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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遮那王

七、遮那王

橙剑术基础本出自伊莉莎,经由几番恶战之后,已颇有自己心得,且不论威力,光就诡谲难测而言,恐怕隐隐还在伊莉莎之上了。

那农家夫妇二人在橙和伊莉莎两人双剑的剑光笼罩之下,便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哪里方位都可能有长剑袭来。他二人脚下步子越退越快,脸上更是不住流汗,几乎就要坐倒在地。

正岌岌可危之际,那农妇忽然叫了一声:

“当家的!”

农汉应了一声:

“好嘞!”

两人两句话完,手上剑路忽然一变,竟将伊莉莎和橙的攻势硬生生挡住。

原来这农家夫妇此时所使的正是之前对方所使的剑法,只是那农汉的刀法这时古朴大气,沉稳庄严,农妇的刀法则灵动秀美,轻盈圆转,再也没了之前那古里古怪的感觉。就连两人之前身上那股恶俗的气质也尽数去了。那农汉看起来气度儒雅,再没了先前那猥琐样,农妇也变得窈窕淑美起来,竟令人再难想象与之前的凶恶悍妇是同一人。

八云橙看到此处,目光猛地一亮,已瞧出两人刀法来路,竟然与鬼族洞府里那高矮两名红脸长鼻天狗所使的刀法如出一辙,只是境界更加高了。之前她之所以见这夫妇刀法古里古怪,想来是因为他二人互使对方刀法的缘故,这时二人使回了自己所练刀法,威力登时大涨,逼得伊莉莎和橙再也进不了半步。

四人四剑便在这时抵在一起转圈,彼此互不相让。八云橙尚且能瞧得真切,在结城弥和伊波杏子眼里看来,就只见四道人影往来纵跃,四柄刀剑则成了一片光幕,其间不住发出兵刃相击之声。

四人转眼间又过了百余招。八云橙正欲纵身上前帮手,那静立在一旁的那小尼却忽然开口说道:

“够了,都停手吧。”

她声音仍如之前那般娇嫩,但这时却是说不出的威严,直似换了个人般。这一句话出口,不仅是那对农家夫妇收剑而立,连橙和伊莉莎也不自觉地住手后退,同时停住了手。

那对农家夫妇听见小尼说话,齐声应了声是,便即收刀回鞘,恭恭敬敬分立在她左右。

众人一见这奇异场景,不免大惊失色,再朝那小尼望去。只见她小小身子挺得笔直,站在那对农家夫妇之间,神态端严方正,不怒自威,与之前那般娇憨模样判若两人,竟是渊渟岳峙,俨然一派宗匠大师风范。

八云橙亦暗暗称奇。她先前看到那对农家夫妇出手不凡,已猜到这小尼必不是泛泛之辈,但现下看她这般气度,那对农家夫妇又待她如此恭敬,直似臣侍君、子侍父般,那却是始料未及了。

只听那小尼开口说道:

“了不起,看来妖怪山今夜来了不少人物。修女姊姊,还有这位猫妖小姊姊,敢问你们觉得我哥哥嫂嫂的剑术怎样啊?”

橙和伊莉莎听她仍称那对夫妇作哥哥嫂嫂,心中却十分明白她本领地位必还在那对夫妇之上,也不敢托大。

伊莉莎当下收剑入杖,微微欠身,道:

“一刚一柔,一直一转。两位剑术精微奥妙,只是一人单使就已难挡,二人同使又互补互足,更加威不可当了。”

那小尼听了微微一笑,道:

“这剑法有个来历,唤作遮那剑法,乃是天狗众头领鞍马僧正坊所创,原意是为纪念自己一位去世已久的弟子与其夫人。使剑二人需要心意相通,才能发挥剑上威力,所以同练这剑法的要么是兄弟姊妹,要么就是夫妻伉俪了。你说这剑法威不可当,毕竟还是给挡下来了。由此可见修女姊姊和这位猫妖小姊姊双剑合璧,才是真的威力不可抵挡。”

似八云橙等破晓些历史的人听她这一番说话,均已明白她所说的那位鞍马僧正坊之徒及其爱妻便是源氏九郎义经与其妻子静御前。那义经于佛教中的法号唤作遮那王,遮那剑法的名字想来便是由此而来。半兵卫等三个江湖粗汉却不晓其中来历,只听得一头雾水。

伊莉莎欠身笑道:

“小师傅过奖了,我二人所使的不过是西洋流传的粗糙剑术……”

小尼却不听她解释,又接着说:

“西洋剑术又怎的了?修女姊姊的剑术诡谲难测,变幻多端,普通人要到姊姊这地步已经很难,姊姊又是盲人,那更难得了。”

伊莉莎听她话音中并没敌意,这夸赞显然出自真心实意,便点点头笑说:

“小师傅谬赞了。”

小尼点了点头,又转向橙说道:

“这位猫妖小姊姊就更难得了。依我来看,小姊姊学剑时间应当不长吧,至多、至多也就几个月罢了?”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面露惊色。八云橙等是惊讶她从何得知橙习练剑术不久,而那农家夫妇与半兵卫三人则是惊讶橙初学乍道之下,剑术竟已如此高超。

橙震惊之余,只有目瞪口呆,半天没能回话。

那小尼又问:

“猫妖小姊姊,我猜得不对吗?”

橙这才回过神来,点头说:

“我、我从小有背诵不少关于剑术的知识,但是练得极少。要说真的开始练剑,惭愧得很了,我是今天才开始练剑的。”

这回轮到那小尼发出一声轻轻惊呼,随即两眼中流露出激赏之色,抚掌笑道:

“我只看小姊姊剑路奇诡,人所难及,却在变招使力等基础之处又显得粗疏,这才猜你只初学了数月。没想到小姊姊原来是今日才开始练剑,那是我看走了眼,你的天资还在我所料之上。这样的天赋异禀,要是练个几十年下来,不说我哥哥嫂嫂,只怕连我也难在你手下支撑几合了。”

橙听她这般夸奖自己,只觉脸上发烫,忙说:

“哪有哪有,小师傅你这是在笑我了。”

橙本身天资虽极高,但她的剑术能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至此,与八云紫八云蓝二人自小便给她许多武术法术的书籍诵读实在大有关系。她虽从没真正习练过书中本领,但为了应付紫蓝二人检查,往往将书中字句默背下来。久而久之,书中道理自然深刻在她心中。一到使剑之时,书中道理便如泉涌,如此方能精进奇快,以致一日千里。

小尼微笑颔首,向侍立在自己左侧的农汉伸出纤细白嫩的小手,道:

“取我兵刃来。”

那农夫应了声是,返身走入那木棚之中,待他走出之时,便见其躬身弯腰,肩上扛着好大一把太刀。

八云橙等五人见了这柄太刀,眼中都闪过惊异之色。结城弥与伊波杏子更忍不住轻呼出声来。原来这刀全长竟是五尺有余,竖立起来几有成人身高,即便是身高体魁的壮汉恐怕轻易也不敢用。看这小尼娇滴滴的模样,从头到脚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尺来长,只怕比那刀子还短了寸许,实难叫人想象,她要如何使得开这样一把巨刃。

半兵卫三人想起自己曾对这小尼数次欺辱,当真是不知死活,在黄泉路上淌水玩儿尚且还不自知,如今想起,不由得面色惨白,浑身发颤。

那小尼见众人脸色变幻,嘴角微微露笑,面上微有得意之色。

那农夫肩膀扛着那柄刀一步步走到小尼身边,只见他步履略显迟滞缓慢,并不十分轻松,想来是被肩上那柄长刀所压。农夫双手将长刀从肩上取下,单膝跪下,两掌平托着送到小尼手边,低垂下头说:

“刀来了。”

小尼嗯了一声,只伸一只右手便将那柄巨刃抓起,脸不红气不喘,神色如常,正是举重若轻之态。她右手握着那柄比自己还长的大太刀,左手将刀鞘轻轻蜕去,交回农夫手中,眼望着八云橙等人,面带微笑,说道:

“我看你们打得精彩,难免也有些技痒,想要献丑一番。不知道哪位肯陪我这个小尼姑演练几招?”

话音方落,便见半兵卫三人齐刷刷退开数步。

小尼看在眼里,不禁莞尔,又问:

“三位好汉,不必担忧,我今日不找你们算账。几位姊姊,请问可有哪一位肯陪我演练几招?”

橙刚刚经她一阵夸奖,心中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信心大涨,听她如此说,便跃跃欲试起来,刚摆好架势,转头去看伊莉莎,道:

“伊莉莎姊姊,我们来……哎?”

她一眼看去,竟见到伊莉莎脸上颇显犹豫惧怕之色。橙心知伊莉莎剑术仍胜过自己颇多,她尚且惧怕这小尼,自己只怕差得更远,只这么一想,心里顿时怯了。

那小尼哈哈一笑,说:

“为避免伤人,我们就纯用剑术相比,点到为止,少使妖力灵力就是了。”

橙和伊莉莎正犹豫不决时,八云橙却从后伸手将她二人左右分开,站在两人前面,向那小尼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道:

“若不嫌弃,便我来奉陪吧。”

小尼颔首笑道:

“这位猫妖姊姊手刃月面军四大魔之一的马场赖人,本领定是高得很了。只怕我不是对手。敢问姊姊用什么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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