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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红脸

三十五、红脸

群鬼听到少女叫喊,立即大惊失色,忙高举起双手大喊:

“别,别伤害大小姐啊。我们照做就是了……”

说着正要将武器放下。

那独角少女却涨红了脸,突然发声大喊起来:

“都干什么呢!都把武器拿稳了,难道我们还要对这些天狗的爪牙走狗卑躬屈膝吗,伊吹大人和星熊大人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

受她这一番言语相激,众鬼族脸上都浮现出羞愧之色,大部分原先也要将武器放下的鬼族们眼看着又重新将武器握紧。

八云橙见群鬼这般反应,心底一阵敬佩,脸上却是浮出冷笑,双臂竟将怀里的独角少女抱得更加紧了,甚至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冷冷逼问:

“你们在做什么?居然不管这个小丫头死活了吗,这倒是有趣。”

众鬼听她出言威胁,脸上虽有动摇之色,却再也没有一人放下手里武器。那独角少女透不过起来,憋得满脸通红,却依旧不屈地说:

“你别做梦了,我们鬼族不会屈居于人下的,有本事就这么勒死我啊!呵呵……”

独角少女那佯作轻松的笑声还未停止,就听见两声喊叫近乎同时响起:

“橙大人!”

“伊波小姐!”

前一叫声是小弥所发出,她只恐八云橙凶性发作,真将这叫作伊波的鬼族少女勒死,不但枉害了一条性命,更平白无故地跟鬼族结上了梁子。后一叫声则是群鬼当中一青皮的壮年男子所发出,显然也是出于担心那独角少女的安危。

八云橙侧目瞥了小弥一眼,只是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

独角少女强憋着一口气,又对群鬼说:

“不要伤心,我死在天狗的爪牙手里是好事也说不定。这么一来,爷爷也可以放弃跟那些混蛋共存的幻想了,我们跟天狗没有和平!”

独角少女说到此处,一口气断断续续已然提不上来,视线也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就在意识即将崩断的瞬间,她忽然感到紧掐着脖子的压力顿时消失无形,一阵湿润清醒的空气畅快无比地自口鼻涌入肺中。她立即取回了自己的意识,在双脚落地的同时就地一滚,回到了众鬼当中,右手依旧紧抓着军配团扇,左手却不由自主地捂着脖子。

独角少女抬起头,用半是愤恨半是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猫妖女人。

小弥见八云橙在关键时刻还是放开了那独角少女,松了口气说:

“吓死我了橙大人,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杀人。”

八云橙哼地笑了一声,不住活动着自己右手五指说:

“我只是手滑了而已,可别误会。”

伊莉莎也暗自叹了口气,虚惊一场后,她向前迈出半步,用轻柔温和的声音说:

“请问鬼族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呢?之前我们在山林里行路时,察觉到有人暗中监视,想必也是诸位所为吧,莫非我们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鬼族的诸位吗?”

独角少女一听她这番话,脸上顿显怒容,大喝:

“要杀我就干脆点杀了好了,是我们技不如人,谁要你们来卖乖!还有你这个南蛮尼姑!”

她手指着伊莉莎大骂,只因伊莉莎是修女。修女乃是西方基督教的宗教人士,日本传统上将西洋称为南蛮,乃是因为日本人首次接触的西洋人皆是从东南亚群岛而来,如此便将伊莉莎骂作南蛮尼姑。

“谁要你这个南蛮尼姑来充好人,告诉你们,之前就是我跟踪的你们,那又怎么了,你们不也马上就反过来跟踪我,还找到我们鬼族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吗?破坏了大门强闯进来,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吗?”

她这一番斥骂真让八云橙等三人感到莫名其妙,个个脸上显出了迷茫之色。伊莉莎更是老大疑惑地摇了摇头,蹙眉反问:

“我们想干什么?请问您伊波小姐,知道我们想干什么吗?”

独角少女听她这般说话,只觉得这三人还在装蒜,或是意存讥讽侮辱,要自己亲口将那屈辱之事说出,脸上怒色更甚,大骂:

“欺人太甚了,多说无用!”

她猛地一挥袍袖,对围在左右身后的众鬼大声喊:

“准备再战!今天就要跟这些冒上作乱的天狗叛徒拼个你死我亡!”

众鬼之前见四象连星阵被八云橙独身所破,各个心中慑服,本不该再贸然动手。可这时又见三人言语间装傻充愣,似是在消遣讥讽己方,心底已积存了好大一口闷气,一听少女号令,便又各自拿起武器齐声发喊。眼看便要再朝八云橙三人杀过去。

八云橙三人见了这般阵势,心中虽有万般不解,却也来不及问,只得再各自摆好作战架势。便在这剑拔弩张时,忽然听见大殿后传出一个雄健老迈声如洪钟的声音喊道:

“都在干什么,全给我住手!”

群鬼听到这喊声脸上都闪现出惊惧之色,原本要行的攻击动作也暂停了下来,八云橙三人也都不自觉地停住了动作,目光朝声音来处望去。就只有那独角少女在初听见那老人声音时动作只稍有迟疑,但随后便继续双手握着军配团扇,朝八云橙胸前狠狠劈落。

八云橙双眼本在寻找那声音主人,还以为群鬼都被这声音震慑住,也没在意独角少女行动,待军配几乎触及胸前时才察觉到不对。她脚下向后急退了半步,右手在胸前一捞,已一把牢牢抓住独角少女的双手手腕,再度将之拎了起来。

群鬼见状尽皆哗然,又纷纷举起兵刃想要攻向八云橙,但见着独角少女被八云橙擒在手中,又各个投鼠忌器,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那少女双腕都被八云橙单手抓住,整个人悬在空中,不住扭动挣扎,大声喊叫起来:

“爷爷,爷爷快来救我啊!您的孙女被天狗走狗欺负啦!”

她话音刚落,先前那老人的声音又在殿内响起,只是较之方才的威严呵斥来说,又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你这贼丫头,真不让爷爷省心!”

八云橙听见这声音又是从大殿后方传来,只恐那声音主人转眼便要来袭,忙举目去看,却见大殿后空空如也,一扇大门虽然破洞,却并未见其中有什么人影。正当八云橙心疑之际,忽然眼前一花,似有什么东西落下,再一定睛,竟见到一张赤面獠牙,额头长角的鬼脸倒立着紧贴在自己面前。

“把孙女还给我。”

那赤面鬼喊了这么一句,劈手就朝八云橙手里夺来。

八云橙心头狠吃了一惊,轻轻叫出了声,双足不住向后倒退。那赤面鬼身裹红袍,如同一团红影般紧贴了上来,双手始终不离八云橙身前数寸,不住朝她双手抓来。八云橙陡遇这怪事,即使她向来冷静,心中也不免慌乱,被那赤面鬼几下突袭,一个不留神之间,双手中所擒的独角少女竟然就被夺了过去。

八云橙莫名吃了这亏,心头火起,正想双足站定给这赤面鬼一个教训。却不料那赤面鬼夺了独角少女后也不再进逼,转身便往众鬼群中窜去,动作却看似唯恐逃之不及一般,背影看来甚是狼狈。

如此一来,八云橙心头怒火登时熄灭,只存疑虑。只见那赤面鬼将独角少女安安稳稳放在地上,附近一众鬼族都拥了上来,齐声向那赤面鬼发声高呼:

“主公!”

赤面鬼朝群鬼点头示意,转而轻抚着独角少女的头责备说:

“杏子,你又在闹事,能不能不给爷爷添麻烦了啊?你这个死丫头,小讨债鬼!”

他说话虽是在责备,声音却极是轻柔,赤面獠牙的一张鬼脸竟也写满了慈爱。若是寻常的人类看到这一幕,定然会觉得十分错愕吧,那张显然是属于鬼族的可怕面孔,竟也会流露出这般慈爱的神情。

小弥此刻脸上便是这般神情,她不禁心想:“鬼族对于孙辈的宠溺之情,与人类的老人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

片刻前还蛮横凶恶的独角少女伊波杏子这时已换上了一副乖巧模样,扬起堆满笑容的小脸,对着身高接近三米的赤面鬼爷爷不无撒娇地说:

“爷爷,这回可不能怪我。人家都打上门来了,难道我们还能任人家欺负吗。杏子我是带着大家跟他们讲道理呢,结果他们二话不说就打上来!”

小弥听她说得全是谎话,急忙上前一步争辩说:

“撒谎,哪有这回事,明明是你……”

她话才刚说出半句,伊波杏子已转脸用一根手指拉着眼皮,吐着舌头对她作着鬼脸。这鬼脸不像人类的小孩所作,而是名副其实地展现了鬼族的面貌,霎时间原本娇俏可人的少女脸庞便变为了赤面獠牙的狰狞样貌,将小弥吓得一时噤声。

伊波杏子见小弥不再说话,一张脸又变回原样,拽着那赤面鬼的衣袖说:

“你看你看,她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些人都是天狗的狗腿子,都是坏蛋,杏子刚刚被她们欺负得好惨啊,爷爷帮我报仇啦!”

赤面鬼摇摇头叹口气,对着孙女笑骂说:

“胡闹胡闹!这回我非得关你的禁闭不可!”

伊波杏子见自己爷爷颜色温和,知道这威胁八成当不了真,便毫不在意地嘿嘿发笑,说:

“爷爷舍不得的,对不对!”

“不对!看我不揍你这个臭丫头!”

赤面鬼说着作势要打,举起的手掌却迟迟没能落下,脸上也依旧满是微笑。

便在这时,八云橙忽然出声打断了这祖孙二人温馨的对话。她上前一步,墨绿色的眸子射出冰冷的视线,在赤面鬼和伊波杏子祖孙身上来回扫过,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能请您解释一下吗,鬼族的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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