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得此机会,左手急将那小狐狸抓着,纵身一跃,望着邻近一株大树的树冠上跳下,双足踩在枝头。
她身子虽然不重,总也还有几十斤的分量,自数十丈高空上坠落下来,力道自是不小。那树枝支撑不住,还未等橙再行跃起,便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橙一脚踏空,身子直落下来。但经那树枝稍稍一缓,这时下落势头已去了大半。眼见身子左边又有一根突出的枝桠有碗口般粗,急忙伸出右手抓住。那粗枝吱呀呀一阵响,从中慢慢断裂开来,却也将橙缓缓放至地面。
橙惊出一身冷汗,看看身上并无损伤,实是有惊无险。再低头看左手掌中的小狐狸,已吓得缩成了毛茸茸一团,还在不住发颤。
橙深知风见幽香之强,若不早走,只怕转眼又要被她追上。双手捧着那小狐狸,正欲迈步时,却听身后有人问道:
“橙,你往哪里去?”
橙听那分明又是风见幽香的声音,身子一怔,便僵直住了,半晌才转过身来。见月光之下,风见幽香左手把伞,坐在一块青石板上,双腿交叠,便似早已等在那里一样。
她虽早有预料,才亲眼看见,毕竟还是吃了一惊。脚下连退几步,几欲跌倒。
幽香见她那狼狈模样,只觉好笑,掩口道:
“怎么了?如何不跑了?”
橙道:
“我跑累了,休息一会儿。”
幽香从石板上站起身来,向前走出两步,问:
“我看你方才落地时的身法巧妙得很,比以前可要高明许多,那是怎么回事?是紫教你的吗,还是蓝?”
橙哼了一声,道:
“若是紫大人和蓝大人教我的本领,难道还会被你给追上了?幽香小姐,你这话可问得太蠢了些。”
幽香笑问:
“那你从前的本领那不是紫教的吗,怎么那样不济事?反倒是我教你的各类杂学,门门都练得精通。”
橙也笑说:
“这道理可也太简单了,自然是因为幽香小姐所教的学问粗浅得很,这才易学易练,不用花多少工夫便精熟贯通了。紫大人和蓝大人所教授的本领却奥妙精深,这浩瀚无垠的天地大道,哪里是那么好练的?”
幽香听她这般花言巧语,尽是在抬高八云家,贬损自己,心下微愠,冷笑一声,道:
“你习练这大道,却连绵月家的小姑娘也敌不过。蓝习练这大道,也挡不住月夜见几个手下围攻。可见这大道也没什么用处,你若一早便跟我学,这时怕连月夜见本人的脑袋也拧得下来了。废话少说,快随我去太阳花田。”
她说到此,语气已颇严厉,显是不容拒绝。
橙为她气势所逼,不禁退后俩步,目中露出惧怕之色。
幽香看她心有怯意,又柔声劝道:
“别人或许不知,你该知道我本领如何。八意大人曾说她那依姬徒儿是自己门下高徒,尽得真传,在我手底却连一指也抵挡不住。难道我腹中所学不如八云紫和八意永琳吗?”
橙嗫嚅一阵,忽然怒道: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绝不会跟一个幻想乡的叛徒学本领!就连你从前教我的那些东西,我也恨不得忘了!”
幽香本来看橙似乎已心有疑惧,只盼她已想得开了,愿随自己而去。不想却遭此当头怒喝,微微一怔,心下蹿起一阵火气,冷笑一声,道:
“没错,什么都是我做的!可我现下便是要你做我的弟子,难道你能拒绝得了吗?你的蓝大人敢来拦我,我便宰了她!便是紫亲自到了这儿来,也须给我赔着小心,便要动手,也未必就拦得住我!”
橙看着幽香发怒,心道不妙,双手捧着那小狐狸转身便走,奇的是幽香竟不上来追赶。她只听着身后幽香的笑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这才止住脚步,靠着一棵大树稍作喘息,却听头顶上有一女子声音笑道:
“累着了吧,随我去太阳花田歇息一会儿如何?”
橙忙抬起头来,却见头顶树枝上撑伞站立那人,却不是风见幽香又是谁?
橙惊叫一声,转身又跑。只听得身后幽香的笑声渐渐小了,却不敢止步,只顾狂奔,只觉得一颗心快要从胸口蹦跳出来。正要支持不住时,却又见前方一株大树后绕出一个撑着阳伞的窈窕倩影。
风见幽香笑问:
“看你喘成那样,还不坐下歇歇?”
橙吓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转身欲逃,却因四肢无力,一时挣扎不起,只得就地四足爬行。好在她是猫妖,便是四足着地爬行,较之常人也快得多。
橙知道幽香不来捉拿自己,却总赶在自己前头。那是要耗费自己体力,好叫自己知道无法脱身,这才屈从于她。便专挑孤僻小径而走。
她不识得这片山林小路,只是低头乱窜。如此一路奔出不知多远,直到浑身燥热不堪,粗声气喘,胸中似要着火,加之头晕眼花,这才不得不慢慢停了下来。橙待得气息稍匀,这才环视四周,见到处都是树木灌丛,却不知身在何处,脚下连路也没有,更不知该往何处行走。
虽不见风见幽香踪影,但橙深知幽香本领尚且还在主人八云蓝之上,更不是自己可比。心中实不敢相信自己一阵低头乱窜,竟然能将她甩脱了。只怕她就潜藏在这附近暗中观察自己,心下更是惊恐。
她伸手欲要去拔背上长剑,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方才与绵月依姬和她手下月人军队的那一场激战中,自己的长剑已不知丢到了哪里。无奈之下,只得将剑鞘取下,握在右手间,权且当作武器。
橙虽知风见幽香本领远胜过自己,便多了剑鞘在手,自己仍不是她对手。但想她只是要自己做她弟子,那便千万不能杀了自己。如此一来,自己便仍有可趁之机。多了武器在手,或许还能抓到机会逃走也说不定。
可转念又想:
“橙啊橙,你怎能还对风见幽香心存幻想?她自己也承认,是她破坏了大结界,将月夜见的军队放了进来。她几次三番要杀害弥,那也是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这样的人,怎会有什么好心要收我做弟子,还要教我本领?她不过是为了戏耍于我,要我当面承认紫大人和蓝大人的本领不如她而已。便像橙大人所说的那样,她便是对紫大人心有不服,就做下这些恶事。这样的人,便是她真心要收我做弟子,那又有什么可高兴了?我倒宁愿她待我就像待弥一样,一见着便要将我一掌打死,也省得受她这般侮辱折磨。”
她想到此处,心头火起。更料到风见幽香便在这附近,便拿着手中那把空剑鞘四下里往灌木丛和树干上乱挥乱舞,嚷道:
“我知道你就躲在附近,快出来吧!我不怕你,快出来!”
果不其然。忽听身后灌木丛一阵窸窣响动,跟着便是一声长剑出鞘的铮铮响动。
橙急转过身,看见寒芒剑闪,一个人影向自己疾刺三剑。
她心下大吃一惊,慌张中使那剑鞘接连格挡开来,已觉不对。再看那使剑之人,却是个模样看来十四五岁,只与弥一般大小的人类少女。再看她面庞稚嫩,一双乌黑眼睛颇显倔强神色,身上穿着粗布衣衫,似是妖怪山中的普通居民。
橙见着来人并不是风见幽香,急忙叫道:
“停手停手,认错人了!”
那少女却不停手,反倒一剑紧似一剑逼将过来,口中嚷道:
“没认错,你这奸细,快快束手就擒,随我上山!”
橙听她口称自己奸细,更是一头雾水,连闪带躲,又避开五招。
看她剑法端正庄严,显是出自名师调教,非是山野庄田中的粗糙把式。想妖怪山中能传授这般精严剑法的去处,唯有天狗众和守矢神社两处。又想这两派虽然彼此不和,却大都是正直之士,也未曾与八云家有什么过节。
她想到此处,更觉其中必是出了误会,不愿还手伤人,只是一味闪避躲让,又问:
“等等,你是天狗众的人还是守矢神社的人?天狗众的刀法剑术虽然有名,但想来不会随意传给人类。守矢神社收纳信徒倒是不分族群种类,你是神奈子大人的信徒还是诹访子大人的信徒?”
橙口中所说的乃是守矢神社所崇拜的两尊神明,八坂神奈子和泄矢诹访子。相传这两神在遥远过去,曾是外界人类所尊奉的神明,但因近代以来,人类转而尊崇科学,不再信仰旧有的神明形象。这两位神便迁入幻想乡来,为了寻求妖怪的信仰,在妖怪山中创建了守矢神社。
二位神保佑信徒风调雨顺,护助农桑。神社的巫女又年轻美丽,温厚敦善,果真吸引了不少信徒。不只是妖怪,便连人间之里的人类,亦有不少慕名迁居妖怪山来,守矢神社由此香火日盛。与此相对,反是那博丽巫女身为幻想乡的守护者,所在的博丽神社日渐冷清。不过那博丽巫女从来不求上进,想来不会因此烦恼,反而只会乐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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