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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寻仇

八、寻仇

八云橙道:

“铳。”

说话间,右手已自怀中取出那把左轮手枪。

余人见到她二人便要动手,唯恐牵扯其中,都各自远远退开了。

那小尼瞧了一眼她手里火铳模样,眉目中略显惊奇之色,道:

“果真人如衣装,用的兵刃也这般时髦,可也请别小瞧我使的老家伙,便请接招吧。”

她话音方落,右手将那大太刀倏地刺出,刀尖直指八云橙胸口,径自撞了过去。那大太刀通长五尺有余,宽度厚度也远非寻常刀刃更比,更是以质地极其坚硬沉重的精铁、鬼骨熔炼铸造而成,便是没开锋刃,只消撞上,已足可令常人肢分体裂。

八云橙没料到对方持如此沉重武器,攻势却来来得这样快,心下暗吃一惊,急忙侧身避过。小尼只以一只右手握刀,左手竟闲在一边。看她右手腕子连振,太刀便不住伸缩刺击,如使木剑般轻巧无比,只霎时间,已接连刺出八刀,将八云橙半边身子罩住。

八云橙亦连退八步,一时应接不暇,竟顾不上开枪反击。眼看那小尼又是一刀直朝自己面门刺来,右手左轮枪举起,以枪身在刀刃上一挡。

火花溅处,咔喇喇一阵金属声响。八云橙只觉一股巨力自右臂上激涌而来,震得半边身子麻了,心下不禁骇异,暗道:

“这小姑娘,明明身子娇小,力气竟这样大!”

但她双脚也在这时点地而起,借着这股巨力向后跃开。便在身在半空的当口,右手中左轮手枪终于连连发响,喷射出紫红色的火舌,向小尼倾泻出弹雨。

小尼见到一阵火网扑来,咦了一声,脸上现出有些惊奇又有些兴奋的神色。她将手中大太刀挥舞起来,举止从容潇洒,泼墨写意般就将雨打似的弹雨拨开,跟着迈开大步,直朝八云橙追去。八云橙已知远程射击奈何不了她,落地后便不再后退,眼看着小尼使那大太刀又一刀朝自己脖颈横劈过来,她仰面向后,使刀刃从自己鼻尖上划过,同时右手斜发一枪,子弹朝对方脸颊射去。

那小尼头只微微一摆,便将子弹避开,跟着大太刀一转,又斜斜砍向八云橙腰间。八云橙身子一转,人已经避到对方侧面,朝着她侧身上下连开数枪。小尼人未转身,那柄大刀却已倒悬着竖起,以刀面将子弹金属崩开,同时自下而上一捞,朝八云橙小腹撩去。

八云橙急退半步,避开这一刀,迎面又是几下连射。那小尼哈哈发笑,竟不躲避,也不格挡,只是不住挥剑猛攻。眼见她全是取的攻势,可偏偏那强横霸道的刀法招式竟如海浪般连连翻滚过来,已无需特别防守,只在攻击之时便已将八云橙的子弹全弹飞了出去。

八云橙吃了一惊,拳掌和手枪迭出,全靠着击打按压对方大刀刀面勉强招架小尼的攻势。小尼斗到此处,脸上笑意渐渐隐去,神情越发严肃,想来已越来越认真起来。她只单手握着那柄大太刀,使起来却挥洒自如,刀法越来越见气象森严,虽不如伊莉莎和橙的那般诡谲难测,也不像那农家夫妇所使遮那剑法那样刚柔变幻,却胜在法度严谨,只是堂堂正正的逼攻过去,已叫人难以应付。

橙在旁边见到这一场恶斗,想到自己刚刚竟想上前与这小尼比试,便暗暗发怵,心想:

“这人剑术高得出奇,不知道是群策峰上的哪位高人。要是我跟她交手,就算她肯让我,恐怕我也挡不住她三刀。”

便在这时,小尼和八云橙二人已交手四五十招。那小尼越斗越长精神,丝毫不见疲态,一柄大太刀使得刀光越来越盛,而八云橙则步步后退,双眉紧锁,显然已招架不住。便在这时,小尼一刀朝八云橙肩头横劈过来,八云橙使手枪挡住,奋力将之推开一边,同时竖起右掌,猛往小尼肩上击去。

小尼见到八云橙掌面上冒出紫色火光,面色一惊,当即也翻起左掌,迎着八云橙手掌打去。双掌一交之时,四下里风声大作,围观诸人均感到阵阵灼浪扑面,吹得人一时气窒。那小尼收掌向后连退三步,八云橙却是只退了一步。

小尼低头看了自己手掌一阵,脸上现出惊疑之色,再抬起头时则微笑着说:

“哎呀,是我输了。”

八云橙却是默然摇了摇头,说:

“说好的少使妖力灵力,我被你刀法逼得急了,拍出那一掌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你退三步,我退一步,那也只是你仓促之间没能来得起运足力气而已,妖力我也不一定强得过你。”

小尼微笑摇头,说:

“不,可不是这么回事。刚刚那一下,我确实没运足力气,但你却有伤在身,妖力已不完全,这么一比,恐怕反倒是我占了便宜。这样吧,刀法招式我强过你,力气妖力你强过我,两下扯了个平,这就算平手好了。”

八云橙见她竟能料出自己受伤之下妖力不全,一时错愕。

小尼嘴角含笑,略显得意,又说:

“似猫妖姊姊和修女姊姊这样大的本领居然也着了道,那朵软银白盏花能长得这样茁壮,也是千载难逢的奇事。你虽然服了花瓣,但要尽去体内毒质恐怕还要消磨两日功夫。凑巧我这里却有灵药,你若信我的话,只要拿去服下,不用一时半刻,体内气息运转就能恢复如初,你道如何?”

八云橙见她风度雅致,谈吐举止俨然一派大宗师风范,料到是群策峰上颇有身份的高人,又听她说要赠送灵药,心里很是感激,也不迟疑,当即点头道:

“那就再好不过。”

小尼却并没伸手取药,反说:

“你跟我来。”

她将大太刀抛给那农夫收入鞘中,转身便往那木棚中走去。

八云橙想她灵药或许并不随身携带,而放在木棚之中,心下虽也有些狐疑,但看那小尼言行豪迈爽利,巍巍然有股正气,决计作不得假来,便跟着入了木棚中。

那小尼已在一张方桌边坐下,一见八云橙进来,便伸手比着对面座位,道:

“姊姊请坐。”

八云橙依言落座。那小尼先斟了两杯清茶,二人各自浅啜了一口。

那小尼却只字不提解药之事,反问道:

“姊姊方才与那三位江湖好汉所言,曾亲手斩杀月面军大将马场赖人,不知是真是假?”

八云橙知她如此相询,定然另有缘由,当下也不心急,便道:

“我已说过,那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小尼微微一笑,道:

“我自是知道救那三位好汉家中小妹的不是姊姊,而是另有其人,此事不必提。我要问的是,那马场赖人可是死于你手吗?”

八云橙微微一怔,心下暗想:

“那三个好汉的小妹确实是风见幽香救的,可马场赖人却不是她所杀,而确实死在我的手里了。这小尼姑又是怎么知道了?”

便道:

“我们一行到那黑城中时,满城月人兵将都已毙命,更有许多变异成了活尸。那马场赖人被一株软银白盏花镇压住了,昏迷不醒。那朵软银白盏花靠着吸收他的灵力才长得异常茁壮,我和伊莉莎修女身中之毒也是由此而来。”

那小尼颔首道:

“果然如此,若不是如此,这世上也绝不会有长得那样茁壮的软银白盏花。我先前与哥哥嫂嫂因另有要事在妖怪山中走动,偶然撞见一个月虏的探子,便擒住了逼问消息。他自承是月面军四大魔之末位马场赖人的手下,受派遣来妖怪山向另一魔头坂上绫美通报军情消息。不料返回之时却见满城兵将俱已身亡,又见到马场赖人身受重伤,正与一身穿西洋服饰的女猫妖厮杀拼斗。那女猫妖甚是厉害,马场赖人竟死于她手,而后又往妖怪山来。他便折返回妖怪山,欲将这惊天消息再报与坂上绫美知晓,却不料撞在我的手里。”

八云橙听她所述,这才恍然,原来自己虽不识得这小尼,这小尼却一见自己,便已知自己就是杀死马场赖人的那个女猫妖了。

那小尼微笑续道:

“我在幻想乡中也可算得上有些耳目,却从不知哪里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实在好奇得很,知你往妖怪山来了,便遣了哥哥嫂嫂四下里打探消息,这才提前在此支了个茶摊,等候招待英雄。”

八云橙苦笑道:

“小师傅谬赞了,我称不上是英雄,只不过找月人寻仇而已。”

那小尼看她面有哀色,知是触及伤心旧事,双眉微蹙,也不细问,只道:

“无妨无妨,现下月虏大举入侵幻想乡,幻想乡中哪个不与他们有仇?能挺身而出,逐退强虏,那便是英雄人物。可惜此间无酒,否则真当浮一大白,只好以茶代酒。”

说着便将那杯清茶举起,仰头一饮而尽。

八云橙亦学着她模样,将一杯茶喝得干了,但想起故友亲朋大半惨死于月人之手,其情其景犹自历历在目,心中激愤难平,只觉那杯寡淡清茶大有苦味,哪饮得出半分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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