回瞪过去。
便在这同时,场上两人还在一圈圈兜转。其时河城荷取早已大占上风,只因不愿伤人才给山田钢拖到现在。她本来临敌经验极少,这时迟迟战不败对手,居然不知如何是好,又听伊波杏子说起“旋转大法”,慌乱中竟有半分信了,心里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
殿下小棚中,众河童见状,嘘声四起,七嘴八舌地鼓噪起来,都是些嘲笑山田钢的言语。这些河童都是外表十岁出头的幼小女童般,声音也是娇嫩清脆,一起叫嚷起来虽然吵闹,却也如百鸟争鸣般悦耳得很。
忽然其中一个声音发喊:
“荷取,这大胖子不认输,把他推下台去就行了。”
其余河童立即随声附和起来,说:
“对对,推他下去,不要放铳了!”
“他身上那么多肉,推下台去肯定不会受伤……”
“再这么绕下去。呼呼,我要睡着了。”
……
河城荷取一经同伴提醒,立即恍然大悟,手掌中枪声顿止,正想着要如何将对手推下台去时,只听得山田钢一声大喊,忽然间转过了身子,竟飞身朝自己猛扑过来。
原来山田钢先前听众河童说起“不要放铳”“推他下台”等言语时,心中便已在暗中盘算。他之所以被河城荷取追得满场逃窜,全因河城荷取手中枪弹火力太猛的缘故,一旦荷取停止射击,他便突如其来地转身反击,那么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山田钢飞身半空,双掌借着扑跃之势猛地向前推出。他心知胜败便在此一举,这一推可谓集中了他毕生的全力,再也没分毫留手,想着即便是河童妹妹因此受了什么伤,那也顾不得了。
河城荷取见这样一个肉山般的巨人飞撞过来,惊得呆住,慌乱中只顾得上放声尖叫,连闪避也都忘了,只是站在原地发呆。直到山田钢的手掌距离她身前只余下数寸之时,她才猛地醒转过来,闭起双眼,双掌胡乱向前推出。
殿下众人无不惊叫呼喊,只觉得河城荷取这一下难免被击落擂台,说不准还要受伤,但想到山田钢本来早已输了,却拖延时间来施这诡计,心中都暗暗不耻。只见两双手掌相触之际,河城荷取身材虽小,却如一座铁铸的小山般待在原地动也不动,山田钢那无比肥大的身躯却呼地一声倒飞出了场外。
殿下众人有被山田钢影子罩住的,慌忙闪避开来,让出了一个大圈,山田钢正落在圈内,发出嘭地一声巨响,结结实实砸落在地上。
河城荷取站在台上,兀自两眼紧闭懵然不知,一双小手慌张地乱挥,只听到群妖众人都高声喝起彩来,这才睁开了双眼。她四下一打量,见殿上只余自己一人,山田钢却躺在了台下,先是一怔,跟着才明白过来胜负已分。
荷取讪讪笑了两声,便向台下说:
“这样算是我赢了吧。好,那接下来,谁要上台来打呢?”
殿下数百人本来跃跃欲试,但看了刚刚那一战,均心忖以自己本领,至多也不过与山田钢在伯仲之间,就算能胜得他,但要像河城荷取那样,轻描淡写地双手一推,便将他击下了台去,那也是万万不能,事到如今,又何必再上场献丑?
伊波杏子见无人上台,心中一乐,笑说:
“这可奇了,难怪妖怪山的盟主要让这个小姑娘担任吗?”
她身边的白袍少女何扇接口说:
“那也没什么不好,河童当上盟主的话,总不会到处惹是生非地欺负人,那就很好了。”
伊波杏子听何扇话语中意思,倒还有三分喜色,不禁稀奇,朝她深深望了一眼,自己心中一想:
“她说得倒也没错,如果是河童们来领导妖怪山的话,说不定比起鬼族,比起天狗们都还更合适也说不定。”
她此刻已知鬼族过往对妖怪山的统治却是残暴荒淫,也深深引以为耻,但忽而又转念一想:
“爷爷接受管理鬼族一来,鬼族的行为可收敛得多了。我从小在鬼族中长大,可从没听说过有谁欺压良善了,即便偶尔有人打架闹事,也都被爷爷狠狠责罚。鬼族以前是那样残暴,却还被爷爷管理得服服帖帖,这不是说明我家爷爷有这才干吗?要是整个妖怪山也让爷爷管理管理,那说不定也是好事,凭什么就此将盟主之位让给了河童?”
伊波杏子一想到此,摸了摸腰里别着的将配团扇,便要跃上台去,可就在她想要登台上场时,西北角已抢先跃上一人,冲着河城荷取叫道:
“荷取,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新发明!”
河城荷取转身一看,见来人外貌比自己似乎稍长几岁,是个身穿粗布的英俊少年。她认得这人,当即啊了一声,喊道:
“山童!”
那少年叹气摇了摇头,说:
“我是山童,可是也有名字的,叫我野崎梅山。”
河童和山童是妖怪中的近亲,河童喜居于河岸水底,山童则居于山中,妖力的天赋比河童要强得多,可对科学技术却又是一窍不通了。这两族妖怪在幻想乡中乃是邻居,故而河城荷取早见过这少年,后者也早已将名字相告,只是荷取从没留神去记,只知道他是山童罢了。
这回少年又将名字相告,河城荷取却还是置若罔闻,胡乱摆出架势说:
“快放马过来吧,山童。”
殿下小棚中,众河童看见邻居上台挑战,都被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一个个不住口叫嚷起来:
“荷取,上啊,打扁这个山童!”
“叫这些野蛮人知道科学的力量!”
“快上快上,打垮他们!呼呼,又想睡觉了。”
另一边小棚中,众山童少年都不乐意了,齐声反呛说:
“那些小女人在乱叫什么啊?”
“说谁野蛮呢,你们这些吵吵闹闹的才野蛮呢!”
“梅山,快点打完回家!我肚子饿了……”
……
众声催促中,那少年抢先发招向荷取攻去,河城荷取临敌经验甚少,拳脚更毫无章法,一时间手忙脚乱,但胜在身上所穿的“魔力小马”威力太大,两人就此斗在一起。
伊波杏子看着台上两人相斗,心中不自觉想起八云橙和橙来。她先前听见对面红美铃与自己一同发笑,放眼望去,已见到小弥和伊莉莎都坐在她身旁,却没见八云橙和橙的踪影,便知道小弥与伊莉莎也没寻到那二人。
台上两人打得热闹,她却没心思去看,转眼朝大殿入口望去,却只见那里空无一人,并没八云橙和橙的影子。
伊波杏子正空自发愁,忽然感到有人轻抚自己后背。她回头望去,见到正是那白袍少女何扇。原来何扇见杏子望着大殿入口发怔,便猜到她心思,轻轻抚她后背作安慰之意,没料到伊波杏子忽然转头,不免尴尬,笑说:
“杏子小姐在担心你那两位朋友吗?”
伊波杏子心里烦闷,不愿多说,只嗯了一声。
何扇宽慰说:
“你那两位朋友本领很强,不会有事的。”
伊波杏子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说:
“我知道她们不会有事,但只怕她们赶不上比武,那可就糟糕了。”
何扇问:
“你是害怕英彦先生夺魁,当上了妖怪山盟主吗?”
红美铃先前当众质疑英彦丰前与月人勾结,殿下群豪向英彦丰前群起发难,这事虽毫无凭据,但妖怪山中人平日里对英彦无不记恨,因而也有不少人将信将疑。何扇见伊波杏子如此,便也这般猜测,她却不知伊波杏子疑心英彦丰前与月人勾结,并非是红美铃之故,而是早已听橙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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